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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人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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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塞尔奥博家族向来是有着专属于自己的世代相传的主治医生的,可是自从我自己的意识在这个身体醒过来以后,那个到现在我还没记住姓什名谁的家族就被驱逐了。
原因?很简单,我不相信他们——一个连自己的小主人被下了十六年毒都没有“察觉”的医药家族,我要来干什么?放在身边再让他们找准时机狠狠地咬上一口吗?所以,从那以后,我的主治医生不停的轮换,没有固定。事实上我并不在意他们医术的高低,要谈论起“养生”这个问题,曾经毕业于英国皇家医学院的我比这个时代的大部分医生都更加有资格。
面前结束了一套例行检查的金恩•迪特似乎终于因为我太过专注而“热情”的眼光感到不适,停下了滔滔不绝的对于我身体状况的诊断报告,用一种很古怪的表情看着我,“咳,塞尔奥博伯爵,请问我说的有什么地方不对吗?”
当然没有,虽然说的基本都是其他医生都会说的那些惯用词。我装作受惊似的收回一直盯着他拼命打量的视线,朝着他笑了笑,“抱歉,迪特医生,失礼了。我对您的专业判断当然是没有任何的意见的。”
“是。”他推了推眼镜,也回了我一个异常温柔的笑容,然后好脾气的继续自己的叙述。我摆出一幅认真听讲的态度,尽管大部分的内容都是左耳进右耳出。“……除了以上所需要注意的事项,我还建议塞尔奥博伯爵的治疗应该一个星期一次的长期保持下去。过度频繁的更换主治医生非常不利于对您身体情况的跟踪了解。”
“是,我会考虑您的建议的,迪特医生。麻烦你了。”
“哪里,如果塞尔奥博伯爵需要,我随时可以为您服务。”金恩•迪特收拾好桌面上的资料和用具,“那么,我今天就先告辞了。”
送着他离开后,布斯曼•路德维克回转回来,我拿起金恩•迪特留下的药瓶随手抛了抛后直接扔给了他,“扔掉吧,下次再换一个医生。我不喜欢他。”
布斯曼•路德维克一如往常的应下,并没有多事的询问为什么,但一直陪坐在旁边为我纪录金恩•迪特所说的需要注意事项的伊妮德却并不赞同我这个决定,“大人,这位迪特医生的医术显然非常优秀,而且为人谦和有礼,也懂得分寸。我实在无法理解为什么您会做出这个决定。”
没错,这个金恩•迪特的确非常的优秀,虽然刚才我并没有仔细听他所说的论断,但也可以很明显的知道他已经通过那么简单的诊断发现了我的身体并不是因为天生虚弱,而是因为被人长期下毒导致的结果,他也并没有在正义心泛滥的当场不知进退的指出,而是含蓄的留下了一些可以用来清除体内顽固积累的毒素的常用药。
精湛的医术,温柔的微笑,和蔼的表情,体贴的举止以及守规矩的礼仪。从这些方面来看,这个金恩•迪特的确可以被暂时任命为我的主治医生,但是……
我看了一眼伊妮德,心中突然有些厌烦。算了,看在她一向忠心,什么都为我这个小主人考虑的份上,这次我就破例的解释一次吧,“我不想再见到他是因为我讨厌他,而我讨厌他自然有我的理由。”我细细摩挲把玩着茶杯的茶把,“金恩•迪特,这个男人的确非常的优秀,然而他的身上却隐藏了一种让人不舒服的危险感。你没有仔细看他的眼睛吗,伊妮德?”
“眼睛?抱歉大人,我想我没有注意。事实上他一直在微笑,他和蔼而温暖的表情和笑容吸引了我几乎所有的注意力。”
“是的,正因为如此。你才没有发觉,在偶尔间,他的眼神中会极其短暂的流露出一抹不屑的味道。那个不是上位者对下位者的高傲,也不是下位者对上位者的嫉妒,而是残酷,无情的残酷。他太危险了……”没错,就好像被他注视着的对象不是一个拥有活生生性命的人类,而是一具正在被他评估价值的货物那般,残忍、邪恶、冰冷——恍如独处时从镜子中倒映出的我自己。呵,我闻到了正在腐烂的东西发出的臭味。这个医生,金恩•迪特似乎是我的同类呢。
伊妮德没有再说话,显然已经认同了我的判断。
“对了,隆达特尔侯爵有没有儿子或者女儿?”
“隆达特尔侯爵大人有一位儿子和一位小姐。”布斯曼•路德维克立刻借口,“不过那位小少爷听说在半年前生了严重的病,目前正在疗养。而那位小姐似乎正是哈利斯家族现任伯爵大人的未婚妻。”
是吗?不过说起来其实隆达特尔侯爵也并不是一位最好的选择,一个已经日渐没落的贵族除了名声根本不可能再给我带来什么,而恰恰所谓的“名声”本来就是塞尔奥博家不缺少的。
“布斯曼,替我向所有发来邀请信的家族致歉,就说我最近身体不适,不能够回应他们的邀请。作为补偿,请他们一定要赏光驾临一个月后塞尔奥博家的舞会。”
“是的,大人。”
“至于这一个月嘛……身体‘孱弱’的我自然要去好好的‘修养修养’了。”站起身我整了整衣领朝外走去,“对了,伊妮德,没有下次了,如果你还会质疑我的决定的话。”我的生活中,需要的只是执行者,而并非教导者。
“……是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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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晚上,带着布斯曼和伊妮德我直接来到了邻近伦敦的乡下。对外的名义自然是我适应不了伦敦的环境,水土不服突然大病,需要疗养。
“大人。”伊妮德走了过来,“是否需要下午茶?”
“嗯。”我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资料。真好啊,终于有人忍不住了,经历了布斯曼和伊妮德对于所有的下人和几个附属家族的清扫,还有财产的清点,越来越多资产方面的空洞和黑暗逐渐显露。其实一定要说的话,这些根本没有什么——当然,前提是塞尔奥博家族家主的位置属于他们的话。
他们接下去会怎么做呢?真是愚蠢,炮制个假账伪造份资产让渡书竟然都会留下那么轻易就会被抓到的把柄。我撇了撇嘴,越看越没有兴趣。不过也好,只要手中有着这些决定性的证据,就可以名正言顺的驱逐那些人了,不过似乎我对于布斯曼和伊妮德也太“放任”了一些,事后为了清正塞尔奥博家的名声,看来不得不牺牲他们了,虽然他们的确很忠心。可是,如果不能够为我牺牲,又怎么能够表现这份“忠心”呢!
门上传来轻柔的敲击声,伊妮德打开门,外面站着的正是如今所居住的饭店的女主人爱莎蓓斯•福林。
“伯爵。”她推着餐车走了进来,动作利索的和伊妮德一起为我泡茶,“希望这里的生活让您感到愉快。”
“当然,比起伦敦,这里的生活和环境美丽的如同上帝面前的净土。而夫人的饭店更是我此生以来住过的最优质的一家。”不过,这也是我“此生”头一次在外住饭店。
“您过奖了。”爱莎蓓斯•福林将一杯红茶送到了我面前,“请,伯爵。”
“谢谢。对了,说起来最近这个地区是不是有什么特定在夜晚举行的仪式?”我喝了一口红茶,很好,并没有太甜腻,可以下咽。不过看来以后还是要找些中国的绿茶,想必以我的身份就算那些高级货也不会太难得到吧。
“仪式?”
“是的,昨天和前天晚上,半夜的时候我似乎一直有听到高分贝的嘶吼声,恩,具体形容好像也不像人类……诶?福林夫人,您怎么了?”眼前的女人脸色瞬间转变的苍白,拿着茶壶的手也有些微微颤抖。
“……不,我没什么。”她放下茶壶深吸了一口气,很为难的犹豫了好一会,才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伯爵,这种事情本来是不被允许对您这样的贵族转述的,但是为了您的安全,我想还是让您知道比较好。”
她的嘴唇哆嗦了两下,声音也有着些微的变调,“古老相传中,这块土地上曾经生活着一个恶名昭著的女吸血鬼葛朵拉,她生活放荡□□拥有许多的情人,曾经毒杀了自己的八位丈夫。她喜欢处女的鲜血并因此而保持了永恒的美貌,但是最后,她还是被烧死在那里了。”
顺着爱莎蓓斯•福林的眼光看出去,我看到了远方一座城堡的尖尖塔楼。
“但据说,她的灵魂在漫长的时间长河中并没有消散,反而一直在她生前所居住的那座温莎贝城堡中游荡。而从三个多月前开始,每天的半夜都可以听到可怕的声音,然后不断的有少女失踪。大家都说,葛朵拉她回来了!”爱莎蓓斯•福林的眼中涌现出切实巨大的恐惧,“伯爵,到了晚上请绝对不要出门,也不要对那个声音产生哪怕一点点的好奇。”
吸血鬼女伯爵吗?我抿了一口茶,感受着甘甜的奶香在自己的舌尖翻滚,真是有意思。前世的时候倒也听过类似的故事呢。Elizabeth Bathory,一个匈牙利女贵族,人称“血腥女伯爵”。她相信人的血液能使她保持年轻,她也拥有足够的特权来实践她的迷信。据传有大约650人被这位伊丽莎白女伯爵杀害,他们的血被她饮用,或用于沐浴!
但相比相信“吸血鬼”这种缥缈虚无的“神话”,我倒是更愿意相信人性——虚荣、享乐、骄傲、嫉妒、猜忌、仇恨、虚伪、软弱、残忍。在中世纪黑暗的漫漫长夜里,这些东西完全可以在特权阶级中产生很多今天的世人所根本无法想象的真实怪物。
“这真是太可怕了!原上帝保佑!”氤氲的水汽从茶杯中冒起,在我的脸庞前缓缓的飘散着,我躲在其后,一点一点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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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偶生日,礼物礼物,礼物统统拿来~
另:漫画中大的篇幅的时间进程我不会改动,但是像那种类似番外的,没有表明时间或者时间很模糊的小短篇我会随意挪动穿插,比如前面的那篇《索罗门·格兰蒂》就被穿插在这篇《卡夫卡》的情节之前了,以后有类似情况不再说明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