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指扣》木西之

5、九、十章

　　第九章
　　——你之所以幸运，是因为有人为你背起了厄运。

　　全新的生活，陌生却不失新鲜。
　　大学女新生最热门的话题居然只有两个：一是本校最大的帅哥，二是本校最厉害的名人。而从我们宿舍出去的几个女孩子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那谁有什么，你们没见过我们宿舍陈佳惑的哥哥，那叫一个灵。
　　刚回到宿舍，门口突然有个脑袋探了进来，两条俏皮的马尾辫在那方晃来晃去。
　　“那个……你们宿舍是不是有人和陈少菊在一起？”
　　我被正喝着的水给呛到了，猛咳了几声后，才发现那女生已经跑到了我跟前。
　　“数你反应最大，肯定就是你了。”女生大大的眼睛一直盯着我看，满脸的兴奋与好奇。
　　我赶紧退后了一步，有些不自在于她暧昧的目光。
　　“怎么回事？”
　　其它舍友也围了过来。
　　“昨天我看到有个很像陈少菊的人从你们宿舍出来，还以为是我眼花了。今天我们系的几个女生凑在一起聊天时，也有人说在学校看到了他。原来是真的罗？喂喂，你叫什么，怎么认识他的？”女孩子熟稔地攀上我的肩膀，压得我直往一边倒。
　　“谁是陈少菊？”我下铺的娃娃脸美少女叶之玫啃着苹果含糊地问：“新出道的明星？”
　　“你们都不是南城人吗？就算不是，应该看过体育频道的网球之夜的吧？”女孩说。
　　“别说网球之夜，就是体育频道我一看到都会换台，对体育无爱。”
　　“我不看网球，篮球就看。”
　　“不过陈少菊这个名字，好像是有点熟悉。”
　　三个舍友七嘴八舌地说。
　　“你们也太不关心网球运动了。”女孩略显失望地说：“他可是去年ATP大师杯网球巡回赛的一匹黑马啊，这你们都不知道？”
　　见大家一脸茫然，女孩一屁股坐到桌上，手舞足蹈夸张地说，“那家伙在美国佛罗里达站从资格赛连胜五场杀入八强，然后在南城冠军赛时以七连胜进入决赛，最后打败了我的前偶像美国种子选手雷克斯，一举夺冠，同时晋升为我的新偶像。”
　　大家同时抹了把汗。当然，对于不关注这类赛事的人来说，黑不黑马这种事还真是没什么好让人激动的。
　　舍长许飞飞突然问我：“佳惑你也姓陈，难道说，你哥哥就是陈少菊？”
　　话一出，其它人均是一副愕然的表情。
　　“不会是真的吧？”叶之玫连苹果也扔了。
　　哥哥的崇拜者眼神有些复杂地说：“我还以为陈少菊的女朋友是我们学校的大一新生，原来是妹妹啊。”
　　我尴尬得不知如何是好。
　　女孩子一激动，声线倏地拔高，握着我的手说，“陈妹妹，郑重地认识一下，我叫木子。”
　　我回握，“木头的木，儿子的子？”
　　“对，就是木头的儿子。”
　　“嗯，好名字。”
　　“我决定了，我要和你做好朋友。”
　　一捶定音，容不得我发表意见。

　　木子的来头不小，虽才升上大二，却已是大学网球社的副社长，偶尔看别人比赛时，还喜欢客串下拉拉队队长，总之是个热情似火的女孩子。也正因为如此，我才能在马赛克大学里瞬间走红，且红得不着边际。比如有时会听到这样的声音：陈少菊的妹妹看起来不怎么起眼，没想到这么厉害，连木子都被她收服了。
　　其实我只是帮她转交了几封信给哥哥，她出于感激，一直将吃饭最好的位置留给我而已，何来收服一说。
　　传闻就像流感，一来二去，人人都为之感冒。
　　于是，入学不到二个月，我在哥哥“势力”的影响下，成了人们眼中一道复杂的风景。
　　有看风景的人，自然也有看不惯风景的人。

　　面对有些人恶意的中伤，我只能保持着回避的态度，不争不闹也不解释。很多怨念，只是人们一时间的不顺而生出的障，没必要为此和他们或她们纠结。
　　但我也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能出风头，否则一不小心会被卷走。
　　让学习与生活尽量远离喧嚣成了我目前最大的心愿，偶尔的消遣不过是窝在床头给哥哥或阿亚打打电话，回忆下过去发生的有趣事。
　　阿亚虽说还和以前一样的幽默，却很少听她提及大学的事，每次都盯住我的一点破事不放。
　　记得她还唱了这么几句：“你离开了我，还好好地活，你过得潇洒我过得落泊。电话打过，话费还剩得多，只怪自己被你踢出了窝……我含恨而过。”

　　木子带我去参观他们的网球社基地，一群人看到我们纷纷上来打招呼。他们受木子的影响，不喜欢叫我的名字，而是陈妹妹，小妹妹地叫。听得多了，竟也就习以为常。
　　“哎，陈妹妹来啦？”
　　“嗯，常学长好。”
　　说话的大个子名叫常见，大四学生，是网球社的社长。
　　常见转头问木子：“木子，那事你和陈妹妹说了没？”
　　木子耸了耸肩，“你自己问她。”
　　常见看看我，刚才还热情似火的眼神一下子凉了半截。
　　“不行吗？”
　　下个月初，包括马赛克在内的三所大学的网球社将在本校举行校内网球赛，木子他们想让我说服哥哥来客串一下，就当是为网球社积攒人气。但是我没有答应，原因其实很简单——如果是我拜托哥哥，那他就算不愿意也一定不忍心拒绝我，这种表面是商量实则是强迫的做法，我从来没有做过。

　　我只能对他说对不起。
　　什么时候拒绝也成了一门学问，学得好无往不利，学得不好提心吊胆。常见这人其实没什么城府，一点心思基本上都写在了脸上，所以听到我说不行，他默不做声地擦他的球拍去了。我就杵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指。
　　“算了吧。”木子替我解围，“陈少菊现在进了职业网坛，平时一定很忙，像我们这种小比赛，怎么好意思麻烦他过来。”

　　第十章

　　找了个借口提早离开网球社，沿着林荫小道走了会，忽然听见木子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陈妹妹，等我下。”
　　我停下脚，转头望向已经换了一身衣服跑出来的木子。
　　短小的米色T恤，低腰束臀的牛仔裤，将她身材的美好勾显得淋漓尽致。
　　不愧是经常运动的人，浑身上下都充满着朝气与活力，搭配不同的服饰便能穿出一种叫做性感的味道。连我这个女生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木子……”因为没能帮上她的忙，我有些不好意思。
　　“还好你没跑远。”木子吁了口气，追上我说：“我刚才想起来，今天是周末，下午你是不是要回家？”
　　“嗯，怎么了？”
　　“太好了！木子一笑，脸上生出浅浅的酒窝，天真之极。
　　“我想去你家做客，好不好？”
　　我愣了好一会，没反应过来。
　　“不行吗？？”
　　她扣着我的肩膀，声音从左边传来。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做呵气如兰，现在知道了，真的会有那样的人，凑近你说话时，吐出来的气都带着一丝香甜的味道。
　　这样的女孩子叫我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拒绝，于是我点了点头。
　　这时，手机响了。一听铃声，我就知道是哥哥打来的，刚准备接，木子抢先一步将手机接了过去。
　　“喂，你是陈少菊吗？”木子说话时还冲眨眼睛。
　　我好奇哥哥的反应，于是凑在手机旁边听。
　　“……我记得这是陈佳惑的手机吧。”哥哥在那头说。
　　“你先告诉我你是不是陈少菊。”木子态度强硬。
　　“我是。请让我妹妹接电话，谢谢！”也许哥哥已经听到了我在一旁的声音，才会这么肯定地说。
　　木子朝电话吐了吐小舌，将手机转交到我手上。
　　“哥，是我。”我将耳朵贴着手机，拼命闪躲木子在我身上制造的干扰。
　　哥哥说要来接我，我没有将木子要去家里的事告诉他，只是说我自己回去就行了。哥哥犹疑了会，答应让我自己坐车，只是不断地吩咐我要注意安全。不愿被木子听到哥哥的啰嗦，我匆匆忙忙挂断了电话。

　　最后一节课上完，木子已经站在宿舍外等我。我进宿舍，大致收拾了一下，和几个舍友打过招呼，便挎着包离开。
　　木子抱着我的胳膊，一直在不停地说着话，也许她已经习惯我有些内向的性格，所以就算我不能接上她的话题，她也毫不在意，而我能做的，就是扮演一个听众。

　　我和木子刚走出大门，一个人突然冲了出来。等我惊魂未定地立正，才看清来人是个挺帅气的男孩子。
　　他拦住木子，语速飞快地说：“不是说好了等我吗？你怎么先走了？”
　　木子想假装没看见都不行了，“崔浙，没听说过一句话吗？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改变主意不去你家了。”
　　叫崔浙的男孩子一听气上来了。
　　“你耍我呢？”说着一把拽住木子的胳膊。
　　“放手！”木子原本笑嘻嘻的脸一下子白了，声音也不再是细声细气的甜美。
　　“不行，说好了去我家，我爸妈什么都准备好了，怎么说变卦就变卦？你当我家是什么地方？”
　　木子怒极反笑：“你爸不就一公安局的副局吗？有什么值得拽的？”
　　“木子，你有种再说一遍。”
　　我看这两人的阵势，大有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的势头，连忙插在两人中间。
　　“是这样的，是我让木子跟我一起回去过周末的。要不，我一个人回？”
　　崔浙求之不得，连说好。木子急了：“你不用理他，我们走。”
　　说着拽上我就要往车站跑，这样可好，我被她拉着，她被崔浙拉着，三个人就像拔河一样，引得旁观无数。我是头一回碰到这种阵仗，恨不得跪地求饶。
　　“小佳？？”熟悉的声音从天而降，但其效果不亚于凭空扔下一个炸弹。
　　几乎是所有人的人都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只觉得浑身的气血猛往我头顶上窜，两眼见鬼似地看着前方那个从出租车上下来的人。
　　我觉得自己恨不得找个地洞钻。
　　“陈少菊……”
　　我不知道，为什么原本还怒气冲冲的木子，在见到哥哥出现的那刻也是一副恨不得钻进地洞里的模样。
　　哥哥三两步走到我面前，我们所有人都还在发呆，一只手突然抬了起来，轻轻一拨，便将木子拽着我胳膊的手给拨了过去。
　　木子的脸一下子跟炭烧似地红了起来。
　　哥哥扭过我的胳膊看了看，立马蹙起了眉，“怎么搞的，都被抓成这样还不跑开？”
　　我看了看木子，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她的力气这么大，刚才胳膊被她扯得生疼，也没好意思开口，但被哥哥这么一说，我反而觉得有些对不住她了，哥哥这样等于是在责怪木子。
　　“我不是让你别来接我吗？”我转移着话题。
　　“我还是不放心。”哥哥接过我肩上的背包，说：“走吧。”
　　“哥。”我指着木子说：“她就是木子。”
　　哥看到过木子给他写得信，自然会记得这个名字。
　　“噢。”谁料他只是淡到不能再淡地应了声。“知道了，可以走了吧？”
　　我尴尬地咳了声。
　　木子这时候终于成功地推开了崔浙，看着哥哥，对男孩子说：“崔浙，什么时候你的网球技术超过他，我就跟你回家。”
　　一些人开始窃窃私语，不用听也知道不会是什么好话。崔浙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下不了台，怨恨地看了木子一眼。
　　“你很好！”扔下这么一句，崔浙拨开人群，拦车走了。
　　哥哥用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木子，而后不动声色地转到我脸上。
　　“难道她……要到我们家去？”
　　哥哥果然很聪明，这都被他猜到了。我只好点点头，用半哀求的眼神看他。
　　我知道，发生刚才那种事，哥哥若是反对我带木子回家过周末，木子一定会很难堪，甚至成为大家的笑柄。因为我的一念之仁，又给哥哥添造了麻烦。
　　“上车吧，别让司机等久了。”看得出哥哥的表情不太愉快，但他没有拒绝，我和木子还是松了口气。

　　P。S。人物分析：
　　相较于另一篇《最佳劲敌》的女主安云童来说，《两端的风景》的陈佳惑似乎带着更多的悲剧色彩。同是单亲家庭的孩子，后因母亲的改嫁而开始了新的生活，同样有着与自己没有血缘关系的哥哥，虽然前者是敌对的人，后者是比亲人还亲的亲人，但陈佳惑远不如安云童幸运。安云童遗传了天才基因，陈佳惑却遗传了精神病史。安云童从内至外都透着一骨子韧劲，敢爱敢恨，敢输敢赢，因此具有喜感；陈佳惑的性格注定她不能像安云童那样——云童的争取是为了自己，佳惑的放弃是为了别人。或许正因为她与别人有着本质上的不同，所以她的世界才能保持着水般的纯净。她善良却不懦弱，为了保护别人，而不计后果，坚强不是她的本性，却在一次次挫折中学会了这两个字。
　　云童是火，佳惑是风。如同星座中的火相与风相，是最合适的组合，如果这两个人能碰到一起，相信会是永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