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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二 ...

  •   三人一行朝西昌城快步走去,路上行人并不多。
      陆小凤在城外不远就开始张望,微笑道:“看来这西昌城防御工事已经修复完了。前几年我也来过,松风楼的酒菜倒是当地一绝,也不知道现在厨子换了没有,还真想再尝尝。”
      厉南星淡淡道:“自从帅孟雄接手做了这里的父母官,城中人口也不知迁走了多少,西昌城早已经不如当初繁华。”
      金逐流接道:“照我说,某些人除了酒菜美人也不会挂念些别的了。”
      陆小凤的名声他来中原之后也听说过,虽然破解过许多疑案,颇有侠名,但传闻中多多少少夹了些风流艳史。说的人口气中带着羡慕,听者如金逐流这般心思单纯的却对这种人没什么好印象。
      陆小凤不可置否地笑笑,眼睛看也不看他,口中却说道:“都说武林人士在西昌聚啸山林引起暴乱,要不是有些人不安分,朝廷又怎么会加派官员到这里排兵布局?”
      金逐流忍不住大声道:“难道你觉得义军为民请命也有错?我看你跟那狗皇帝做朋友,不如让他也赏你个八千岁去当当吧!”
      陆小凤笑得十分无所谓,加快脚步朝城门走去。
      厉南星拍拍金逐流的背,小声说:“你暂时先不要跟他斗嘴了。等兵器库一开就请他离开便是。”他低低叹了叹,没想到同为武林人士想法却可以如此不同。
      进出城门都要经过严格盘查,厉南星出示令牌,士兵便恭敬退开。陆小凤进了城便四下瞧着,虽然前不久才经历战乱,但司空摘星说得不错,不管谁治理,老百姓也都是要种田过日子的。大半个月之后百姓生息渐渐得以修养,看上去倒也不见萧条凋敝,只是城楼四方都还有许多义军将士驻守,更有兵营驻扎在城中,提醒着所有人这儿的局势并不如表象一般平和。
      刚走到帅府不远便听到喧哗声,厉南星只遥遥一看就停下:“你先领陆大侠去见江前辈,我过去看看。”
      他偏头示意,却是要二人从侧门进。金逐流自知与陆小凤相互瞧不对眼,便道:“厉大哥,还是你带他进去吧。”说罢便要朝前门走,厉南星立即将他堵回来朝侧门推:“我还有些事,你们先去。”
      “可是……”两人互相推搡着,陆小凤在旁边有些无聊,干脆自己朝侧门走去。厉南星连忙道:“你看陆大侠都已经过去了,你不带着一会他擅闯帅府被拿下怎么办?”金逐流见状只好跟上,边走边喊:“厉大哥,那你一会快过来啊!”
      厉南星点点头,瞧着他们进了帅府后便提剑走向前门。
      那边为首闹事的正是茶馆中的汉子,他手中握的是方才被玄铁剑斩断的刀,江海天正站在几个人包围中间,围观的群众已经越聚越多。一个眼尖的小兵见他走近立即惊慌地跑过来将他朝边上带:“厉少侠你可不能过来,快躲一躲!”
      厉南星却阻了他,只摇头:“不得不去。”
      站在中间汉子看到他便朝江海天冷笑道:“江大侠,人来了!”
      江海天面色如铁:“南星,这是怎么回事?”
      “还用问?您手下两个人在城外茶馆中欺压民女,出示的可是江大侠您的令牌,我上前阻拦还被他们教训一番,这就是证据!”汉子将断刀朝地下一抛,哐当有声。
      厉南星抬头道:“江前辈,我跟逐流当时是在捉拿盗贼。”
      汉子冷笑道:“那分明是个柔弱女子,你们却偏偏说她是盗贼,那现在人呢?”
      “……跑了。”
      “跑了?”那人的声音更是尖利,“那姑娘被你们逼得跳窗,恐怕不是她跑,而是你们要跑了吧!?”
      这些人中不乏对义军不满者,更是煽动着围观百姓一下子沸腾起来。
      江海天闻言又岂能不知前后,但此刻却紧皱着眉低头不语。他这一犹豫,厉南星便已猜出七八分。如今义军刚刚占领西昌城,城里城外偏向魏贼、居心叵测而留下的着实不少。自己方才走得太急,竟没考虑到有心者会加以利用,借此机会闹事。
      义军中人自然会相信不提,但此事若是没个了断,恐怕会被他们在百姓中添油加醋大肆传扬开去,借以毁坏义军名声。
      厉南星深吸了口气,捋了衣摆单膝跪下,肃声道:“南星行事鲁莽,愿受责罚。”

      另一边,金逐流与陆小凤正坐在堂中。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人互相之间别谈说话,连看也不愿多看一眼。来的是李副将,金逐流将事情简单说了,李副将便神色惊喜地要带陆小凤去兵器库查探。金逐流随口问道:“怎么不见江师兄?”
      江海天是他父亲金世遗的大弟子,虽然年长许多,但与金逐流乃是同辈论交。
      李副将有些含糊地避开他眼神:“……江统领还有些事务,暂时脱不开身。”
      三人进了内院绕到帅府前方,隐隐地听见前面的喧闹声,金逐流皱眉道:“外头到底出了什么事?”李副将摆摆手道:“不关金少侠的事,我们还是快去兵器库要紧。”
      他们走的路是帅府前门不远的一处暗道,进了才知道内中宽阔,虽无窗口却不觉得气闷,鲁班神斧门的技艺乃是天下闻名。两排士兵十步一关石像般左右守着,见了李副将到来也丝毫不动。这原本也不是什么兵器库,只是一座机密的库房,只不过帅孟雄眼看西昌失守却又不能带着大批火器辎重逃走,所以才出此下策。
      陆小凤看着他们开启一重重暗门,心想这种地方也难为义军的人能够找到,结果却没有钥匙打不开库门上机关,若是他也会心急如焚。
      “陆大侠,就是这个。”李副将指了指门上凹陷的圆形机关。陆小凤接过火把仔细一看,凹陷中央有个深洞,模样锁孔不像锁孔,倒像是可以嵌个印章进去。他抬手拔下自己一根头发朝孔中探去,李副将迷惑不解,金逐流却看得明明白白,那细软的发丝在他手上一抖竟可以绷得如铁丝般直挺,如此深厚的内力自己也要望叹弗如。
      陆小凤以发丝在孔中左右试探,又紧锁了眉头。
      “能不能打开?”金逐流不禁急问道。
      “红阁这些个机关术,朱停倒是教过我一些,”陆小凤思索道,“不过这个机关造得极其巧妙,恐怕不是寻常东西能弄开的。看来我们得仿造一把钥匙。”
      金逐流疑道:“你没见过那把钥匙也能仿造得出来?”
      陆小凤挑眉一笑:“你要是不信,那我现在就可以出去,松风楼的好酒还在等着我呢!”
      金逐流有些气结,却也不欲再跟他争辩,哼了声便拉着李副将出去找工匠。一切时候都要以大局为重,这一点父亲金世遗教过他,师兄江海天教过他,厉大哥也教过他。
      待几人出了密道,大门外的喧哗声已经停了下来,围堵的人群都散去了。
      金逐流吩咐下去将城中能配锁匙会打铁的全都请来,陆小凤却瞪他道:“你想让满城的人都知道库房钥匙长什么模样,人手一把?”
      金逐流不禁语塞,连忙将士兵召回,只说请城中最好的工匠过来。他又问道:“厉大哥回来没有?”
      士兵低头有些支吾地答道:“厉少侠早已经回来了,他……现在正在房中休息呢。”
      金逐流终于发现所有人神色都有些不对,直觉似乎出了什么事,但他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飞也似的奔向厉南星住的厢房。陆小凤想了想便也跟上,这事情毕竟与他也有些关联。
      刚接近厢房便有人在门外挡下:“金少侠,你现在还是不要进去……”
      金逐流听着便急了起来,拉开他便大力推开房门,只见厉南星俯趴在榻上,背上条条红得见紫的痕迹,竟像是被军棍打出来的伤。有个小兵正在给他涂药,见金逐流闯进来全都齐齐愣住。陆小凤此时刚走进来,看这情形也吃了一惊。
      金逐流一把提起那涂药的小兵的衣领,怒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兵被他的怒气吓得几乎舌头打了结:“是…是江统领……”
      金逐流不再说话,只将他朝地上一扔就大步出了房门,厉南星待要起身却又牵动伤势,只得不大不小地喊了声“逐流”,却又哪里留得住人?他咬牙以恳求的眼光望向陆小凤:“陆大侠,请你去拦住他……”
      陆小凤叹息了声待要走开,那小兵已经爬起来坐回去给厉南星上药。他手法轻重拿捏不稳,反而让厉南星痛得闷哼出声。陆小凤皱着眉又折回房中,拿过药瓶说:“我来。”
      见厉南星看看他又看看房门,陆小凤只得无奈道:“他江海天身为义军统领,若是连一个金逐流都治不了又怎么去统领三军?”
      厉南星讷讷低下头来:“的确如此…”
      陆小凤挥手示意小兵下去,然后自己以指尖挑了药膏在红痕与周围部分细细涂抹,以内力助药物逐渐化开,融入他皮肤之下。这自然还是很痛的,但总比武艺不精者做起来好受许多。
      看着厉南星在自己动作间微微发抖,又变得一声不吭了,陆小凤嘴角不自知地浅笑出来。没想到下午刚刚用灵犀一指点得他差点儿不能走动,此刻却又用指力在帮他疗伤。
      夕阳已然西斜,余晖从窗口中斜漏进来,在厉南星背上又染红了一小片。陆小凤看着他肩头腰际,常年不见阳光的皮肤倒是细致得如上好的玉一般,那些棍伤衬在这般的皮肤上,只显得额外扎眼。厉南星偏头趴着,额上背上因为疼痛都渗出汗珠。
      陆小凤不禁说教起来:“这伤看似在表皮上,其实军棍打下来全都伤在肌理内部。让个小兵来帮你上药,也不知你是不知道还是真的明白错了想多痛几天。”
      厉南星却还能微笑:“有劳陆大侠了。”
      陆小凤眯了眯眼,不知为何觉得有些看不得这人强自微笑的模样,难不成受了伤不喊疼才是男子气概?他故意下手一重,厉南星猝不及防痛得呻吟一声,扭过头来有些茫然地看着他。
      陆小凤又有些心虚地扭过头去:“没什么,我不小心。”
      厉南星枕回去,长发也柔而薄地枕在侧脸下,他原本相貌就生得极好,一时更显得有几分柔弱秀美。陆小凤心里悄然一动,只低头专心施药。
      “到底是出了什么事?”他小声问。看厉南星这样的人又不是金逐流那般莽撞,怎么就到了挨军棍的程度?
      厉南星淡淡道:“司空摘星易容成女子,没想到我们在茶馆中追捕他的事被有心人加以利用,那人在城中煽动百姓情绪,就算说出实情恐怕那些也不能让所有人相信。”
      陆小凤忍不住提高了声调:“所以你就出来背这个黑锅?那小子也有份儿,难道就打你一个人?”厉南星笑了笑,这一笑,柔弱中又透出些温软来:“难道陆大侠会让朋友也跟着白挨一份军棍么?”陆小凤哑口无言。
      “更何况我与逐流是八拜之交,做兄长的自然要护着他多担些。”
      他话音刚落,外面金逐流闹腾的声音就传过来:“厉大哥,厉大哥!”
      陆小凤生出几分烦躁,待得金逐流冲进房中,眼中竟含着泪光,险些便直接扑上来。陆小凤随手一拦便将他推开去:“做什么,没见你厉大哥正在上药么?”
      “要上药也是我来,你在这干什么!”金逐流又气又急。
      看金逐流这莽相,厉南星虽是心头生出几许暖意,却也有些怕了:“就让陆大侠先上药吧。”
      金逐流拉过凳子坐在一旁,简直像是怕他伤着厉南星一般死死瞪住。陆小凤没了心情,又涂了几遍便作罢,刚替厉南星拉上被子就被金逐流半请半赶地送出房去,说是工匠已经到了请他快快去作商量。
      他站在门外看金逐流啪一声合上了门,心头总觉得不是个滋味。
      不过也罢,还是早完事早离开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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