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灵枯木》南辰北奈

41、愿望

　　特维里斯雪白的里衫半敞，如墨般的鸦发倾洒，锁骨处的红痕点点，似冬梅绽在了雪里。
　　洛尔埋首在他的怀中，以一种缺乏安全感的姿势紧紧抱住了特维里斯。
　　洛尔早已不像幼时那样可以藏在特维里斯的怀里，不知不觉中特维里斯已经不能完全抱住他了，特别是成熟以后，洛尔竟然比特维里斯还要高上几分。
　　不过虽然身量长大了，但却比幼时更为黏人。
　　特维里斯修长的手指在洛尔柔软的金发里穿梭，淡淡的清香混合着森林的清新浸透了特维里斯的嗅觉。
　　洛尔的发尾出有些参差不齐，那是修剪过的痕迹。
　　特维里斯半撑着额头，拈起了枕头边的一根金发，对着月光看了半晌后，小心地收起。
　　特维里斯已经很久没有过睡眠了，“禁”无时无刻不在反噬着他。
　　虽然他是死灵不需要睡眠，但这种噬心的疼痛并不好受。
　　不过特维里斯面色没有半分痛苦，反而带着一种深沉的情愫注视着洛尔的睡颜。
　　“晚安，洛尔。”
　　同一时间，伊格利亚城。
　　这几天是伊格利亚城的灯宵节，人类会将各式各样的花灯装饰在建筑物上，以寻求光明神的庇佑。
　　伊格利亚处处火树银花，温暖的灯光驱散了黑夜，与无尽的明星相掩映。
　　那些魔法灯没有什么危险，可以一直燃烧到三天后灯宵节结束。
　　这是莉格尔第一次参加灯宵节，她被外面热闹的声音所吸引，问了克伊后才知道原来这就是人类的节日。
　　她和克伊一起走在集市里，人头攒动，吆喝叫卖的声音不绝于耳，她不禁道:“好热闹。”
　　克伊跟在莉格尔身后，道:“夫人，灯宵节是我们最重要的节日了。”克伊不知道为什么莉莉丝夫人居然没参加过这个一年中最盛大的节日，介绍道，“我们可以点一盏天灯，将愿望写在上面，这样天灯就会将我们的心愿告诉神明了。”
　　“神明？”
　　“就是光明神大人赫默汀。”克伊想起了从前与父亲放灯的场景，道，“以前这个时候，每个人都会许下愿望，满天都是明亮的天灯，壮观极了。”
　　“以前？”莉格尔抬头，无垠的夜幕上除了几点零星之外，再无别的光亮，“现在呢？为什么没有人放灯了？”
　　克伊顿了顿，道:“光明神大人已经很久没出现过了，他们都说光明神抛弃了我们，之后便再没什么人信仰光明神了。”
　　发现光明神不再回应信徒的愿望后，人们起先是期望、祈祷，接着便是怀疑、咒骂，以至拆毁光明殿，最后便没人再提起那个他们曾经信奉的神明了。
　　光明神曾经给予他们的福泽也渐渐被遗忘了。
　　往日最重要的节日成了商人经商的噱头，全城点灯的仪式也被取消了，换成了纪念每一任国王所做贡献的烟花盛典。
　　好像光明神从未存在过。
　　“那你信吗？”
　　克伊没反应过来，道:“什么？”
　　莉格尔的目光掠过了克伊的脚踝，看向了她银色的眼睛:“你信吗？”
　　克伊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抿了抿唇，然后抬头。
　　“砰！”
　　无数烟花在克伊身后炸开，落了她满身的碎光。
　　莉格尔看见那个伤痕累累的女孩在烟火下笑着对她说:“我信，夫人。”
　　满城的喧嚣好像都消失了，全世界安静得只剩下克伊的声音。
　　莉格尔愣愣地看着克伊纯净的笑容，一阵难以言喻的心疼涌上心头。
　　有一瞬间，莉格尔想要抱住眼前的女孩，她透过克伊的笑容，好像能看见那背后瑟缩在角落里的身影。
　　“夫人，我们去点一盏灯吧。”
　　“好。”
　　她们来到了伊格利亚城的城墙最高处，克伊拿出一支羽毛笔递给莉格尔。
　　莉格尔其实对人类的习俗仪式并没有什么兴趣，道:“你先写吧。”
　　克伊摇摇头，道:“夫人，我把我的愿望送给您。”
　　“什么？”
　　克伊笑着道:“夫人，我第一次参加灯宵节的时候觉得只能许一个愿望一点也不够，所以我把我的愿望送给您。不过……我有一个请求。”
　　莉格尔问道:“什么请求？”
　　“就是……”克伊一字一句认真道，“我希望您以后能够试着去交一些朋友，能够不再孤独。”
　　莉格尔一言未发，就这么注视着克伊的眼睛，一种陌生的情愫仿佛从心底涌出，那一瞬间，她的耳畔只剩下克伊的声音：
　　“夫人，我想看您多笑笑。”
　　莉格尔猛然转头，掩饰着眼底的情愫，沉沉道：“好、好吧，我试试。”
　　克伊嘴角轻轻上扬，绽放出星辰般璀璨的笑容：“好的，夫人。”
　　莉格尔跟着克伊下来时还有些魂不守舍，克伊提醒道：“夫人，小心台阶。”
　　“噢，噢……”莉格尔眨了眨眼，努力拉回思绪。
　　克伊笑了笑，正准备开口，却忽然没了声音。
　　莉格尔神飞天外，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克伊看着人群中那个熟悉的身影，身体都轻微颤抖，不自觉地掐住了手心。
　　“克、克伊，你想不想去吃一点东西？”莉格尔有些磕磕绊绊道，“我听说你们这里有一些很好吃的食物。”
　　克伊猛然回神，正常道：“好的，夫人。”
　　一个小时后，克伊手上拿了两块布列塔尼酥饼，一块奶油卷，一块国王饼还有一杯牛奶。
　　她几乎拿不住了，嘴里还叼着一根芝士面包：“夫人，你不吃一些吗？”
　　莉格尔是精灵，吃不了人类的食物，道：“我要保持身材，你多吃一些，就算是我吃过了。”
　　“好吧，夫人。”
　　莉格尔满意道：“不错，女孩子嘛，就是要对自己好一点。”
　　“什么夫人？”
　　“哦，没什么，就是说我们这几天就要去云之端了，我受伤修养了这么多天，耽搁了太久了。”
　　“好的，夫人。”克伊道，垂着眸子思绪翻涌。
　　“不过我们今天可以好好玩玩，难得出来一趟，接下来你想去哪里？”
　　克伊想了想，道：“夫人，我想去一个地方。”
　　“哪里？”
　　“您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