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梦》Kaede·Hirakawa

3、第 3 章

　　1、实之章

　　阿散井恋次百无聊赖地躺在学校顶楼的水泥地面上。头枕着胳膊，恋次悠闲地看着天上的浮云，看着它们变幻着不同的形状。微风轻拂过面颊，深红色的发丝随着风的节奏舞动，就象一团跳跃的火焰。
　　恋次就这么平静地躺在那里，好似时间都静止了一般，而实际上，上课的铃声早已经打过了。
　　也就是说，高中生活的第三天，恋次就逃课了。
　　逃课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只是他想一个人静静，因为他有好多事情需要考虑。
　　昨天晚上，恋次又做梦了。
　　那是一个很悲哀，很无奈的梦。
　　梦里的恋次的情感现实中的恋次完全可以体会到，他能深切的感受到梦中的自己那种无奈、彷徨、不甘、痛苦，以及深深的悔恨的心情。
　　但是他不知道理由。他不明白为什么露琪亚会和他分开，为什么她会被别人收养，为什么自己要用那么懊悔的眼神看着她，为什么要拼命的锻炼，为什么如此的渴望超越那个叫做朽木白哉的男人。
　　那个在梦中的世界里的露琪亚的兄长。
　　他可以感受到，自己和露琪亚之间隔了一堵墙，一堵不可逾越的墙，他不喜欢这种感觉，他想要把那墙彻底击溃，可是，他很明白，梦中的自己做不到。
　　这绝对不是单纯的梦境。
　　恋次如此告诉自己。
　　梦里的情景太真实了，梦里的情感也太真实了。他知道，那是的的确确存在的，在记忆的深处还残留着些许模糊的影象，当他梦到那些画面时，那影象就会变的越来越清晰。
　　恋次并不相信所谓的前世，可是现在他有些动摇了。
　　如果这梦境是对他的暗示，那是否代表梦里发生的一切就是他前世所经历过的？
　　还有一点，难道就只有自己梦到这些离奇古怪的东西吗？露琪亚呢？她是否也梦到过那所有人都穿着奇怪的古代服装的世界？
　　蓦的，恋次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梳着马尾的女孩子的身影，她曾问过他，是否有什么话是只要露琪亚说出口了他就绝对无法拒绝的，当时他逃避了这个问题，但是他清楚的知道，答案是有的。
　　从他的孩提时代起，就有那么一句话。
　　天上的浮云一点一点的消散，最终只剩下无垠的蔚蓝天空。恋次深深的叹了口气，闭上了双眼。
　　顶楼的门的那一边传来嘈杂的声音，打乱了恋次的冥想，恋次坐起身，双眉紧蹙的看向对面。
　　“这该死的门怎么关的这么严呀！真扫兴！老子今天本来兴致很好的呀口胡！（不要问我为什么日本人会说这两个字= =）”
　　一个染着金发，一看就是个不良少年的学生很不礼貌的把门踹了开来，在他身后，一群叼着烟，手拿竹剑的混混跟着他涌进了屋顶。
　　“哦呀，看来有人比我们早一步呢~”
　　金发小子看到了恋次，他用嘲讽的声音对着伙伴说着，继而高声笑了起来。
　　“吵死了。”
　　恋次不耐烦的抓抓头，对方那高分贝的声音在他听来和噪音没什么区别。
　　“看来不管是什么年代都有这种三流的不良少年存在啊。”
　　恋次自言自语的喃喃，站起身，拍了拍附在身上的尘土。
　　“哦呀，这不是馨枫学院里鼎鼎大名的阿散井恋次吗？还真的如传说中一样是满头红发呢！”金发小子走上前，用手指勾起恋次的发丝，刻意挑高的音调充满了讽刺。
　　“听说馨枫学院的老大是个满头红发的家伙，年纪轻轻的就和自己的青梅竹马过起了同居的日子呢！真是让人羡慕啊~每晚的生活肯定过得很爽吧？”
　　金发小子猥亵的大笑，四周的同伴也轻声笑了起来，一波波充满恶意毒素的笑声让恋次的眉蹙得更紧了。
　　恋次瞄了眼对方身上穿着的和自己一样的制服，既而垂下冰冷的视线睥睨着那个无礼的小鬼——恋次一米八八的身高可不是盖的，和那些不良少年相比，恋次可谓是巨人一般了。
　　“你们的国中时代肯定不是在这所学校度过的吧？”
　　恋次的声音有一种可以使一切液体冻结的温度，金发小鬼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他感受到了眼前的男人散发出来的霸气，不禁有点胆怯。
　　恋次之所以这么问当然有他的理由，只要是在馨枫度过国中时代的学生，有哪个不知道阿散井恋次的暴脾气，只要是惹怒了他，就算对方是导师他也照打不误。当然，恋次不是那种会无事生非的混混，他是个完全的相对主义者。如果对方对他好，他就会回报以10倍的好意，而一但有人对他怀有恶意，他就会100倍的奉还。所以，无论是在学生还是老师眼里，恋次都是个讲义气的男子汉。
　　“你、你拽什么啊？！”
　　金发小子尖声喊了起来，似乎以为只要提高了音量就能连勇气也一同提升似的。
　　“我告诉你，虽然我们国中时不在这所学校，但我们的情报网可是很厉害的！我们连你的青梅竹马是谁都知道的很清楚哦！我劝你还是老实的听话，否则你那可爱的露琪亚妹妹出了什么状况我可不负责……”
　　金发小子的话还没说完就已经飞了出去，他哀号着倒在了地上，用手捂住嘴，鲜血从他的鼻子还有嘴巴里流到了地上，刹时一片鲜红。
　　结结实实的挨了恋次一拳，就算下巴不脱臼牙齿也要被打掉一排的。
　　“你没有资格念露琪亚的名字。”
　　虽然声音依旧波澜不惊，可是名眼人都看得出来在恋次脸上熊熊燃烧的怒气，小混混们拿着竹剑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看着倒在地上的领导者。
　　其实恋次一点都不担心他们会去找露琪亚的麻烦，那小丫头虽然在学校装出一副淑女的样子，可实际上却是个能撂倒恋次的狠角色。让恋次无法忍受的，是那混蛋提及露琪亚时的态度和语气。
　　“你们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上啊！！”
　　金发小子狼狈的趴在地上，可是却不忘歇斯底里的下达命令。
　　听到他的话，一群混混才象恍然大悟似的拿起剑冲了上去，而恋次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在第一个混混的剑就要打到他的刹那，恋次抬起手抓住了剑身，接着伸出左手扣住了对方的手腕，反手一拧，对方就惨叫着倒了下去。
　　混混的手已经骨折了。
　　恋次把竹剑反过来握好，就在他的手握住剑柄的刹那，一抹熟悉的感觉涌上了心田。恋次是从来都没学过剑道的，可是他却好象天生就知道该如何使剑似的，把剩下的喽罗打了个落花流水。
　　“你、你给我记住！！”
　　留下了这句完全没有新意的话，金发小子带着手下飞也似的逃跑了。
　　追随着他们的背影，恋次一路看过去，却意外的发现在顶楼的门旁边站着一个娇小的身影。
　　“露琪亚？！”
　　恋次惊讶的瞪大了眼睛。
　　“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来看看你这个厕所怎么上了这么长时间。”
　　露琪亚双手抱胸，若有所思的看着恋次。
　　“哦。”
　　恋次应了一声，随即扔掉了竹剑，他走向露琪亚，发现对方还是一副在考虑什么的模样盯着自己。
　　“干吗这么看我？”
　　恋次不解的问道。
　　“啊，呀，没事。”
　　露琪亚含糊其词的闪开视线，呢喃般的低语了一句：“总觉得恋次用剑战斗的样子很让人怀念呢……”
　　“啊？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露琪亚笑笑，迅速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从不知道恋次原来这么会用剑呢，你还没加入什么社团呢吧，干脆就加入剑道部好了。”
　　露琪亚说着想去弹恋次的脑袋，可是却发现即使自己踮起脚伸长了手臂也够不到他的头发，她负气的撅嘴，那可爱的模样不禁逗笑了恋次。
　　“BAGA。”
　　恋次轻笑道，随即很自然的揽上了露琪亚的肩膀，把她往门的方向推。
　　“好了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
　　“啊，对了恋次，我有件事情要和你说。”
　　露琪亚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
　　“什么事？”
　　“今天晚上的打工，千惠去不了了，我一个人很无聊的，所以你去陪我吧。”
　　“什么？！”恋次夸张的叫道“喂，我昨天刚刚替你去加班哎，而且明后天是我当班，如果今天再去的话我就是一周都没休息日了啊！”
　　“我不管，反正你就是得去。”
　　“为什么？！”
　　“因为你欠我的。”
　　“我……”
　　恋次突然哑了口，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是了是了，就是这句话，每当露琪亚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就完全无法反驳。
　　记得小时露琪亚第一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恋次曾问过她到底自己欠了她什么，露琪亚没有回答，只是对他说反正是他欠的至于欠的是什么自己去想。
　　看着露琪亚完全不容辩驳的眼睛，恋次翻了翻白眼，只能认栽。
　　算了，这也不错……

　　2、梦之章

　　在戌吊生存的每个人都是野狗。
　　恋次时常会有这种感觉。
　　为了活下去而不停的偷盗，一旦被发现了还要被那群穷凶极恶的人追杀，这样的生活环境对小孩子来说实在是太残酷了。
　　就是因为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才使小孩子也逐渐的变成了野狗。
　　但是，恋次并不是普通的野狗，从来不是。
　　恋次拥有普通的灵魂所没有的力量，有的时候，在被追杀到末路时，这种力量就会突然爆发。恋次也曾经尝试过这力量，经过一次次的努力，他终于成功了。虽然很不起眼，但他的确成功的在掌心中凝聚成了一个透明的，泛着淡蓝色光芒的光球。
　　露琪亚告诉他，那是成为一个死神最基本的资质。
　　当然，露琪亚也拥有那力量。
　　死神，生活在静灵廷内，享受着种种特殊待遇的亡魂。
　　那是逃离戌吊残酷生活的唯一的手段。
　　恋次和露琪亚都知道这一点，但是他们很默契的保持沉默，谁都没有提及此事。
　　如果只有他们两人也就算了，可是另外的三个男孩只是普通的魂魄，恋次和露琪亚不能自私的抛下他们不管，他们是一家人，所以要相互依赖。
　　而且，这样的生活渐渐习惯了以后就会觉得也不坏。
　　如是，时光慢慢流转，恋次和露琪亚一点一点的长大，恋次的身高飞速的增加，连戌吊最高大的大人也要仰头看着他。恋次的脸少了年少的卤莽和懵懂，多了几分成熟和刚毅，劲瘦的身体也因为经常性的锻炼而越发结实。露琪亚的身高虽然没有多大的长进，但是却变的越来越有魅力。她娇小的身体已经形成了少女美好的线条，在她的脸上再也寻不到假小子般的调皮了，每当她独处的时候就会显露出高不可攀的贵族气质。
　　随着年龄的不断增长，某些若有似无的东西在恋次和露琪亚之间慢慢成型，而恋次的不坦率和露琪亚的孤傲却使得两人一次又一次的错过。

　　这一天，恋次独自一人在小草屋里练习着他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的力量。不是他在搞特殊化，而是今天他起来的时候屋里面就没人了，根本不知道露琪亚带着那三个人跑去了哪里。
　　“搞什么嘛……真是的……”
　　恋次不满的嘀咕，因为分心的缘故，练习始终没有成功。
　　“可恶！”
　　恋次烦躁的跺脚，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露琪亚那家伙到底跑哪里去了啊？！”
　　恋次的话音未落就听到了那熟悉的充满了元气的声音：“恋次~~~我们给你带好东西回来了哦~~~”
　　“啊咧？”
　　恋次困惑的站起身，看向门外，只见四个身影欢快的跑了进来，每个人手上都抱着一个大坛子，坛子上还摆着一些零零碎碎的食物。
　　“怎么样？我们的成果不错吧！”
　　露琪亚仰头看着恋次，得意的笑着。
　　“这……你们从哪里弄来的啊？”
　　恋次简直被惊呆了，在戌吊待了这么久，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食物。
　　“哼哼哼~~~因为本小姐我运气好啊~~~”露琪亚得意的鼻子都快翘起来了。“没想到能搞到这么多的水和食物啊，原本只是想出去碰碰运气的，为了给你个惊喜，我们特意早起出去的哦！”
　　“啊？可是你们为什么要瞒着我啊？”
　　恋次依然一脸困惑。
　　“BAGA！”
　　露琪亚使劲推了恋次的胸膛一下，现在的她已经够不到恋次的头了。
　　“今天是你的生日啊！不要告诉我你忘记了！！”
　　“啊……糟糕……”
　　恋次的脸色变了变，他搔搔头，看了看身边的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真挚的喜悦，这情景不禁让他有点感动。
　　看恋次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的表情，露琪亚把自己搬进来的坛子递给了恋次，“哪，今天就喝个痛快吧！”
　　“啊，我还是……”
　　“少给我耍帅！”
　　露琪亚粗暴地打断了恋次的话。
　　“你总是说什么不渴不渴之类的话然后把水全都分了出去，你已经好几天没喝一滴水了吧？够了，今天你就放开点吧，难得我们能偷到这么多好东西的！”
　　“谢谢……”
　　恋次有些不好意思的接了过去，其他三个男孩也开心的端起了坛子，欢声说道：“小恋，祝你生日快乐！！”语毕仰头把水一股脑的往肚子里灌。
　　看到他们这个样子，恋次也难掩激动之情的把水都喝了进去。
　　然后，清脆的响声接二连三的响起，坛子一个一个的从拥有者手中滑落，瓷器碎裂的声音此起彼伏，接着，除了露琪亚之外的所有人都倒了下去。
　　“哎？！”
　　露琪亚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在一瞬间，四个大男孩全都倒在了地上，她慌乱的跑到恋次身边，焦急的晃着他的手臂。
　　“恋次！喂！恋次你醒醒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水里有毒？？”
　　露琪亚刚想起身去检查泼洒在地上的水，一只大手突然抓住了她的臂膀，一施劲，露琪亚就大叫着倒进了恋次的怀里。
　　“哇啊！笨蛋恋次！你要做什么？！”
　　恋次就象完全没听到露琪亚的呼喊似的，他的眼睛紧闭着，脸上却带着梦幻般的微笑，他伸长双臂紧紧的拥住了露琪亚，把脸埋进了她浓密柔顺的黑发里。
　　“啊咧？”
　　露琪亚努起鼻子嗅了嗅，她闻到了恋次身上有股浓浓的刺激性味道。
　　“不会吧……”
　　露琪亚费力的转头去看其他三个人，只见他们都乖乖的躺在地上，默契的同时发出了沉稳的鼻息声。
　　“天啊，原来那不是水是酒……”
　　露琪亚突然郁闷的想哭。她试着推开恋次，可是每当她有什么动作时都会换来对方更紧的相拥。
　　“那个……恋次，”露琪亚尝试着想要唤醒他，“恋次……？你喝醉了，快放开我啦。”
　　恋次呢喃了一句什么东西，他的发带已经掉了，鲜艳的红发披散在肩上，看起来说不出的媚惑。
　　恋次的唇离开了露琪亚的发，他的脸缓缓向下移动，深红的发丝摩擦着露琪亚的脸颊，露琪亚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的呼吸所带来的热浪。
　　“喂……恋次你快醒醒啦！你怎么醉成这个样子啊！”
　　露琪亚惊慌的更加用力想要推开对方，可是却无奈的发现这只是徒劳。露琪亚已经崩溃的想要杀人了，为什么其他人喝了酒之后都会乖乖的睡觉而只有这个家伙酒品这么差呢？！
　　恋次哪里听得到露琪亚在说什么，他拨开了露琪亚想要推开他的脸的手，既而把她的双手控制在背后，就象在抱一个大洋娃娃似的抱着她。
　　露琪亚眼睁睁的看着恋次的脸离她越来越近，她已经紧张的说不出一句话了。
　　恋次的双眼依旧紧闭着，深红的头发从额前垂落，长长的睫毛微微闪动着，和着他平稳的呼吸声，看起来就象个熟睡的孩子。
　　原来他的睡相是这么没有防备的吗。
　　露琪亚突然有了这种感觉，但是她很快又察觉到现在最没防备的是她自己才对，她抬眼看向恋次，发现对方似乎已经睡熟了，不禁松了口气。
　　就在这当口，恋次略微移动了脸颊，他的唇落在了露琪亚的眼睛、脸颊、鼻尖上，一点一点的向下游移。
　　“恋……”
　　露琪亚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恋次吞了下去，他柔软温暖的唇在露琪亚的双唇上缓缓游走，一点一点的，就象在亲吻一件弥足珍贵的宝物。他收紧了双臂，露琪亚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结实的肌肉所带来的触感，可是现在显然不是在乎这些事的时候，露琪亚的眼睛瞪的老大，她已经完全僵硬了。
　　待恋次的唇终于放开了她，草屋里立时传出露琪亚的哭喊。
　　“笨蛋恋次！！我以后再也不给你过生日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