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言非言》唯酒

3、chapter03

　　chapter03

　　在叶言倾做出邀约的时候，周煦的心情是扬了一下的，和再次见到他一样令人愉悦。
　　也是这一次，她愿意把他们数次偶遇的巧合，换个定义：缘分

　　只是周煦没有预料到今天的匆忙程度，她中午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助理已经在等着了，“当然作数，只是——”她扬唇微笑。

　　“只是？”叶言倾的眉宇舒展，表现出疑惑，同时身体微微凑近了一点，身上的温热气息被周煦感受到。

　　周煦坦诚：“非常抱歉，临时有个工作，可以改到晚上么？”

　　叶言倾不说话，又静静地看着她。正当周煦感到纠结时，他才用一种很轻松的口吻说：“一周都等过来了，多几个小时也无妨，你不要放我鸽子就成。”

　　周煦听出他的“笑里藏刀”，用宽容的话语重提旧账。原来他才是一个锱铢必较的人，无形控诉了她上周画的无形大饼。

　　和他成熟稳重的外表比，显得有些可爱。

　　他们交换了联系方式，坐到车上给对方备注时，她才想起来没有问清楚名字是哪两个字。但是她反而淡定起来，晚上来搞清楚也不迟，反正他们对彼此应该有很多疑问。

　　比如为什么总是偶遇。
　　再比如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年终总结会议从下午一点半开到晚上七点，萧索的大楼外面，已经闪烁起了霓虹灯。
　　周煦在汇报完自己的那part之后，总是神游天外，因为她忍不住会去想即将到来的约会。早知会这样心神不定，她就应该中午就吃了那顿饭。

　　老板叶文邵戴着一副眼镜，一脸严肃地讲着各部门的问题，时不时看向心不在焉的周煦。

　　葛嘉悄悄戳了她几次。

　　好不容易熬到结束，叶文邵站起来：“今天与会的留下来吃个饭。”

　　周煦烦透了应酬喝酒，拿了电脑快速走出会议室。幸亏他们这个团队比较年轻，否则就是对领导大不敬。

　　叶文邵喊周煦：“干嘛去，我正好有几个问题跟你沟通，咱们边吃边聊。”

　　周煦笑笑：“抱歉老板，今晚有约。明天上班时间再说吧。”

　　叶文邵碰了一鼻子灰，纳闷地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葛嘉也好奇，在后头追问：“跟谁啊？”但那个人已经进了自己办公室。

　　周煦来不及回家，好在公司里有她备用的衣服，她纠结了几套，最终选择了一条莫兰迪色系的长裙。
　　晚上的北京其实很冷，但她并不想保持温度而把自己裹成一个爱摩斯基人，只是把中午穿的风衣换成厚一点的羊绒大衣。

　　临出门前，她站在镜子前仔细地补了妆。

　　进电梯碰见同事，十分真诚地夸赞了她的漂亮。周煦下意识拨了下头发，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如此期待过夜晚的到来了。

　　叶言倾到公司楼下来接她，原本他是坐在车里的，见人从大楼里走出，他便也从车里出来，微沉的黑眸始终注视着她。

　　周煦发现他也换了衣服，阔肩的黑色大衣，与黑色的跑车相得益彰。但与他的身形不太衬合，有些空荡，不过他的个子很高，撑起来显得十分随意潇洒。

　　周煦朝他走去，站定：“嗨。”

　　叶言倾笑一笑帮她开了车门，手搭在方向盘上问她：“你决定好去哪了吗？”

　　周煦说了一个地址，是她经常请客户吃饭的地方，她在那存了酒。叶言倾对北京很熟，因为他只看了一眼就记住了，一脚油门下去四十分钟就便到了地方。

　　餐厅地理位置较为私密，内部构造曲曲折折，灯光昏暗，周煦报了预订的位置，服务生前来引路把他们带去包厢。

　　其实把约会定在晚上不止是因为白天工作忙。职业使然，周煦习惯了在晚上请人吃饭，可以喝酒，时间上也可以被肆意拉长。

　　但叶言倾是个奇妙的人，他在一开始就料定了周煦想把他“放倒”的心思，所以在她问出：“你想喝什么酒？”的时候，他摇头拒绝了，甚至理由都不是因为要开车，因为周煦肯定会说：可以叫代驾。

　　叶言倾说：“抱歉，身体不便喝酒。”

　　周煦哼笑：“这么不给请客的人面子？”

　　她是故意这么说的，想看看对面的人有什么招，没想到他直接承认错误。
　　“是我的错。”叶言倾嘴角微扬，看上去心情不赖，“下次你可以换一个惩罚，是我对这份盛情邀请的辜负。”

　　周煦意识到他在有意提醒，他们的联系不会止于这顿晚餐，她捧起柠檬水小小呷了一口，“那我要想想了。”

　　叶言倾说：“不急。”

　　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基本在聊天。
　　周煦很清楚，叶言倾的平易近人是有意为之，他看人的时候总是很专注，静静地听你讲话，会让你感觉他的眼里只有你，只为你而来。
　　这份“刻意”没有太多的包装感，周煦觉得很舒服，甚至能忽略社交场的压力。

　　但是仍能感觉属于他个人特质的沉稳和疏离。

　　说起为什么会连续三次在高铁上相遇，就不得不提起周煦的工作。她是做市场营销的，因为不得已的调动，她只能每周回北京一次。

　　作为等价交换，叶言倾介绍说自己是做设计工作的，这一点令周煦意外。因为他的谈吐和外表，和她想象中的设计师气质搭不上边。

　　“不像吗？”他问。

　　尽管周煦心里的确是这样想的，但是她并没有这样回答。下午开会的时候她有过一些猜想，可能是教师，医生，亦或是……做生意的老板。

　　“建筑设计吗？”周煦再次擅自猜测。

　　他莞尔一笑，“工业设计。”

　　更多的内容周煦没有深入问下去，毕竟他们不是甲乙方在谈工作。叶言倾每周从上海去北京的理由和周煦大致一样，因为公司总部在北京，需要回来开会。

　　“你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周煦再次问道。

　　“第一周。”他缓慢开口，“我们座位相邻，我看见你电脑里的工作总结，下面有你的署名。”

　　周煦莫名一种被监视的感觉，她绷直了唇线，佯装生气，“你这观察力……太不公平了。”他竟然比她早三周知道对方的名字。

　　“你想怎么样？”叶言倾身体懒洋洋地靠后，有种饭足酒酣的松散，因此说话来也气人，“我凭自己本事看到的，还想剜了我的眼睛吗？”

　　“作为补偿，告诉我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周煦趁机打探隐私，她把自己的茶杯从餐垫上拿起来，往他的方向一推，意思谁让他手指沾点水，写在黑色的桌子上。

　　这也充满了小心机，因为他的手很好看，手背有青筋突出，手指瘦长干净。
　　很符合她的审美。

　　叶言倾没有按照她的示意去行动，反倒认真地打量起她来，似乎想从周煦那张妆容精致的脸孔里看出点什么。

　　周煦被他看得突然呼吸滞塞，心跳重击。

　　片刻后他终于移开了视线，不经意地把她的茶杯归位，“不要浪费水。”

　　“嗯？”周煦面露不解。

　　下一秒，她的左手被人执起。叶言倾把她的手腕垫在自己的手上，她的手掌摊开，掌心朝上，手指在她的掌心一笔一划地写着那两个字。

　　“我只写一遍，你记住了。”他亦真亦假地语气道。

　　他的手指又轻又凉，一下下拨弄她的心弦。

　　周煦的心跳又快了一个频率，对她的身体已然造成压力。她想，也许叶言倾更早知道她的名字并不是了不得的事。他在任何事上的控场，才是真的对她不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