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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那怪物从海上来
我夜里见异象，看见天的□□陡起，刮在大海之上。有四个大兽从海中上来，形状各有不同。
——《圣经·但以理书》
※※※
“我总是看到她的脸。”
狡啮慎也说。
距离那件事发生已经有近一个月了。
距离那名少女在他面前跳楼自杀。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就像你知道的那样，她吃过那种药了，犯罪系数86，Dominator无法制裁……可她还是选择了自杀，为什么？”
狡啮慎也问。
杂贺让二微微眯起眼。
“她有说过什么吗？”
狡啮慎也闭了闭眼，那一幕又一次在他眼前闪现。
那少女从三十层的大楼上一跃而下，毫不迟疑。只在最后一刻，对他露出一个嘲讽似的笑容。
“……她说，谁能比这兽？谁能与它交战呢？”
杂贺让二摸了摸后颈。
“这句话出自约翰启示录，她这句话是在暗示着什么——向你。”
“她想告诉我什么？”
杂贺让二沉吟片刻，点开了一份档案。
“北条爱乃，15岁，樱霜女子学园高一年级生，家境优越，家世良好，母亲在她八岁时成为潜在犯，现在在八王子疗养中心接受治疗。父亲另娶。一家都是虔诚的天主教徒……等等，她是天主教徒？”
狡啮慎也也发觉了不对。
“基督教的教义是禁止自杀的。”
杂贺让二眯起眼。
“是啊。能让一位虔诚的天主教徒选择自杀来维护的秘密……”
狡啮慎也的声音低了下去。
“果然是……革命派吗？”
统治这个将人类的精神状况数值化的国度的，是名为西比拉的系统。而革命派是反对西比拉系统统治的新兴组织，已经在东京实行了多次破坏活动。
北条爱乃也是其中的一员，狡啮慎也抓到她的时候，她正在将一个炸弹绑在百货大楼的楼顶。
“……那孩子，其实没有打算伤害任何人吧。”狡啮慎也慢慢撑住额头，神色疲倦，“顶楼三层是存放杂物的，没有任何人在。那时候……她也有机会摁下炸弹开关和我同归于尽。”
可是她没有。
面对着因为Dominator扳机锁定而不知所措的他，她紧紧攥着那个炸弹的遥控器，却始终没有摁下去。
最后，面对着冲过来的狡啮慎也，少女选择了自楼顶跃下。
“犯罪系数89，我们最后在她的血液里检查出了药物反应，虽然成分依然不明，但可以肯定，和我们从之前那些革命派的尸体上分析出来的药物是一样的……他们注射了某种能让犯罪系数降低的药物。”
犯罪系数，正是人类精神状况的数值，超过100将被医疗设施收容，超过300将被特别设施监/禁，直到犯罪系数回归100以下才能重返社会。
而犯罪系数超过100的人，被通称为“潜在犯”，一旦被发现就将与正常社会隔绝。
“……北条爱乃的体检数据表示，在三个月前她的色相一度接近黄绿色，但一周后的复查又奇迹般的变回了浅绿色。她色相恶化的时间与她继母检查出怀孕的时间相一致，但突然澄净的原因却不明。”杂贺让二推了推眼镜，镜片下的眼神犀利，“她大约就是在这期间加入革命派的吧，她色相的净化与那种药物脱不了关系。”
狡啮慎也沉默的点了点头。
终端发出一阵嘀嘀声，狡啮慎也低头一看，利落的起身拿起外套穿上。
“有新任务，我先走了，杂贺老师。”
杂贺让二随着起身，轻轻拍了拍狡啮慎也的肩。
“别有太大压力，如果一定要给那孩子的死找一个应该负责的人，那个人也绝不是你。”
教授定定地凝视着狡啮的眼。
“北条爱乃的母亲是因为丈夫频繁出轨导致色相混浊，北条的继母在婚前就与她父亲有了三年的婚外情。而北条爱乃去检查出色相回归纯净的当天，她的父亲和继母因为车祸身亡……”
他的眼里有一种极黑的光。
“她走上这条路，可以归罪给她父亲、她自己、革命派……可以是任何人，唯独不该是你。”
杂贺让二再次拍了拍狡啮的肩。
“你只是履行了自己的职责而已，而这是唯一不该被指责的事情。”
※※※
“你的‘白雪公主’已经死了，而你看起来却并不悲伤。”
白发的男人靠在窗边，因为逆着光，所以看不清他此刻有什么样的表情，唯独听到他的声音，清哑冷淡，在黑暗中似有轮廓般扩散，像是诱惑夏娃吞食禁果的蛇。
“那是爱乃自己选择的道路。”女子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她死的时候并没有感到不幸，她知道自己所作所为的价值。所以我也不应用泪水玷污她的荣耀。”
“荣耀……吗？”
“至少对于她来说，是的。”
“‘人人都听到了约翰启示录中的号角声，那号角声宣布了末日骑士与死亡天使的来临，与他们同来的就是世界末日’①……你已经吹响了那号角吗？”
“不。”
女子的声音清雅而柔和。
“吹响第一枝号的，是爱乃。”
“在圣经中，天使是上帝的战士，他们吹响了灭世的号角，将火与血、陨星与黑暗、冰雹与死亡降临于大地之上，为上帝毁灭了这个不敬祂的世界。她是你的天使……吗。”
“当然不。”她微笑起来，“那是爱乃的希望。而我并无信仰。”
一时沉默。
“爱乃想要做扫清这世界的天使，将被巫女夺走的世界夺回，奉还给她的神——起码，她是这么认为的。”女子的语气很是温柔，如同念着一个惹人怜爱的孩子，“但她不明白，她真正想要的并不是这个。”
“哦？”
男人的语音稍微有了点兴致。
“她真正想要夺回的，是被西比拉所夺走的母亲。”
女子的声音依然那样和缓，沉静。
“她想要将崭新的世界献于的对象，从来都不是所谓的神，而是她的母亲。她的愤怒，开始于母亲被破门而入的那些人带走的瞬间，她不明白，人为什么要对还未犯下的罪行负责。更何况，她母亲是纯洁无辜的受害者，母亲被带走了，可把她逼到色相浑浊地步的父亲却安然无恙，爱乃无法接受这样的世界。”
“于是这悲哀的女儿将全部的感情寄托给宗教。”男人露出一个意味不明的笑，“直到她遗忘了自己的初衷。”
“法律的基本准则应当是因行获罪，然而西比拉宣判的标准却是思想。”女子的声音低而平和，“爱乃无法原谅这一点，我也无法。而这就是我们聚集在一起的理由。”
“查士丁尼民法大全中有这样一句话——与其判处无罪之人，不如容许罪犯逃脱惩罚。任何人不能仅因思想而受惩罚。”男人轻笑出声，“这就是你的信念吗？格莱特小姐？”
女子露出一个淡淡的笑。
“是与不是……谁知道呢。”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01
，还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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