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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夏至·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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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家主之位。”
“什么,那个唐镇跟妹妹争家主之位??”
“是的,听说唐老爷临死前遗嘱让唐澈主事。”
“这怎么可能?!虽然本朝不乏才情惊艳的女子,但唐澈不是入了唐门吗?这还谈何家主继承?”
“我也觉得这里面疑点颇多,唐澈也只是猜测,除此之外她实在猜不出别的理由,因为对方是自己的亲哥哥,所以她一直不敢下重手,谁知唐镇一而再再而三地加害于她,见我有解毒之方,于是另寻他法,也不知从何处寻来的剧毒之物,毒发突然,我实在毫无准备,这时有神秘人送来纸条,只要我们去苍山洱海,就给我们解药,当时我也是心急如焚,死马当活马医,干脆就带着唐澈去了,谁知那里根本没有解药没有接应人,毒性剧烈发作极快,刚到苍山洱海没多久唐澈就……就去世了。”
“撒谎!他在撒谎!”康月萌指着甄殓尖叫,“这个故事根本毫无依据,他是在欺骗您啊大人!”
“本官早就告诉你要闭嘴,你如此激动,莫不是按捺不住,生怕发生什么吧?你不仅激动而且有情绪失控的倾向,既然你说你师公说谎,那你还有什么话补充的吗?”
“我……大人他的话也是毫无依据啊!我该说的都说了,请您明鉴!”
府尹皱了皱眉,又转向甄殓:“你可有人证物证?”
“……人证算是有的。”
“现在何处?”
“就在城中驿馆歇脚。”
“叫什么名字,报上来,差人去找!”
“两个纯阳弟子,一个名为司徒仇,一个名为黎靖。”
“高捕头,速速差人去叫,越快越好!”府尹朝着捕头挥挥手,捕头领命,带着一小队衙差离开了。
田恒觉得膝盖疼痛实在难忍,回头瞟一眼,康月萌也在扭来扭去,当然她扭来扭曲完全不止是因为膝盖不适,如今她连呼吸也有些不畅,多余且意义不明的小动作一个接一个。
府尹大人悠然自得的喝着手下人端来的茶,可田恒总是能感觉到一种似有若无却令人不安的视线在他们身上游移,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自己太紧张的缘故,总之他也跪得十分不安稳。
漫长的等待时间,堂下跪着的三人,只有甄殓岿然不动,康月萌已经歪着屁股坐在地上,田恒直接坐在自己小腿上给自己的膝盖减轻点负担。
直到捕头喊了一句:“大人,证人带到!”康月萌和田恒才刷的一下坐直了。
别说康月萌,连田恒都不住扭过头去,看那走进大堂的两个白色身影。
货真价实如假包换的黎靖和司徒仇,黎靖右边的袖管空空荡荡,有些凄凉的摇晃着,他的表情似乎还表示本人还未完全走出阴影。司徒仇倒是一脸“啊目前的场景找不到吃的所以完全没有什么重要的事物需要注意”的超然表情,现下看来颇有些得道高人的模样。
两人向着府尹跪安,黎靖被司徒仇扶了一把,才能顺利完成下跪又起身这一系列动作而不出幺蛾子。
“本官所问之事你们都要如实回答,公堂之上可不讲江湖道义,你们二人是出家修道之人,也该晓得造口业是要遭报应的吧。”府尹眯着眼睛巡视着堂下两个纯阳弟子。
“是。”两人同时答道。
“你们二人可认识这个白发的万花弟子?”府尹指着甄殓问道。
“认识。”两人又同时答道,然后对视了一眼,黎靖继续说,“贫道当时出手救了他的朋友,因此结识。”
“他的朋友?可是一个叫唐澈的女子?”府尹眯着眼问道。
“正是。”
“我听说他二人可不只是朋友的关系而已。”
“论到此事,贫道委实是个外人,不好评说。”
“哈哈,你个牛鼻子,倒是会推脱。我再问你,对于唐澈之死,你知道多少?”
“回禀大人,贫道虽与他二人相识,却不常来往,那日正巧南诏有乱,贫道奉师尊之命前去查看,偶遇甄先生与唐姑娘,可是他们两人躲躲藏藏,似乎在顾忌什么人,只以暗器传书,不肯正面详谈。贫道瞧见他二人去往苍山洱海,遂与同伴一道去寻,路上遇到仇家耽误了一些时间,等贫道找到甄先生与唐姑娘时,唐姑娘已死去多时,甄先生的头发,也是那时白的。”
“原来甄殓的白发并非染成?”府尹颇有兴趣地将实现转向甄殓。
“的确不是。”甄殓低眉答道。
“那也就是说,对于唐澈如何死亡,你也不能确定?这位道姑,你怎么说?”府尹转向司徒仇。
“贫道与师兄是一同行动,师兄所见所谓既是贫道所见所闻。”司徒仇垂首作答。
“大人您看,这两个人证根本不能证明甄殓没有杀人的可能!”康月萌尖利的声音又插了进来。
“这位道长如何称呼?”府尹又问黎靖。
“鄙姓黎。”
“黎道长,依你所言,你对这个甄殓并不是很了解?只是泛泛之交?”
“正是。”
“那你为何来此处作证他并未杀人?”
“贫道只是来叙述事实,真相如何,上天自有论断。”
“那你知道他二人合谋,以他人尸体假作替身欺瞒官府之事吗?”
“这件事他们并未对贫道透露半个字,其他人也没有。”
“那你见到甄殓和唐澈的尸体在一道,也没有任何想法吗?”
田恒心里咯噔一下,这个府尹,不像他想象中那样是个不学无术混吃混喝的人。
“若说想法,贫道当时心中自然是疑虑颇多,但甄先生看上去背痛过度,就算要问贫道认为也该等他平复一下情绪,因此当时没多说话,甄先生并未逗留,带着唐姑娘的尸体立刻离开了,只是走之前嘱咐我们处理好那个被自己蛊毒反噬的苗人。”
“被自己蛊毒反噬的苗人?他又是何人?”
“他和一个唐门在暗处伏击甄先生和唐姑娘,被我等赶到制止,又一个不慎被自己毒物所害,当场死亡,那个唐门该是得了失心疯,目前不知在何处。”
“他们暗害甄殓两人的动机你可知晓?”
“贫道与他完全不曾熟识。”
“甄殓,你可有眉目?”
“回大人,那唐门,正是唐澈的师父。”
“哈哈哈,荒唐,可笑!师父竟然杀死徒儿!你最好给本官一个合理的解释。”
“合理的解释确实有,大人。”甄殓不紧不慢,“唐澈的师父,一直以为自己杀的是唐笑。”
“唐笑难道是你们之前采用过的化名?若本官记得不错,卷宗所记当时提着‘唐澈’人头来官府的正是一个叫唐笑的唐门。”
“是的,大人好记性。”
“这么说,这个师父压根不知道自己徒弟长什么样?”
“大人有所不知,大部分唐门弟子都以面具覆面,若是摘下那必定是出了非同寻常的变故,唐澈的师父认识唐澈时,唐澈已经戴上了面具,从未在他面前摘下过。”
“可作为师父他总该熟知徒弟的一言一行,声音该能记得吧?”
“大人,就我所知,以唐门弟子的手段模仿声音也不是难事,更何况唐笑曾经和唐澈形影不离,形同姐妹。”
“可如此人命关天之事,唐澈的师父竟然都不会加以确认再动手?”府尹的手指不由得紧紧握拳。
“兴许是被另一个极信任之人暗示过,比如像是‘你徒弟的确已经死了,杀她的人正在逍遥法外,得意洋洋,不速速杀之不能平冤’之类的,如果这种暗示达到一种强度的确会让人拒绝看清现实而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这事儿本官是清楚的,有一点,是谁会这样做呢?”
“那一定是师祖的……那个……他身边有个阴阳怪气的苗人,一定是他!”康月萌又插嘴道。
“那苗人长年与唐无雨,就是唐澈的师父一道隐居,不过问江湖事,唐无雨知道多少他就知道多少。”甄殓不动声色地驳倒。
“那还有谁呢!跟师祖走得那么近而且师祖十分信任的……”
甄殓扭过头,乌黑如同黑曜石的眸子波澜不惊地锁住了康月萌那张青白不分的脸,说:“你啊。”
“我……我为什么要害我师父!我不会那么厉害的东西啊!”
“原来你已经找到师父了?你竟然还装作不知道来嘲讽我??”田恒扭过头冲着康月萌吼道,膝盖的痛麻似乎得到了一点纾解。
“我就是没找到才问的你啊!!我什么时候嘲讽你拉!!”康月萌鼻子一皱又哭了起来。
“我说我没找到师父,你就恶言相向!早知道我不该告诉你师父可能在唐门!竟是我害了师父!”田恒抹了一把不存在的眼泪,愤愤道。
“你们……你们每个人都在害我!!”康月萌失控般叫起来,声音在大堂的廊柱间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