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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晋江独发谢绝转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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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蓝眼神微妙,在他身上转过一圈。
这人居然这么多天就没一点怀疑?
可真是稀奇。
她已听见外边渐渐靠近的脚步声,托着腮懒洋洋道:“不急,先吃点东西吧。”
段正明还待笑她,这个点寺中哪儿来的饭食?
然而过不多久,门外就进来个一脸憨笑的汉子。
臂弯里挎着一只大竹篮,捂得严严实实,春寒未过,他一路过来,手脸都冻得发白,进了寺内风小些了,脸色才慢慢恢复正常。
这汉子段正明居然也见过。
他就住在少室山脚,好像是姓乔。
乔姓汉子进门还又回头望了望,这才放心将竹篮摆到桌上。
篮子外边裹了好几层,却不像是为了保温。
直到凑近了,段正明闻到里边飘出丝丝缕缕的酒香肉香,才明了原因。
他一把摁住上边竹盖,低声道:“这可是寺院!怎么送荤腥来?”
汉子手足无措,看向林蓝。
林蓝站起身,拂开段正明的手,将竹盖掀开,端出数个碗碟。
瞧着有鱼有肉,十分丰盛。
一一摆妥,又取出一摞浅口陶碗,分出三个放在三人面前。
最后捧出一个小瓮,窄口胖肚儿,里边盛满了酒水,分量颇重。
汉子顺势拿出里面一个筷筒,戳在桌上,再将空篮子放到空凳上。
段正明阻止不能,踌躇看向身后厢房。
里边虽没响动,方丈却应该是在的。
林蓝招呼汉子坐下,自己已开了瓮,倒满了一碗酒,痛饮了几口。
这酒只是山下的普通货色,然她连日来都在寺里吃住,一点荤腥不见,半滴酒味不沾,浊酒也似上等佳酿!
段正明未及反应,她已灌了两碗下肚。
一盘炸酥肉,一碗烧鸡,都是下酒的好菜。
林蓝下箸如飞,酒也是一口接着一口。
酥肉焦嫩,烧鸡软烂,看她一口酒一口肉,真像是在吃什么佳肴珍馐,无端端诱人食欲。
段正明迟疑片刻,也伸筷夹了一片。
桌上都是此地寻常菜色,论精致珍贵自然比不上宫里的御膳,但出乎意料,味道竟都很好。
他又尝了尝另一道鱼,这鱼口味却差了许多,显然不是一个人的手艺。
再看那汉子,拘谨坐着,就是个普通农人,几道菜绝非出自他手。
汉子感受到他目光打量,更加坐立难安,他却不是怕生,只因这位公子瞧着气质非同寻常,不像一般人物,也不像林姑娘一般,看着脾气极好,容易亲近。
林蓝瞥了一眼段正明:“你盯着人家作甚?”
段正明朝汉子歉意一笑,道:“在下失礼,只是想问问,做菜的是哪位?”
汉子听他问话反而松了口气,目光投向林蓝。
林蓝却抢在前面答道:“送菜的是乔兄弟,做菜的自然是乔嫂子,你只管吃就是了,段家未必差这一个厨子?”
汉子欲言又止。
段正明无奈笑笑:“这几样菜水平,明显不是一个人做出,你何必拿话搪塞我?”
汉子偷偷看了看林蓝,见她又不拦了,指出几个:“段公子,这几样是我婆娘做的,其余都是姑娘准备好的,像这道肉,只要在上山前炸过就行。”
段正明略微惊讶,向林蓝打趣道:“方才我问你却不说,难道还是害羞了不成?”
他可不信。
这姑娘性情虽如孩童般纯然率真,却兼有孩童的顽劣无赖,脸皮着实也不薄,从她三番两次捉弄灵门方丈可见一斑。
果然林蓝只是白了他一眼,浑不在意道:“我是怕你吃了这顿饭要赖上我这个厨子了。”
段正明好笑:“咱们认识这些天,我是什么样人你还不知?”
林蓝歪歪脑袋:“俗话说人心隔肚皮,你是什么样人我怎么知道?莫非你就了解我么?”
段正明对她脾气习以为常,摇头道:“了解自不敢说,但也略知一二。”
林蓝噗嗤笑出声来,酒也不喝了,放在桌上。
望向对方眼里,语气奇异,徐徐道:“是吗?”
厢房内。
灵门缓缓收功,又运转过两个周天,面色才好看些。
天气是很冷,他额上却还带着淡淡汗渍。
于弥恒闭着眼运气,只觉滞涩许久的经脉终于畅通,运行内力也不再受阻碍,面上不由一喜。
一旦能恢复武功,即使比不得李秋水,在她面前也总算不是毫无反抗之力。
他虽说不上多么恨此人,但要说全无芥蒂,却也绝不可能!
李秋水冷眼旁观,心内颇为不忿。
她废这小子武功时,可没想过还有一天要自己把人救回来。
都怨那多管闲事的姓林的!
灵门搭手在于弥恒脉上一把:“施主现在感觉如何?”
对方神色他当然是看到了,不过还是要问个明白,林施主可不是好糊弄的人。
于弥恒一时忘形只顾练功,这时才回神,立即起身向灵门大师道谢。
大师助他重塑筋骨,恩同再造。
灵门大师并不贪功:“施主要谢也是该谢林施主。”
如不是林蓝从旁协调,此番也不能成功。
于弥恒自然清楚。
这事多赖林蓝相助,她对自己之恩,并不下于灵门方丈,况且只论西夏皇宫那次,就已是救命的大恩了。
却不知该如何还她。
场中只有李秋水不以为然:“姓林的,每日在外边美人相伴,逍遥快活,谢她什么?”
灵门想到林蓝日日来找茬,也不禁头疼。
于弥恒倒是没有感触,如此大恩,别说她只是在外边嬉戏打闹吃吃喝喝,就是杀人放火,也轮不到他来指摘。
三人心思各异,先后而出。
灵门一眼看到桌上肉食,想都不用想也知是林蓝所为。
摇头叹道:“林施主。”
段正明愕然:“林施主?”
他连在寺中偷吃被方丈抓住都顾不上了,怔怔望向片刻前才问他“是吗”的姑娘。
林蓝笑容挑衅:“大和尚,叫我作甚?”
灵门却无怒色,只是平静道:“于弥施主的伤已治好了。”
林蓝胳膊撑着桌角,脑袋一摇一晃:“我知道啊,所以今天我不是也把慕容博交给你们了?”
她这说辞,段正明再不好自我安慰,立即问道:“你就是林姑娘?”
林蓝一撇头,无辜道:“我可没骗过你,不过也没想到——”她凑近一些,笑容灿烂,“你居然这么天真啊,段王爷?”
段正明面颊涨红,又羞又恼。
亏他还常感叹“小姑娘”天真可爱,明明比自己小不了两岁,却总把她当个小妹妹看待。
他对淳弟,也未必有这般耐心。
却原来天真的是他自己!
李秋水凉凉道:“不知段王爷如今后不后悔?我那时好心提醒,王爷可全不放在心上呢!”
林蓝一撑桌面,翻身落在她身旁,一手摸向于弥恒脉搏,一边嘲她:“殿下早该好好反省反省,为什么人家都愿意信我,而非信你,岂非你人太差劲?”
李秋水不屑哼声,未有先兆,已抢身攻出。
两人此刻距离极近,林蓝似是避无可避。
灵门惊觉,还来不及退开。
林蓝已一把推开于弥恒,腰身后仰到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而后双掌拍地,屈腿落地。
灵门立即拉了于弥恒让到一旁。
两人突然动手,实在出乎了在场所有人的预料。
不待她起身,李秋水手中不知何时已捏了一把松针。
此刻四指一搓,将数十根松针都扬了出去。
这松针平日里抵在手上尚能将手指戳破个小孔,何况她此着附了浑厚内力。
林蓝正停在石桌前。
那乔姓汉子已吓得蹲身躲进桌下,脸埋膝,手抱头。
段正明虽受了林蓝戏弄,仍忍不住担忧叫道:“小心!”
他提气出指。
只打落寥寥几根。
此招的准头力道并不是他能化解。
转而又要去拉人,却被林蓝反扣住手臂带到身后。
她力道极大,段正明反抗不得。
被她护在背后。
林蓝唇角带笑,倾身捞过桌上酒碗,碗里还盛着些酒水。
她望着那密密麻麻的针尖,眼也不眨,两指夹住碗口,似是随意将半碗残酒泼出。
酒液在空中散开,浸过每一根针尖。
一软一硬。
一柔一刚。
李秋水眯起眼,眼睁睁看着那柔若无力的酒液裹住松针,松针随即失了前冲的力道,如一阵风吹过,散落在地上。
酒水洒落之处,却是多了一个个微凹的坑洞。
只听闻水能滴石穿,是靠日积月累。
却不见人洒水穿石,反是顷刻之间!
林蓝轻轻笑了笑,将陶碗搁在桌边。
碗底与石桌相碰,声音清脆。
惊动了桌底的汉子,听到没有动静,稍稍探头出来,见诸人皆站着不动。
又不敢钻出,重新缩了回去。
李秋水站在对面,神色复杂。
林蓝脸带笑意,风轻云淡。
谁也没开口,剑拔弩张的氛围却是舒缓了许多。
灵门大师已算是场中前辈高人,但观这二人交锋,却也只能叹服,无力企及。
这两人,一个用松针,一个用酒水,都是不同寻常。
换作常人,练上一辈子功夫,也难达到此境界。
林蓝的招式他认不出,不过那李施主的招式,却是似曾相识。
他活了这许多年,只在一人那里见过。
还是在吐蕃之时。
他碰到一个奇怪的姑娘。
身子小小,说话却是老气横秋。
脾气糟糕,但人不坏。
他当时年纪已颇大,那人却与他同辈相称。
看着明明是个年轻姑娘,却自称“姥姥”。
他一直不知此人来历,今日却在这位年轻貌美的李施主身上见到相似的武功招式。
实在好奇,忍不住问:“李施主可认识一位姑娘?或是你同门,大概住在天山附近。”
李秋水转头看他,反问道:“她是不是长得不高,脾气极坏?”
这话虽不客气,却是实情,灵门点头。
李秋水打量他,笑道:“你认识我师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