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雨》乐黎

67、斜阳只送平波远（6）

　　街上冷风渐重，太阳敌不过厚实云层悄然暗淡下来。

　　她忽地闷气添堵，从黄包车上蹁蹴而下，左边风衣口袋塞着她此来汴京的全部银票，正经八百地掏出翻出一张百元大洋，优雅递于车夫，闺阁小姐的调子：“谢谢师傅指点迷津！不用找了。”十字路口挂着“star coffee”的路牌，无视摇低车窗望来的人，她纤巧雀步，直向咖啡馆走去。

　　背后车门嘭地打开，娇娆美音如箭射来：“青小姐！”

　　任她脑子再是疲态，也能猜到自己定然前脚迈出林家别墅便被人跟了踪。她青黛不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不想招有头有脸人物的闲，可快走两步，突然郁结，这女人费尽心机与她见面又旁敲侧击打探她下一步行动，怎会轻易放她离走？便停下步子，回眸时故意怒云上眉，郁口不悦的口气：“青黛一介草民劳袁太太大费周章，无颜以对，望袁太太您见谅！”

　　秋婉穿了件淡蓝对襟短袄陪真丝长裤，裤脚是喇叭形头，踮着高跟鞋走到她面前，比那西方波斯猫还要妖娆七分，伸出手来直道：“什么袁太太不袁太太的，见谅不见谅的，我叫秋婉，想正式邀青小姐跟我做个朋友。”

　　朋友？她扑地一声，嗤笑赶走乌云，借掩口藏笑的姿态顺势躲开：“袁太太是大富大贵之人，青黛何德何能配做袁太太的朋友？”

　　秋婉娇容含笑，玉手仍是摆在她眼下：“别人都说饱学雅士教养出来的女儿不一样，秋婉今天算是领教了，说话文绉绉的，拐着弯儿，带着刺儿。秋婉没留过洋，没读过四书五经，不晓得廉耻礼仪。若是青小姐介怀秋婉见识浅薄，秋婉无话可说，收回那番邀请。”

　　能将袁总统哄得迷魂丢魄又与林亦之这种混蛋关系甚密，这女人怎不会是三头六臂的角色？既然打开天窗说亮话，她也不能免俗，两手相握看似收敛高枝，低头便认起错来：“青黛说话向来不经大脑，若是说错什么惹袁太太生气，希望袁太太你能看林司令面子，大人不记小人过，饶青黛一次。”

　　“林司令？！”秋婉呵呵笑了：“青小姐果然是有魅力的女子，三言两语已让秋婉招架不住。听青小姐这语气，我们铁石心肠的林司令已经束手就擒，完全拜倒在青小姐石榴裙下。” ，说毕，那玉手缩了回去掐在了细腰上。

　　料不到对方说话如此露骨：“袁太太的玩笑……”

　　她的急于纠辩仿佛正中秋婉下怀，秋婉扑哧一声手背掩口，学她故作开怀的模样：“青小姐以为秋婉在玩笑？秋婉深知林司令的脾气，别瞧他人前挂着一张冷脸，可心窝是热的，对那些冷眼待他的女人，他那团心热会越滚越大，越滚越旺，最旺的时候就像干材遇到烈火，砰地作响。青小姐是读书人，该是明白其中的道理。所以，青小姐可是要小心，别怪我这个不是朋友的朋友没提醒你，莫要把那团热给烧得太旺，最后烤坏了自己身子。”

　　“青黛是读了些书，可读得都是迂腐八股，不知道什么叫干材什么叫烈火。袁太太说林司令为人冷漠，青黛受伤在林司令家待过一晚，跟林司令萍水淡交，怎会一眼看出他的真实脾气？至于那些什么火什么热的，恕青黛愚钝，听不明白。”

　　秋婉听她推三挡四不仅不恼反而软腰灵动近她一步，俯耳过来：“既然青小姐坚持与亦之没情分，那秋婉丑话说在前面，以后别让我看到你跟他爱恨纠缠，否则，秋婉会误会的。”说完，笑着帮她将那缕乱飞的青丝挽到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