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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华国(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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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后,月华国。
月华国扎根在大陆中心,其国都月安更是被誉为月华不夜城。
人皇脚下,天子之都,这里有着最醇香的美酒和最悠远的古迹,月安占了得天独厚的位置,城外流着金轮江水,城中楼阁烟雨弥漫,无一处不浪漫,无一处不雅观。无数才子墨客吟诵,称赞其风光霁月,是以一天要穿过城门的,就不计其数。
黑衣银甲的铁骑驾着马,带着呼啸的风穿过人群,将一张薄薄的黄纸贴在了城墙的柱子上,显得格外引人注目起来。
通缉录。
众人本着看热闹的好奇心上前一瞥,只见那通缉单上印着一张清俊的脸,眼尾微微上挑,将本来无害的少年面上染上了几分狡黠。
“这是犯了什么大罪,怎么还给人贴墙上了?”
挤在前面的那人听了这么清朗一声,忍不住回头去看。
这声音的主人是个二十岁上下的青年人,身着月白衣袍,相貌顶多算端正。他有些失望,便将目光收回来,顺嘴回答道:“这人是个小贼,仗着自己有些修为,竟敢偷到宫里头去了。”
“哦?”那人似乎颇为诧异,“那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可不嘛,”男子见他还打量着那张画像,好心出言提醒道:“我瞧公子不像是修行之人,便听我一句劝,这两日月安乱的很,若是没要紧事,还是速速离去吧。”
那年轻人笑了一下,原本普通的眉眼也因为这个弯唇而显得多情三分:“多谢提醒。”
说罢,他微微低头,向旁边一十五岁上下的少年恐吓道:“听着没,这月安乱着呢,说不准还有杀人越货的土匪强盗什么的。要不咱回村里吧,哪儿不比这强啊。”
这旁边的少年倒是生了一副顶好的皮囊,他身形挺拔,貌华如青松,眼眸乌漆,似是沉淀过的墨水,让男人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这两人便是已经离山三日的燕青与墨夕。
三天前他们脚刚站到外头的的官道上,燕大爷便开始哼哼唧唧的打退堂鼓——非说外头这地头硬,走着不舒服。
这三天的理由更是一个比一个混账。又说盘缠没带够,又说客房住着不习惯,又说吃食不和心意,嫌东嫌西,总之花样百出。
墨夕甚至觉得像是自己领了个孩子出门,这孩子还百般无赖,很不让人省心。
世有传言,月华国曾是月神的国度,城中子民世代供奉这轮霜中婵娟,以求月神庇护。
城中揽月台,独揽一家风月。
这楼极高,据说站在楼顶,伸手便可揽月,是最接近月神的地方,由此得此一称。
此楼坐北朝南,风水极佳,楼外盛着一片如梦似幻的桂花林,不分四季昼夜的绽开,是为一抹娇烂漫暖,让这揽月楼更添三分春。庭上三个大字是书法大师西俞子亲笔,苍劲有力,入木三分,堪称世间绝笔。
“——这揽月台便是这天下第一的首富,温序秋的手笔。话说这温序秋,修为不高,却是个奇人,百年前一手建立金钱宗,这宗门弟子人人一手金算盘,旁的本事没有,唯独这敛财能力,堪称天下一绝!这不过百年光景,这金钱宗的生意就做到了上仙门下凡间,门号响彻了九州四海,荣登天下富豪榜第一!”
台上说书人说的吐沫星子横飞,底下人却不买账。
有人不满的叫嚷道:“这些事儿谁不知道啊,都来来回回说了多少年了?给我搭个木台子我都能上去讲了!”
那说书人听了也不恼,嘿嘿一笑:“那咱们今日就说点不一样的——大家可知,这温宗主年轻时,有过那么一段不为人知的风流韵事?”
众所周知,温大宗主虽说坐拥金钱宗,富可敌国,按理说要什么样的美人没有,却洁身自好得像个不近女色的柳下惠,百年间从未传出什么花边新闻。
是以这种级别的新鲜事,可不是外头随意就能知道的。
见众人的好奇心都被调了起来,说书人才慢悠悠道:“那咱们今天就来讲讲,这温宗主与那天下第一美人——的故事。”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众人面面相觑:“天下第一美人?”
“要说第一......天下公认的可不就文青楼排榜头名的那个。”
“神剑门的那个?不说早死了么......”
“什么死了!不过是销声匿迹了一百年,没准只是闭关去了......"
“天爷,天下第一美人,那得长什么样啊......”
见满场窃窃私语,气氛被烘托的极好,说书人这才满意了,慷慨激昂道:“是了,正是那天榜之首,绝剑——燕红尘!”
说书人一顿,故意吊着他们胃口,直到有人出言催促,他才喝了口茶润喉,一拍惊堂木:“那燕红尘是什么人物?那是并拥天下第一名剑和天下第一美人,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传说!传闻他一剑可枯万骨,一笑可动山月,只可惜蓝颜薄命......”
他叹了口气,继续道:“早年间,温宗主与这燕红尘少年相识,互生情愫,可却背于这人文伦理,迟迟不敢宣示众人,直到这燕红尘于仙魔大战中身陨,揽月楼主追悔莫及,可惜这仙人已逝,世上哪来的后悔药可寻?于是温宗主便耗资无数,千金建造了这揽月楼,以月神之名发誓终生不娶,为这第一美人守身如玉。”
台下人鸦雀无声,都恨不得把耳朵抻长六丈,凑到他嘴边听仔细了。
他们连两位主角的面都没见过,长什么样也不知道,不论这事真假,但只骤然一听天下第一的名声,就已然叫他们心驰神往了。
“却说两人,明明心意相通,却阴阳两隔,实在叫人扼腕长叹,”台上那说书人摇摇头,颇为惋惜的叹口气,在这时话锋一转:“但两人年少之时,不谙世事,有过不少的隐秘之事......”
燕青坐在二路楼的单间里,隔着一道帘子,听得很是是津津有味。
墨夕瞧他一壶酒一把瓜子,忍无可忍道:“你要听这说书的说到几时?”
燕青吐出嘴里的瓜子皮,惊讶道:“那可是天下第一的事儿,你不好奇么?”
墨夕道:“好奇什么?莫非台上那人说的是真事么?”
这话一问出来,墨夕又猛然想起,眼前这人与那故事中的天下第一出自同一个剑门,若说他真知道点什么,倒也不奇怪。
——若说这个年纪的少年人对那传说中的剑修一丁点儿不好奇,那肯定是骗人的。
只可惜少年人那点儿可怜的自尊心拎着他,不愿意露出一丝半毫的没见识来。于是他面上装作不以为意的样子,耳朵却悄悄竖了起来,期待着这人嘴里能蹦出点关于那天下第一的只言片语。
谁料燕青只又扒开一个瓜子,赞同道:“你说得对,好奇心害死猫,这种事还是不要瞎打听为好。”
墨夕:“......哦。”
这装模作样的大尾巴狼!
墨夕干脆转过身去,决定闭塞耳目,不再理会这厮。
但接下来燕青都十分的老实,聚精会神的听着说书人吐沫横飞的讲。
等到那台上说书人已经说得口干舌燥,一声“且待明日见分晓”惊然落下,燕青这才意犹未尽地咋舌道:“胡诌八扯。”
墨夕:“......”
那你还从头听到了尾?
他面无表情的摸了摸自己的钱袋子,残忍的宣布道:“照你这么玩下去,咱俩三天之后就要去睡桥洞了。”
“走吧,”燕青把最后一个瓜子嗑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我领你去个地方,解决一下路费的事。”
墨夕对此表示十分的不信任,生怕他给自己卖了再去数钱,他警惕道:“去哪儿?”
燕青笑眯眯的道:“既然没钱了,自然要去找最有钱的要。”
谁最有钱?
自然是这天下首富,金钱宗的宗主,温序秋了。
而这温宗主手下的金钱宗不愧为富可敌国,就连这宗府的大门也是堆金积玉,峻宇雕墙。门口两座灵石打造的玉色吞金兽手持铜钱,口衔元宝,大咧咧的展示着自己的财大气粗。
门口便如此,可以想象,里面也是朱楼瓦壁,雕梁画栋的千金之府。
为何只是想象?
因为他们进不去。
墨夕一脸冷漠的看着燕青十分自信的去敲了大门,然后被门口两个守门的小童拦了下来。
“喂,放我进去,我真认识你们宗主,”燕青据理力争道,“我没骗你们。”
其中一个小童狐疑道:“可有请柬?”
燕青理直气壮道:“我与你们宗主的关系,还需用什么请柬?”
若是旁的人家,没准就要被他的大言不惭唬住了,可惜金钱宗出身的弟子小童,一天不知要轰走多少来闹事的市井流氓,多少人想沾上他们金钱宗这尊金菩萨,就是再荒谬无礼的也见过。
不过这样狂妄的也是少见,所以这会儿两个小童还是彬彬有礼的,其中一个谨慎道:“敢问仙长,与我家宗主是什么关系?此次来是有什么事?”
燕青扬起下巴,自然的忽略了第二个问题:“我与你们宗主,可是亲如一家的师兄弟!”
说罢,傲然而立,等着两个小童恭恭敬敬的给自己迎进去。
谁道两个小童对视一眼,了然地点了点头,然后十分默契的关上了大门。
其中一个在关门前还扔下一句:“我在金钱宗这么多年就没听过宗主有什么师门,你俩要是师兄弟,我就是你师祖宗。我呸!”
“砰”地一声,大门紧闭,十分利索的落了锁。
燕青:“……”
燕青碰了一鼻子灰,他回到墨夕身边,看着少年冷漠的脸色,有些尴尬道:“哎,我真认识温序秋。”
墨夕回以沉默,并且用行动表明,他不会再信一个字——他已经开始看旁边酒家的招人告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