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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我就知道没有这么好的事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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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成之后她的新夫郎便被侍童先行搀进了卧房,她作为妻主,还得过了喜宴后,等待吉时才能回去与杜叶喝交杯酒。
渠宁忙于差使着府内的下人招待宾客,一时半会倒也没有来询问连灵。
恰逢那群不安分的友人紧跟其后。
连灵稍作休憩,便也差使李风随她同去,镇住前来看热闹的不安分子。
折腾至霞生日落,宾客皆落座宴席,清冽的酒香和浓郁的饭菜香气在空气中飘荡。
连灵行走在一片举著碰杯之声中,只觉自己腿脚酸软,便寻了一处空着的台阶,长叹一口气坐下。
“来,小王爷,我敬你一杯!”
连灵抬起头来,见着面前陌生的脸孔,只得假装熟识的拿起酒盏,与对方碰杯。
“连灵阁下,还有我,祝你与贵夫郎早生贵子!”
周围忽的围上一群人,看得她头皮发麻,却只得假笑着道谢。
“王爷,也干了我这杯!明日可别忘差人来我庄铺拿玉镯子!”
刚才这一杯已经喝下去,现如今不喝其他人的,那就说不过去了。
这该死的酒席文化……
连灵硬着头皮顶上,只得挨个倒了酒与对方碰杯。
只是方一刻钟,她就有些受不了,借着小解的由头,赶紧借机从酒气熏天的宴会上窜了出来。
她跌跌撞撞转入了一方僻静的厢房外,寻了一处久未搭理的草地,将方才灌进袖口的酒水拧掉一些。
酒意使得脑中昏昏沉沉,连灵坐在地上,方才舒了口气。
她随意抬起头,看向天空中逐渐暗淡的云霞,和浅色的月亮。
好似一滴浅色的青墨在一方宣纸中漾开,点点浸染,逐渐将天色漂了个透彻。
杜叶也曾在此生活了许久,如今自己所看到的,便也是他曾日日见过的风景吗?
一身医术才华,被禁锢在这方宛如囚笼的院子中不得施展,唯一的用处却是拿来治疗自己被殴打的伤……
思及此处她眼中酸涩,在这方院中看天色,她又陡然觉着似在井中观月,太过狭小。
只见月色皎洁,却观不得天高云远。
霞色迤逦如画,却看不见画轴延绵无垠。
心情有些沉重,连灵晃了晃脑袋,保持住几分清醒,摇摇摆摆从地上爬起来。
她方才遇上些难缠的客人,多少还是喝了些,这会儿觉着头还是有些晕,便想去厨房讨上一杯醒酒茶喝。
然而连王府建地不小,廊间曲折,她兜兜转转寻了不少时候,酒都快醒的差不多了,也寻不得厨间到底在哪。
四周唯有自己的脚步声沙沙作响,越走越僻静,越走越不安。
思及怕耽误了喜宴,只得转过身,打算循着来时的路打道回府。
——“放哪杯呀?”
她忽然听见细小的窃窃私语声。
“杜公子说了,放刻着红痕的这杯……”
那是少年有些拘谨,又有些害羞的声音。
忽然在这么个鸟不拉屎的鬼地方听见自己夫郎的名字,连灵顿住,随即放轻脚步,有些疑惑的循着声音走上前。
那是个废弃的黝黑小灶间,从外看去,唯见里面似有一点幽幽的烛光在闪动。
“嘘!你小声点,莫要让人听见!”另外一个少年赶紧压低声音提醒对方。
连灵悄无声息的躲在了那扇门后的桂树下,屏住呼吸细听。
“要让客人发现了,得怎么看待杜公子!”那小童借着昏黄的烛光,将小白包中的粉末都倒在了小而精致的酒盏之中。
“你说……这粉末,当真有杜公子说得那等功效?”另外的小童有点不太好意思,但还是小声问另外一人。
“我哪知道这些……但我想,喝了之后,咱们连王爷总归会更热情些的。”对方红着脸嘀咕。
匆匆将余下的纸包按照杜叶所说撕毁之后,小童中的一人小心的托起托盘,就要往外走去:“快些,这会儿估计喜宴要结束了!王爷该回洞房了!”
可刚出大门,便见得刚才话题中的人挡在他们眼前,拦住了他俩的去路。
托盘的小童万万没想到,刚出门拐角便撞见王爷,惊恐的倒吸一口气,膝盖一软,猛地后退几步。
托盘一斜,溅出些许酒水来。眼看便要摔在地上——
连灵猛地扶住那个小孩,低垂着眸子,噙着笑意道:“哎,小心些。莫洒了我的交杯酒。”
书中描绘王爷虽然是面容姣好,却总在眉眼之中藏着几分猥琐之气。
大概人的确有些面由心生,即便天赐一副好样貌,一眼见得便知此人是云是泥。
那小童平素也有些惧怕性格阴晴不定的王爷,但如今面前这人身上唯有微醺的酒意,全无凶狠阴冷之气。
洁净的月光照在她朱红的袍子上,使她瞧上去明朗而舒雅,怀间酒香弥漫,整个人恰如一壶月上桂花酿。
她稳当的扶住了小童,便顺手将托板也拿了过来,眨着眼睛好奇道:“你们在这儿作什么?”
“我……我们……”小童回过神来,有些做贼心虚的低下头,不敢看连灵。
“罢了,我也要赶着回房了,这酒我就先取了,左右和你们再送过来也是一样的。”她状似平常的转过身迈步向前,暗地里拿着眼角余光看那两个孩子的反应。
那个小童子似是有些不安,绞着手指畏缩着上前,似乎还有些想拿回托盘的意思。
可随即被同伴隐蔽的拽了拽袖子,终究还是往后退去,两人行礼过后,很快从另外一个方向离开了。
确认廊间真的四下无人后,连灵皱着眉头空出一只手来,拈起了那带有细微红色划痕的小酒盏。
这时的杜叶与自己素不相识,而且估计也听过一些关于自己的真实传闻,估计心里也挺嫌恶她的。
定然不可能真的给自己下那劳什子助兴药,简直扯到飞起。
他也还未真的被那狗王爷伤害……按道理也不会是什么毒药……
说不定是不愿与她洞房,泻药?又或者是蒙汗药?
嘶……要命。真要是泻药,这也够自己喝一壶了的。
她这此生只有一次的花烛夜,估计就要一个人在茅坑摸着黑度过了。
她一边苦中作乐的想,一边托着酒盘,俯身将两盏酒都尽数倒入草地上。
这时,托盘上流淌着的些许残水也顺着木沿,沾上了她的衣袖。
她忽觉手腕刺痒无比,慌忙将酒杯置放在廊间地上,撩起自己的袖子查探。
素白的手腕上还残留着那些酒水,经流过的地方已经迅速起了红色的小疹子,隐约还有变紫恶化的趋势。
心下骇然,连灵顿时反应过来,杜叶在交杯酒里下的药兴许没那么简单!
她赶紧就近寻了一处小池塘,飞速将那酒水清洗干净,再把袖管撩起卷好,避免再次沾染上。
一番处理过后,小臂上的情况要好了许多。不再有那般恼人的刺痛,只是红色依旧难以消退。
仅仅只是粘上就如此……这要是真顺了他的意思,喝下去……
越想越是后怕……
连灵仿若兜头被泼了一盆冰水,透心凉。
她失落的蹲在池塘旁沉思了一段时间,心中虽沮丧,但更多的是有些不可置信,怎么想都不明白,为何此时的杜叶会直接给自己下如此猛烈的剧毒?
越想越是脑壳痛,连灵盘腿坐在池塘边,头疼的直挠头发:
他现如今不可能有如此害自己的理由啊!居然还是连等都不等,直接新婚之夜就动手……妈呀这得是多想让她死?
所有的一切都尚未开始,除非他预先知道书中即将发生的剧情……但这怎么可能!?
……!
连灵动作一顿,猛地从地上竖起来,震惊的看向自己的卧房方向。
——为什么不可能?
她读那篇小说的时候文章已经完本了,按道理来讲,剧情线在那个时候就已经从头到尾走了一遍。
若是……若是现下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不是刚从序章出来的杜叶……而是一路走完结局回到序章,保留着之前所有记忆的杜叶呢?
大夏天硬生生惊得她出了一身冷汗,她僵硬的望着自己卧房的方向,感觉这遭洞房怕是比走鬼门关还难捱。
“……要真是这样,这是老天爷要我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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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喜宴结束,她在众人的起哄之中被推进卧房。
连灵手里还端着一碟桃花酥,方才从酒席上随手顺过来的。怕杜叶等的太久,腹中饥饿。
映入眼底的是摇曳着光点的喜烛。将一方宽敞雅致的屋中,照得影影绰绰。
地上铺撒着零星的花生碎,走在上面咯吱作响。
榻上安静端坐着的红衣男子和他身后的红色锦被扎得她眼睛疼,脑壳疼。
挑杆正放在门前的梳妆台上,她擦了擦因为紧张而有些出汗的手心,将其拿起。
连灵知道,若是当真如自己所想,她便成了杜叶此生最恨之人。
思及此处,心脏因畏惧而噗通狂跳,握在手里的挑杆也在微微打颤。
但终是鼓起勇气,迈步至杜叶的面前:
“夫郎,我现在便揭盖头了?”
她轻吸一口气,遂弯下腰,提起挑杆,将红盖头轻柔的往上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