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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09 ...

  •   命不凡没自觉地扯起嘴角笑,只可惜林天夏跟在后头,没见到这令人惊叹的一幕:一转头就咧开嘴角,堪称变脸大师。

      头疼,而这头疼的诱因又仿佛是眼睛,命不凡扶着脑袋晃了晃,涩和痛的感觉密密地从眼眶传达向神经。他觉得自己已经三天三夜没闭眼了,怀疑是不是应该好好地睡一觉,那刚才算什么,回光返照吗?真是人逢破事破事多。

      红色的泪水从他眼眶里流出来,却没滋润到他干涸的眼床,命不凡不停地用手背抹着眼睛,但越流越多的泪在他脸上斑驳成痕迹,就像脸碎开了,割成一块又一块。

      这一块是命不凡,那一块却又像向天骄,甚至有些他人的影子。命不凡的眼前通红一片,泪水蒙蔽了他的视觉,被红色浸泡的眼珠总算脱离了涩痛,但一路走,一路留下血迹,连虫豸都要避开。

      林天夏后知后觉发现地上都是新鲜的血,惊恐地跑到了命不凡面前,因由这个举动,命不凡停下了脚步。

      “怎么了?”

      “还怎么了,你的血都够去养鱼了!”林天夏看着他满脸的血不知所措,把手往身上擦了擦,尽量弄得干净些,拨开命不凡额前的碎发,盯着他的眼睛看,“这是咋了?”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命不凡的眼睛变成了红色,暗红色的瞳透着不祥,活脱脱一副杀人妖魔模样。他感觉自己身体里的血没有干涸,这些血泪就仿佛真的只是泪水。此时眼泪也不流了,他就胡乱地抹了两把脸上的血,奈何并没有干净到哪里去。

      “不知道为什么,但应该死不了。”

      他也觉得自己的形象有点太潦草,把衣服掀开揪着后摆临时搭了个兜帽套在脑袋上,把脸遮得严严实实。

      “呃……”林天夏的关心落不到实处,心里又七上八下的,憋了半天,才蹦出一句:“你应得的。

      “死不了就行,死了你自己负责,别来找我索命。”林天夏撇了撇嘴,没听见命不凡回声,他摆烂地摆了摆手,又道:“我才不管你……”

      “不行啊,你得养我。”命不凡猛地回神,关键词捕捉得快,马上反驳。不养了?这怎么成?

      他一把按住林天夏的肩膀,将他往山下带,“别说了,养就完了,你别管,你就养。我眼睛这事我也不清楚,但确实没大碍,甚至我觉得血都不是我自己的。你回头帮我细看看,现在我心里有事,得赶紧找些人聊聊天儿。”

      林天夏简直感动:“我还以为你死了,要么就是毒哑了,嘴张不开也不用吃东西。”

      “活的。要看死的山上有口井,那里面有的是你看的,男女老少、胖瘦长短,都有都行,前提是你得翻翻。先学看骨相吧,这你会吗?”

      林天夏摸了摸下巴,高深莫测地一笑:“不会。但我算出那群人短命,你能尊称我一声道爷吗?”

      “这还用你算啊?道爷,你别说,我现在……感觉走路都比以前轻松,你懂我意思?”

      “懂。”林天夏咧开嘴,能看出牙缺了两三颗。

      命不凡本来就没打算听林天夏嘣出什么屁,现在听他「懂了」,反而惊奇:“你懂什么了?

      林天夏说:“第二个问题是另外的价格。”

      “……”命不凡微笑地按了按林天夏的肩膀,直让他哎哟哎哟地叫唤,“我不懂,不懂好了吧——你是道爷!”

      命不凡撒手,有点憋屈地道:“谁爱当谁当。”

      打闹间他们已经走到了村口。

      此刻已至卯时,天蒙蒙亮,三两人家走出门,看见奇形怪状把衣服倒扣的命不凡也不觉得稀奇,这世上傻子那么多,哪有闲工夫挨个逗过去。

      他们站在村口却没有目标,这比遇见傻子反常多了,容易令人联想到錯口神。

      说是神,但錯口神并非是保佑村庄的神明,而是一种邪物,若没有得到邀请便只能在村口徘徊,“进村”就是祂们的生存目标,在没有进村之前,祂们不会伤害来往的人,然而或许百年,或许千年,錯口神的气息会如同孢子一般寄宿在人的身上进入村庄,当祂的气息足够浓重,錯口神就会将村庄据为己有。

      “就是这样。”林天夏阴暗地笑了。

      “三岁小孩都不信了好么?一时半会又死不了,我儿子死了关我啥事。”

      隐西村的屋子是由红砖搭成,摸一下便一手的砖粉,命不凡给红墙做了个按摩,搜刮下来的土粉全往身上抹。

      “像不像被打劫的?”

      “有点浮夸,像有爹生没娘养的。”

      命不凡想了想,摆手,“差不多,就这样。虽然你攻击了我,但我爱听。他俩就是废物,都该死。”

      “没想到让你爽到了,我向你道歉。”林天夏欲言又止,只好闭嘴,此人软硬不吃,恐怕没人能有这么厚的脸皮。

      林天夏正惆怅着,命不凡已经行动起来了。招摇撞骗他无师自通,本是嗤之以鼻的行为,现在却无形间当起了头领。

      但他实在没什么技巧,站在人群中跟挑瓜似的瞟了几眼,拉着一个大妈就喊妈。

      林天夏以为怎么呢,现在他只想问,这又是怎么了?!

      那大妈先是吓了一跳,谁想到竟是个色胚,握着命不凡骨节分明的手心疼道:“叫什么妈,叫姐姐。”

      命不凡的嘴角也抽了抽,心想这对吗。他其实只想装疯卖傻然后让老头说想把自己献祭了而已,这样便于拿到第一手信息,现在骑虎难下,这大妈一脸恶相竟然有一腔包小馆的柔情,失策。这世间还有太多事他不懂。

      “好姐姐。”命不凡能屈能伸,从善如流,“我刚才路过后山,有个人说想跟我做朋友,但一下人就不见了踪影……”

      大妈也能屈能伸,一下丢开命不凡的手:“好弟弟,你还蛮晦气!”

      命不凡夹着嗓音委屈道:“姐……为什么说我晦气?”

      林天夏搓了搓手臂,觉得还挺恶心。

      大妈又忙将可人儿的手捞了回来,心疼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情,也是,虽然我没看见你的脸,但我一听你的声音就知道你绝对是无辜的!”

      路过的旁人似是习以为常,调笑说“林家娘子,今天又看上了外来的小郎君?买一赠一,好赚的买卖。”

      那大妈呸了一声,让看热闹的人尽滚远些。

      命不凡暗衬,还真是个……他搜刮了一下自己的文字储量,想道,牛逼的人。

      “我当然是无辜的,姐姐,我们去旁边说……不必让他们看。”

      命不凡将这大妈带到角落,林天夏也溜溜哒哒地跟了过去,他老了,不适合干这行,于是他庆幸地松了口气。

      那大妈也没反对,但到了角落,方才的气势反而不再。她憋着的气一散,看起来没那么老,甚至令人有种惊悚的温婉。这柔情和方才的柔情未免差太大。

      “你……”

      见她变化这么大,命不凡不禁拘谨了起来,见烧货则烧货见妹子则……“打住。”林天夏打断了他飞散的思绪,否则他脑中男扮女装的敦煌壁画都要开始描绘了。

      “恩人——”那大妈说道。

      不对,已经不能够称为大妈,她脸上的皱纹消减,看得林天夏都变成了结巴。

      “欸、欸,你是那个、那个……”

      “有屁快放,别丢人……”命不凡看着林天夏这没出息的样子不知说什么好,原来他好这口。

      “不是,特么,这就是当时给我指路的姑娘啊,再年轻点就更像了。”

      “恩人呐。”那姑娘眼睛直勾勾盯着命不凡,痴痴地笑,抬起手抚摸上他的脸,“恩人,谢谢你呀。也恭喜你,自由了。”

      命不凡扣住她的手,姑娘没躲,用那双含情的眸子看着面前如同乞丐、疯子、傻子的命不凡。

      “说清楚,本来没想这么快找你,你自己撞上来了。在装神弄鬼什么——?”命不凡突然觉得不对,之前在山下看到的女人,虽然只是匆匆一眼,那眼睛虽然蒙着一层白霾但也清透,现在看着只是最普通的样子而已,莫非不是同一个人?

      命不凡有些烦躁,谁送来这些狗屁不通的线索,让他本来有点儿的思绪都成了乱麻。

      “你说我是你的恩人,难道不打算报恩?来说这么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你知不知道我最烦装逼的人?”

      “是我。你当时在山下那户人家看到的,又或者你上山路上遇到的女人,都是我。”姑娘轻巧地抽回手,像一尾灵活的鱼,“你烦或不烦与我有什么关系呢,我的恩人是你,也不是你。福祸相生,此消彼长。向天骄已经造下因,你总会有果。”

      “懂了,我的第二爹,人生的第二春,向天骄,一听这名字我就知道不是好人。”

      那姑娘笑道:“你说得也对,强买强卖的买卖总是不值当。但向天骄不是当年向家的孩子,祂没有名姓,向天骄不过是祂最爱用的躯壳。但只有在做向天骄的时候,祂才像个人。”

      “在待过的地方,总会留下些什么,但只有你才能走回去,我可没法带你过去。”

      “向天骄就是你的恩人?”

      “是啊,恩人——替我收走了我的命,我再感谢来不及了。”姑娘说着,话音未散,身形却开始飘散,模糊的尘沙落在地上,堆起一块小小的土堆。

      命不凡踢开这堆沙,露出底下画着简单线条的眼睛。

      “她这是给眼睛做了个坟?”命不凡琢磨道,不解地又将小土堆摆了回去,“得罪了,安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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