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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县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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寤怀也躺在桂花树下的藤椅上,摇啊摇啊摇。
陆卿沛没立即把他送回王城,是因为有公务在身,分不出那么多人手来吗?还是说,还有别的事没完成?
那么,他现在首要的任务是审柯靖宇的案子,再趁机见缝插针,想把大哥和华予一起抓了。
野心不小。
琢磨着,之前有人禀报“烟雨楼楼主苏晏求见”。
原来楼主本命叫苏晏,何事要见陆卿沛?
这传话很值得细细琢磨。
如果他们不认识,只需要报“烟雨楼楼主求见”即可。特意加上名字“苏晏”,说明楼主那边认为,报上大名陆卿沛更可能会见。
但陆卿沛没见她,这事就值得寻味了。
不过,无论他们之间有什么,这足够证明,烟雨楼和刘诚确实有牵连。
寤怀是不可能在这县衙内坐以待毙的。这是在县衙待的第三个白天,默书都默了一整章了,干点什么事好呢。
陆卿沛为人清高,觉得寤怀不会逃,根本不派人盯着,是他失策。
寤怀确实不会逃,这里全是线索,为什么要逃?
打晕来送饭的小厮,扛到床上盖好被子,伪装成他在睡觉。
换上小厮的衣服,准备去找柯靖宇。
穿在身上有点短,影响倒是不大,问起来就说新来的,领的衣衫不是很合身。只是,就这身顶多去厨房之类的地方溜达溜达,想找柯靖宇,怎么也得弄套衙兵的衣服。
但衙兵的衣服就不那么好弄了,就算打晕了给衣服扒下来,也很快会暴露。杂役人多,不好管是常态,衙兵可是要点名的。
自是不能刚送饭进来就出去,还得趁着连廊值守的人午食的时间溜出去。不然就算记不住长相,进去一个矮的,出来一个高的,谁都能发现端倪。
寤怀学着大黑的姿势,缩着脖子,提着食盒,大摇大摆从连廊出去了。
柯靖宇是嫌犯,肯定是关在县衙的牢里。
先试着找找看,万一运气好,能借着送饭的由头见到柯靖宇是再好不好过了。
果然,还没走几步就听见陆卿沛的声音。
“大人,我觉得还是派人盯着那齐二更妥当。”
寤怀听了这发言就觉得,哪壶不开提哪壶,这事能随便说么。提这个建议的人真不是个东西,坏透了!
陆卿沛不以为然,“用不着,他顶多就是在县衙里面溜达溜达,想找柯靖宇。量他也找不着。”
这……
不愧是谋士,算的这么精确。
抹了抹额头渗出来的汗,还是栖梧说的对,就应该直接给他一刀抹了。
官大一级压死人,真是麻烦!
觉得他找不着柯靖宇,要么是柯靖宇没在这,要么是藏得极其隐蔽。以他陆卿沛文人高傲的作风,大抵是不能把柯靖宇挪到县衙之外。
既然就在县衙里,慢慢找呗,反正有的是时间。
找什么找,懒得找!
回家!
拿着食盒,跳上房檐,直接飞走了。
从空中看的远,发现陆卿沛只在关自己的那个院子外侧派人值守,这么缺人手吗?
一来一回应该用不了多少时间,不至于被发现。就算他发现人不见了,也会认为是在县衙里找柯靖宇,暂时不会认为是出去了。
应该也不至于因为这点事再去围一遍学堂。
陆卿沛要抓他,他跑了;过一会还得主动回去……
这么简单的吗?是不是有点太儿戏了?
正巧暗卫刚传回来蝴蝶的口信。
齐光见到穿着粗布衣服的寤怀,又惊又喜,但也没时间和他叙旧,问:“‘之子无良,二三其德’,蝴蝶姑娘刚传出来的口信。有什么眉目?”
寤怀想了想,说:“这不是骂人不忠么?”
齐光哪能不知道这句出自哪里,但不知道说的是谁,问寤怀:“你觉得,是说谁呢?”
“难不成,是说大哥你?”
齐光举起手,恨不得给寤怀一手锤。
寤怀怕大哥真锤他,赶紧退两步,解释:“不是,大哥,她肯定是在说男女之事啊!男的对女的不忠!”
“废你的话,用的着你在这做批注写释文啊!我是问你她想传什么消息出来!”
寤怀撇撇嘴,他哪能知道女子啥心思,“不如问问大嫂?都是女子,说不定大嫂能明白。”
齐光面露不快,“你是嫌事不够乱啊?!”
寤怀赶紧解释:“不是,我是真觉得这事问问大嫂说不定有转机。放心吧大哥,大嫂不会误会的。”
转身打算先去给婆婆请安,再去院里找栖梧。
齐光拉住他,“别去了,赶紧回去。婆婆那边我去给婆婆报平安。栖梧在学堂那边,一直没回来。你这到处溜达,陆卿沛指不定干出来什么缺德事。”
想想也是,让大哥有消息了联系他。
寤怀觉得栖梧一定是担心陆卿沛来个回马枪,所以不肯轻易离开。也好,他在那边,大哥和自己才能真的放心。
*
陆卿沛果然坐在藤椅上摇啊摇。
寤怀落到旁边的院子,重新整理了一下食盒,走到陆卿沛身边。
既然被发现了,就没必要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直接承认了好。
“陆大人,什么时候来的?”
陆卿沛睁开眼睛瞅瞅他,问:“你就不怕我把屋子里睡觉的人拉出去杖毙了?”
寤怀笑了笑,开始拍陆卿沛马屁。
“陆大人您不是那种不分青红皂白就责罚无辜之人的莽夫。”
这话陆卿沛也确实爱听,“你找着你要找的人了吗?”
大大方方来和他对峙的好处就是,陆卿沛会更加自负地认为他的推断是正确的。这不,他只当寤怀是去找柯靖宇,根本想不到寤怀已经出去溜达一圈了。
寤怀应和道:“没,完全没头绪。也没进去牢里,改天得找一套衙兵的服饰试试。”
陆卿沛斜了他一眼,“你的歪主意还不少呢。”
寤怀放下食盒,一直提着也挺累,装着一副遮遮掩掩的样子,说:“这不也没成功么。”
陆卿沛不屑地哼了一声,站起来直接走了。
寤怀对着他的背影挤眉弄眼的,感慨文人真是……该说什么好……
心高气傲觉得一切尽在掌握中,虽然是给了他不少机会,但也实在没有挑战难度啊!
这帮人,笨的笨死;聪明这个手段本事真不赖,却在关键时刻聪明反被聪明误,自负过头了。张屏各方面比较平均,虽然不差,但确确实实不如陆卿沛突出。
想到笨的要死的吴醇,就恨得直咬后槽牙,也不知道大黑到底怎么处置的他。
吴醇,张屏,陆卿沛,这三人要是和谐一些,说不定他还真不一定能轻松应对。只可惜文人墨客和武夫之间,总是容易有隔阂。
刘诚也许也会为底下的人不和而伤脑经吧!
刘诚?
所以是刘诚?!
如果真的是他,确实能解释通报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陆卿沛清高,与常人一样知道烟雨楼是干什么的,却不知道烟雨楼楼主具体是谁。另外,在此之前,他知道苏晏是谁,但不知道烟雨楼楼主就是苏晏。
楼主一定是自认这个说法陆卿沛一定会见,才告知衙兵“烟雨楼楼主苏晏”。
蝴蝶说的二三其德的人,是指刘诚!
刘诚抛弃了楼主,这才是蝴蝶想要传达的信息。
也正是因为苏晏和刘诚有那样一层关系,她才非常确认陆卿沛会见她。
只不过苏晏不了解谋士,陆卿沛和吴醇不一样。
吴醇极有可能念旧,对她适当照顾。
但苏宴对陆卿沛而言,只不过是刘诚其中一个弃妇而已。连刘诚自己都不常去烟雨楼,反而选择了她的对家靡音坊,陆卿沛那般聪慧,难道还看不出来刘诚什么意思?
陆卿沛远离她还来不及,怎么可能跟她有瓜葛?
这就意思了。
蝴蝶告诉过栖梧,楼主和刘诚也有仇。刘诚抛弃了苏晏,苏晏因爱生恨,所以要杀了刘诚。
这事是刘诚有错在先,被记恨也是应该的。
既然有仇,楼主又为何要求见陆卿沛?陆卿沛只不过是刘诚手下的谋士,有什么值得她这个刘诚的弃妇放下仇恨来求他的?
陆卿沛手上的职权和筹码,能和楼主扯上关系的,也就是柯靖宇了。
她是为了柯靖宇要求见陆卿沛?
如果真是这么回事的话,苏晏和假的柯靖宇之间,是什么关系?
若真是为了柯靖宇,那陆卿沛更不可能见她了。
寤怀觉得,如果陆卿沛知道他和苏晏的目标都是柯靖宇的话,更加会加以防范。
以后就更不好找柯靖宇了。
这柯靖宇,一时之间,还成了抢手货了呢!
一方急着给他定罪;柯震定会想方设法给他弄出来;烟雨楼可能也是想救;自己这边,有机会还真得拱把火。
四方相争,到底那边会赢?
寤怀觉得,得把状况往陆卿沛那边推动,柯靖宇一定得由官府定罪才行!
陆卿沛哪怕再不当回事,肯定也会加强外围的防范。今日暂时是没机会外出,得想法子把消息送出去。
要尽快告诉大哥蝴蝶真正要传达的是什么意思,还要让大哥提防柯震和苏晏联手营救柯靖宇。
也不能干等着大哥派人来联系,寤怀叫醒还在床上睡着的小厮,想从他身上下手。
约莫着,也不太可能每天让同一个人来送饭。所以哪怕陆卿沛加强防卫,也不一定能每次都能发现他出去了,先跟小厮拉近关系再说。
被叫醒的小厮还不太清醒,寤怀只跟他说,让他争取送饭的机会。只要他来送午饭,就让他在自己这里睡午觉。
给人干长工的,哪有不累的?
送饭这活轻巧,还能在这香软的床上睡午觉,小厮立马就答应了。
他揉了揉眼睛,觉得寤怀看起来眼熟,傻乎乎地问:“爷,您是齐光老爷的二弟吗?”
难道这小厮是大哥安排在县衙的眼线?
寤怀警觉地盯着小厮的眼神观察了好一会,觉得不像是眼线。确定这小厮只是县衙的普通长工,对他点了点头。
小厮掀开被子,给寤怀行了个礼。
“前年家母病重,是齐光老爷帮家母请的大夫。齐光老爷对我有恩,您是齐光老爷的兄弟,您便也是我的恩人!”
寤怀赶紧扶起他,心想,这运气可真是好!还得大哥,平日四处行善积德,这不就有回报了!呸呸呸,行善积德也不是为了要回报!
“不必客气,我也没做什么事。”
小厮直言:“您一家都是好人,被软禁在这县衙里,我是没本事救您出去。但我可以帮您给齐光老爷报个平安,让您家人不再担心。”
寤怀想了想,觉得很是不妥,如果事情暴露,小厮一家的安危就不好说了。
见寤怀并不给反馈,小厮提议:“您不必担忧。我只是厨房打杂的,没人在意我的行踪。我也不会直接大摇大摆去您府上。”
一听他提到厨房,便问他是否负责采买。
小厮摇摇头,采买是油水活,轮不到他,但是有时候会让他去帮着搬东西。
寤怀赶紧问:“明日采买,可否自荐帮忙?”
小厮点点头表示可以试试,但不保证会被选中,毕竟大家都想跟采买的人搞好关系。
寤怀把自己的腰带给他,“如果能挑中你去帮忙采买,出门的时候,你系这根腰带。因为这条腰带前来跟你搭话的,一定不是我的人,你就随便找个理由应付即可。”
小厮想了想,觉得这位爷也和齐光老爷一般,很是考虑他们的安全。既是要报恩,赶紧伸手接过腰带,立马系在腰间。
他想了想,便对寤怀说:“爷,就当您在这待着无聊,硬要拉我玩牌。有人问,我就说您输了没钱给,我看这腰带做工精细,就拿来抵债了!即便有人眼红抢了去,我也不争抢,谁拿都一样,总会从县衙流出去,肯定会被您府上的人看到。”
寤怀点点头,觉着这小厮挺聪慧,问他叫什么名字。
“爷,小的姓林,叫守真,您叫我狗蛋就行。”
寤怀皱着眉头,嘟囔一句:“怎能这么叫呢。”
狗蛋解释道:“爷,我娘一直叫我狗蛋,我都习惯了。这里的人也叫我狗蛋,您也这么叫吧!有事就对衙兵说,叫狗蛋来伺候,他们就知道找我。”
说完把腰间的布条重新摆正,拿着食盒走了。
不愧是在县衙干活的,比起自家那崔大黑,真是机敏不少啊!
现在,就只等着外面的人,见到腰带,前来会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