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人一猫》句橘

3、第三章 春耕复垦

　　日上三竿了，昨晚的小雨没有影响到今天的好天气。梨花在屋鬼给她临时搭的猫窝里伸了个懒腰，又趴了回去。

　　屋鬼虽懒，手里的活干得还算麻利。

　　昨天破败不堪的旧屋此时已经焕然一新，地面和家具俱都一尘不染，角落里的蜘蛛网也清理得干干净净。

　　门口，屋鬼给贴上了不知道从哪里搞的来一套春联，屋檐下的燕子窝和蜂巢也被清理干净。晒场上，人类抱臂站着，大白狗在他周围上蹿下跳，像一颗大号的棉花糖。

　　梨花十分欣慰，果然，宠物治愈一切，这个不好搞的人类一定能和二傻能成为好朋友。

　　梨花不去打扰人类难得的快乐，她欣慰地甩尾走出了猫窝，跳上了屋鬼早早摆放好早餐的矮桌。

　　今天的早餐是白粥配小菜，白粥在柴火灶上熬出了米油，用青瓷小碗盛了，能看见米花在其中浮沉。佐菜是新鲜白菇切丁炒的肉酱，肉粒咸香，白菇丁弹牙，光看着就让梨花馋了。

　　如果说化形做人还有什么让她向往的，那就只有人类美食了。

　　不过无所谓，小妖怪也可以好好吃饭！

　　屋鬼已经为她单独盛出了一个浅口大碗，碗上有个凹槽专门用来盛放小菜。梨花在大碗前端正坐好，正准备俯身尝尝时，却突然被人类捏住后颈皮提了起来。

　　“喵喵喵喵？”人类你搞咩啊？梨花呲牙扭头，心道也就是你这个人类，不然早被猫猫挠花脸了。

　　但有什么天大的事非要打扰猫猫吃饭呢？

　　而人类一声不吭，甩手就将梨花远远丢开。随后，他把小菜和盛出来的白粥通通倒回了盆里，等梨花再看过去的时候，盆已经空了！

　　这，这么能吃吗？这才回村第二天，她半死不活的人类都学会抢饭了？震惊猫猫头.jpg

　　温厉琛把桌上那些冒着鬼气的食物随手处理掉之后，转身就看见那猫呆头呆脑的傻样子。

　　蠢猫。在荒芜游戏里绝对活不过一个世界，温厉琛在心里下着定义。

　　他蹲下身，那总是阴沉耷拉的眼皮掀起，声音平得像一台机器：“知道是什么东西吗就敢往嘴里放？”

　　“喵~”饭？粥？梨花歪着头看他，有点迷茫。

　　还敢顶嘴，歪头是想骂他吗？温厉琛眉心蹙起，实在不明白这猫怎么活到这么大的。

　　野鬼弱小但狡诈，最擅长使用障眼法蒙蔽人心，谋财害命。昨天他一下车就发现这里鬼气重，房子明明有常年居住的痕迹，偏偏外表破败不堪，四处落灰。

　　这猫发现不了，想必是野鬼已然占据房子，和屋子融为一体了。而相比于它，他这房子的主人从未踏足此地，更像是一个外人。

　　也就是一个房子罢了，温厉琛本来是不想跟它争的。却没想到，这鬼晚上哄骗了笨猫不算，白天还要对她赶尽杀绝——

　　那早餐上冒着森森鬼气，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知道有些阴暗之物惯会使用鬼魅手段，譬如将自己的阴气附着到食物上骗人吃下，以蚕食人的阳气，或将人变成自己的伥鬼。

　　这种手段他见得多了，像那条白色的傻狗，估计就已经完全被鬼怪操控了，不然正常的狗怎么敢往他身边凑。

　　而这只蠢猫，眼见也要步它后尘。

　　想到这，温厉琛毫无波澜的心又生出一丝厌烦：“以后我不在，不许乱吃东西，明白吗？”

　　这猫没了，屋鬼下一个就要对他下手，他不想出手。

　　回应他的是小猫嗤他一脸的鼻息。

　　见那猫甩着大尾巴悠闲转身离去，温厉琛手指不自觉动了动，最终还是回到了他的躺椅上。言尽于此，他今天活动的量已经超标了。

　　温厉琛刚合上眼睛，一阵脚步声突然由远及近传来，最终在他身旁停下。

　　他恹恹睁眼，正对上一双如晴空般澄澈的双眼。

　　他愣了愣，只觉得这双眼睛有些熟悉，他却实在想不起来。一千年太久，总容易忘记些什么。

　　晴空的主人很快笑了起来，她一笑，那因澄澈而来的空寂便消失无踪，像是太阳悄然走到了正午，光芒万丈夺目璀璨。享受阳光的人会觉得温暖而亲切，阴沟里的虫子却只会觉得碍眼刺眼。

　　温厉琛甚至觉得，这满屋子的鬼气似乎都消散了许多。

　　那种似有若无的熟悉感也没有了，像他们这种人，哪个不是两眼空空。

　　温厉琛从躺椅上坐起，这才看清，来人是一个十分大气端庄的年轻女生，穿着红马褂，背着大书包，手里抱着一摞材料，胸前还别着一枚小小的徽章。

　　她中气十足地朝温厉琛打招呼：“你好！我是梨花乡新来的支部书记许自霞！今天来你们组找大家聊聊春耕的事儿，正好先撞上你了！你是昨天回乡的吧？我有听村里说起你，怎么称呼？”

　　“温厉琛。”

　　“噢，温先生你好你好。呀！这栋房子荒废这么久你一回来就扫这么干净呢！这回是打算在乡里长住吗？有什么打算吗？”

　　和她的长相一样，许自霞一开口也十分大方得体，关切的目光落到温厉琛脸上，他难得有些窘迫，只觉得自己的脸都被那目光直接刺上了字，左脸“懒惰”，右脸“无为”。

　　见他沉默，许自霞十分善解人意：“是不是还没有想好啊。”

　　她递上一张薄薄的粉红色招贴纸，向他热情建议：“打算长住的话考虑一下一起复垦复耕啊，开荒和复耕村里都有补贴，现在有小型农机种地也方便，租拖拉机、旋耕机村里还有折扣，村里免费发放春耕种子，包技术指导包集中销售啊！”

　　温厉琛对此敬谢不敏，直接回绝：“谢谢，不……”

　　一只粗壮的花臂猫爪子却适时伸了出来，将通知牢牢按在了温厉琛身上。

　　她从温厉琛身后探出个头，对着许自霞娇滴滴地“喵喵喵喵”起来。这回温厉琛没从这猫言猫语中听出别的意思来，但不用她说他也知道，这只猫看不得他闲着，一定是想让他去种地。

　　……为此她甚至不惜对着一个刚认识的人类女人撒娇卖痴，温厉琛皱眉，伸手想把猫捉回来。

　　却没能如愿。

　　大公无私的许书记也难以抵抗这漂亮小猫，她似乎有丰富的撸猫经验，很自然地就把小猫抱了过去，摸头挠下巴顺毛一整套十分熟练。

　　小猫在她怀里发出了十分舒服的呼噜声，许自霞的声音也温柔了下来：“哎呀，猫猫真可爱，猫猫也想种地吗？给猫猫定制一个小犁去耕地好不好呀？”

　　温厉琛：……
　　他把手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