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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当年第卅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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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几天里,余诚和余安都没有再回府,余恕便带着程兮凉在城中四处打听她父亲的下落。可出乎意料的是,他们无论问起谁,都统一口径的回答说是不知道,亦或者是支支吾吾的摇头说不认识。
若是只有少数人说自己不记得了,倒也情有可原,毕竟这件事情已经过去那么多年,忘记了也很正常。可若是所有人都否认了这一段记忆,那便不得不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了。
就在余恕想着要不要告诉程兮凉,放弃这样漫无目的的打探时,他们偶然遇到了一个茶楼的说书人。
那说书人今日难得的没有在茶楼说书,而是坐在茶楼的二楼听着下方的戏子唱戏。见到余恕和程兮凉两人,他先是乐呵呵的一笑,然后开口道:“二位在这里打探了几日,恐怕什么也没有探听到吧?”
余恕的脚步一顿,目光随之看向了这个看起来已过半百之年的男子,“您认识我们?”
“我前几日在楼下说书,可是见到你们日日前来询问客人。”说书人脸上依旧带着笑,他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正巧我也知道不少事,不如说与我听听?没准我还能给二位解答一二。”
余恕迟疑了一下,最终仍是带着程兮凉坐在了那人的对面。
坐下后,余恕直截了当的问道:“不知先生可知道,前朝那位护国大将军的事情?”
说书人一愣,随即脸上怡然的笑意散去,换上了正色的模样,“两位小友年纪轻轻,是如何得知这位将军的?”
看来这个人知道一些事情。
余恕和程兮凉对视一眼,都明白了彼此眼中的意思。余恕又将问题抛还给了说书人,“那不知您是否能给我们讲讲他的故事?”
说书人显然没料到余恕会继续追问下来,哈哈大笑了两声,倒也没为难两人。只见他四下看了看,在确认没有其他人之后,他才无奈的点了点头,“也罢,那我就与你们说说一二。”
余恕和程兮凉见状,立马坐直了身体,露出认真倾听的模样。却不料说书人先是劝诫了二人几句:“我不知道你们从何处知晓的这位大将军,你们不想说我也就不追问。不过你们要记住,今日我所说的一切,你们且就当个故事听了便罢,也莫要与旁人提及。”
“此事我们自然知晓,不会与旁人提及。”余恕知道说书人有所顾忌,也没有强人所难,只是点头称是。
说书人见此,才向两人娓娓道来了十年前的那场旧事。
“我也是经历过十年前那场浩劫之人,所以对于那件事倒也知晓一二。那位将军在那个时候,是美名在外的。其一是他衷心护主,同时也为先帝拓宽疆土立下了汗马功劳。”
“那其二呢?”程兮凉问。
“其二,便是来自江湖上的一个传闻。不知二位可曾听说过枯骨生异香?”
程兮凉正想要点头,却被余恕抢先了一步说道:“不曾听说,这有什么说法吗?”
“传闻那位将军的剑下枯骨可生异香,这异香可惑人心智,杀人于无形。所以当时也有不少人猜测,这位将军的美名,是否是被他人蛊惑后所言。”
“这不可能。”程兮凉立即反驳道。
说书人倒也没有生气,只是笑呵呵的说道:“都说了二位当个故事听了便罢,怎么还当真了呢?那位将军也算是年少成名,又生得俊朗不凡,自然有人夸赞,也就有人贬低。人既已死,又如何能改得了他人对他的评价。”
听及此,余恕察觉出一丝异样,却也只能不动声色的探问道:“你似乎很了解这位将军?不过既然京城中人人人避而不谈,您又为何还愿意告诉我们?”
“非也非也。”说书人摇了摇头,“我了解的也不过是其中一星半点,个中密辛我也不曾知晓。至于你所说,为何旁人避而不谈,那是因为他们根本都不记得此事,唯有我还记得清清楚楚。我不忍再看你们整日奔波,所以才特意在此等候。”
余恕一愣,“您今天是特意在等我们?”
“正是。”说书人欣然点头。
“那您刚刚所说,那些人都不记得是怎么回事?若是有人经历过这件事情,又怎会有所有人都忘记了这一说。”余恕不解的问道。
说书人抬手端起茶喝了一口,这才缓缓的接着说道:“虽然此事听起来匪夷所思,但却的确如此。”
“因为异香?”旁边一直安静听着他们谈话,半晌没有插言的程兮凉突然开口道。
“这位姑娘所言极是。”说书人赞许道。
“那异香……可致人失忆?”余恕还是有些疑惑。
说书人摇了摇头,难得的露出了苦恼的神色,“这倒是不知,毕竟那身怀异香之人又不是我。我只知道,那些异香散去之后,整个京城的人似乎都忘了那位大将军。”
“那不知你又是为何没有忘记?”余恕有些警惕的看向说书人,对这个人的身份仍旧是有些怀疑,“莫非您与那位将军有何渊源?”
一听这话,程兮凉的目光突然闪了闪,却也没有贸然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我一个普通人,又如何与那位大名鼎鼎的将军相提并论,我只不过是偶然之间躲过去罢了。”说书人若无其事的答道。
说完之后,他看了看余恕的神色,见到他那明显不相信的神情,最终仍是叹了一口气,将自己的真实身份说了出来,“好吧,其实我当年是宫中的宫廷侍卫,所以并没有被抹去记忆。”
说书人说到这,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其实当年那位将军死后,新帝也曾秘密处置了所有宫中知晓异香之事的人,只不过我不该是一个藉藉无名之辈,并没有多少人记得我,所以我就趁乱跑了。”
“跑出来之后,您就做了说书先生?”余恕问道。
“不错。”说书人点头,“我当初在宫中也见识了不少人与事,也常听到那些贵人们谈及一些有趣的故事,所以我便以此来糊口度日。因为大家都不记得过往的一些事情,所以我在京城倒也算是安全。”
“那不知,您可否了解,那位将军大人,是为何突然离世的?”余恕试探着问道。
说书人摇了摇头,“此事恐怕也只有宫中的那些贵人们才知道了,当年陛下秘密召见了这位将军大人,结果可想而知。那位将军入了宫之后,就再也没能出来。”
“所以,您的意思是,是……那位杀了将军大人?”程兮凉试探着问道。
“这可不能胡说。”说书人赶忙阻拦了程兮凉的话,又四下的打量了一番,才又压低了声音说道,“不过你所言的也不无道理。毕竟当时是在宫中,除了那位,恐怕也没人能伤得了将军大人了。”
程兮凉垂下眸子,心中却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一步。随后他便听到余恕说道:“或许也是有其他人吧。今日多谢您告诉我们这些了,他日若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地方,您也可以来找我。”
“不必了,举手之劳罢了。我如今生活的很顺遂,也不需要什么帮助。”说书人笑着摇了摇头,“你们既然知晓了这件事,日后就不要四处打听了。虽然现在平民百姓都忘记了这些事,却难免被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再传进了宫中,到时候可就给一家人惹来了祸事。”
“多谢先生提醒,我们会注意的。”余恕向说书人道过谢,就领着程兮凉出了茶楼。
许是在茶楼内坐得久了,余恕在走出茶楼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一花,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于是便也错过了从不远处一闪而过的可疑人影。
余恕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这才缓了过来,和程兮凉一同往丞相府的方向走。
看到程兮凉一路沉默着不说话,余恕便主动开口打破了沉默,“今日也算是有了些收获,至少知道大家为什么都对将军避而不谈,将军在以前的人眼中,是什么样的人……”
话还没说完,程兮凉就回过头来朝着余恕笑了笑,她摇了摇头说道:“你不用安慰我,我其实……早在来京城之时,就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查出阿爹的死因,是阿娘一直以来的夙愿,所以我必须完成。至于报仇……我会尽力而为。”
“若当真是……那位,你也要报仇?”余恕的内心有些挣扎,不知道该不该劝程兮凉放弃。
程兮凉摇头道:“我不会杀他,毕竟如今的大家好不容易得来安稳生活,我不会贸然去毁了这些美好。”
余恕见状,这才松了一口气。
“不过阿爹的死因,还没有确切的消息,我不会就这么放弃的。”程兮凉看向余恕时的目光坚毅,明确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无论是什么真相,我都愿意接受,但是我不想让这个真相永远被埋没在过去。”
“放心吧,我会陪着你去找的。”余恕递给程兮凉一个安抚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