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祝]原来是你》周梦川

3、老大之争

　　老管家嘱咐道：“虽然留了成君和小风伺候着，但今后老头不在公子身边照料，还请您务必保重！”

　　“我会的，老管家您也要保重，风湿犯了记得用我给您配的药。我爹娘和家中事务，也一并交托给老管家了。您在车里对我说的话，我记在心上了，会好好斟酌的。以后在书院，我会一切小心，不给家里添麻烦。”赵慕涵朝管家拜了拜，也不管他惶恐避让中眼里泛出泪花，示意赵成君和小风跟上。但有个书生赶在她前面，若无旁人地经过王蓝田，走进了山门。

　　赵慕涵不禁多看了那书生几眼，虽说和小风一样也是稚气未脱的包子脸，面容虽然有些羸弱，但凭他这无视强权的姿态，就为他添了几分成熟的气息。

　　“站住！你瞎子还是聋子啊，见到本公子，为何不拜？”王蓝田伸手将书生拦下。

　　那书生毫无惧色，指着王蓝田道：“等你死了立了坟，我再拜你不迟。”

　　赵慕涵被书生的话逗笑了。

　　“找死！”王蓝田见有人胆敢挑战他，而他的权威……看了一眼旁边偷笑的赵慕涵，恼羞成怒地支使家仆：“给我打！”

　　王蓝田的家仆围上去，对娃娃脸拳打脚踢，赵慕涵本以为娃娃脸身手不错，或是有帮手，否则怎敢反抗强权？哪知娃娃脸被家仆一拳便打倒了，而且也没见有人帮忙……这样子还敢和王蓝田对着干，她也不知该佩服还是嘲笑时，王蓝田却一把抓住她愤愤道：“你敢笑我？”

　　赵慕涵止住要来帮忙的书童和管家，静静道：“我没笑你啊。”

　　王蓝田迟疑了：“我分明看到你笑话本公子。”

　　她暗自好笑，却装出无辜怯弱的样子：“我没笑话你。只是幼时染上风寒，烧坏了脑子，脸经常会不由自主地抽动，大夫说这是那时落下的病根儿。真的，不信你问我家书童。”

　　王蓝田看向她身后的赵成君和小风，那两人头点得如小鸡啄米，他这才信了。但一转念，又问：“那你为什么不拜我？”

　　“王公子，你分明活得好好的，何以对这受活人跪拜之事如此热衷？”赵慕涵也不是忍气吞声的软脚虾，只不过女扮男装来书院读书，还是低调些才不招人注意，但这人如此仗势欺人，赵慕涵不给他点教训都对不起她自己：“莫非王公子家中归去之人太多，时常见到祭奠之事，因此心痒难耐，想提前感受一下？”

　　王蓝田一再受人挑战，立马竖眉发狠：“告诉你，要想在书院过上好日子，就得拜我做老大！”

　　“是么？”赵慕涵杏眼微眯，左手两指间神不知鬼不觉出现一枚银针，正要好好招呼王蓝田，就听见一个令她咬牙切齿的声音远远传来——

　　“当老大，你配吗？！”

　　顺哒哒的马蹄声看去，一个威风凛凛的男人骑在披甲骏马上朝山门赶来。他头发高高束起，面容年轻英俊，双眼锐利如鹰，身背羽箭手挽强弓更是气势逼人。

　　这，正是昨夜扼杀她出逃计划的罪魁祸首！这是入学，又不是打仗，给马披上铁甲是想干嘛？拿着弓箭，还不知道收敛杀气，生生将深衣穿得如同劲装，这般锋芒毕露为哪般？赵慕涵暗自腹诽。

　　王蓝田被来人的气魄镇住，颤声道：“你你你，你是谁？”

　　“杭州马文才！”马文才自报家门，掷地有声。

　　“马文才？山脚下将杭州钱家三公子打得人事不省的马文才？！闹得官府都来抓人了，可他居然一点事没有，还赶到了书院！”不知哪个书生惊呼起来。

　　赵慕涵这才注意到他身后那些也骑着骏马的跟班……就算真的去打仗了，但连书童都骑马……同是杭州人，他马家公子何以如此高调？

　　“我……我警告你啊，我是太原王家王蓝田。”王蓝田也是个有眼色的，见马文才不提家里，以为此人虽气势骇人但在家中却是个不受宠的孤狼，便硬着头皮抬出家族吓他：“要是……你要是敢碰我，我爹饶不了你！”

　　马文才森然冷笑：“让你的阴魂托梦给你爹，叫他来找我吧！”语罢，他持箭弯弓，朝王蓝田射出一箭，直取面门！

　　他真要王蓝田的命！

　　怎么这尼山书院的同学一个比一个好勇斗狠？！

　　赵慕涵脑子转得飞快——若王蓝田命丧箭下，她作为命案的重要人证，恐怕今后都是风口浪尖的人，而在书院，她最怕自己不够低调。因此她一把推开王蓝田，阻止了一桩命案的发生。

　　“小心！”

　　一个身材魁梧的书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持扁担挡到了她与王蓝田面前，却不知道他要救的两人已脱离危险。但即使有书生出场，赵慕涵疑似不计前嫌拯救恶霸的举动，仍引起不少人的注意，马文才更是拧着剑眉看向她。

　　“砰”一声，那魁梧的书生晃了晃便倒地不起。原来羽箭来势汹汹，被扁担一挡，虽然力道大减，却仍将扁担撞得狠狠砸到他的头。

　　“山伯，你怎么样？你说句话啊，别吓我！山伯？梁山伯？”有个矮小书生匆匆上来，趴在梁山伯身边喊了又喊。

　　“这位公子，你让开些，我医术还算过得去，让我看看他。”赵慕涵一眼看出矮小书生是个俏佳人，也是女扮男装来读书的。既然同是天涯沦落人，而梁山伯也是为救自己受的伤，那么她也该帮帮忙。

　　女书生给她腾了个空位，她见梁山伯额上冒起一个包块，小笼包似的，便暗想：“梁山伯看似魁梧，其实是个空架子，文弱书生不外如是。”

　　可梁山伯呼吸急促，牙关紧闭，情况似乎并非如此。赵慕涵狐疑地摸他脉搏，随即惊呼：“脉沉弦，属实证无疑！既是实证，那他必然平素体健，如今晕厥，并非他不堪一击，而是马文才那一箭力道太大，致使扁担打中他时疼痛剧烈，令他经气逆乱而致昏倒！”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畏惧地朝马文才看去。

　　马文才面无表情看着她，虽无任何动作，却也让人压力颇大。

　　众人生怕被他记挂上，一个个默默散去。

　　赵慕涵一心治病，围观者离开她高兴还来不及，自然不去理会。翻开梁山伯的眼皮发现瞳孔并无异常，她用银针戳刺他各处穴位，每刺一处都有所反应，这才舒了口气：“好歹头骨无碍，颅内应该没有出血……”她从容不迫地拿出几枚银针，朝梁山伯涌泉、足三里、太冲等穴位扎针、捏搓、拔针，等他渐渐苏醒，便对女书生道：“这位公子，你放心吧，他没事了。你继续叫他，只要他能答话，就没太大问题了。对了，他可能记不清刚才发生的事，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女书生不太放心：“真的吗？可他头上的包块这么红，快要流血一样，我该如何是好？”

　　梁山伯的书童也急道：“祝公子，我们还是快带我家公子下山看看大夫吧！”

　　二人的质疑让小风十分不满：“喂喂，我家公子自小习医，连百里老太爷都夸公子医术好，两年前尼山瘟疫，也亏了——”

　　“小风！”赵慕涵身为一名医者，最忌讳别人对她的医术有所怀疑，但不知者不为罪，因此耐着性子给女书生解释：“我说的都是真的。那包块是因为他皮肤下的小血管破了，血液堆积在皮下才会红肿，你无须担心，也别去揉。不过这两天内最好给他冷敷着，两天后改用热敷，实在做不来就去医舍找王兰的姑娘，请她帮忙。今晚过后他额上的包可能肿得更吓人，还会变青，之后还会变紫变黑，但那再正常不过，慢慢就能消下去了。”

　　“哦哦，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谢谢你！”女书生放下心来，继续喊梁山伯。

　　梁山伯醒后果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女书生如此这番告诉他，他才恍然大悟，忙起身对赵慕涵道：“会稽梁山伯，多谢公子出手医治！”

　　赵慕涵看了一眼马文才，最终还是报上了自己名号：“杭州赵慕涵。梁兄不必客气，是你先救我的。”

　　马文才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他从头到尾都在冷眼旁观，脸上表情莫名，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想到他昨晚处理黑衣人的凌厉无情，以及今日的草菅人命，便知他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于是暗自告诫自己：“原以为他只是力气大了些，没想到连他射出的箭都有如此威力！马文才这人手段狠辣又不拿人命当回事，今后在书院可要避着他走，免得惹上麻烦。”

　　赵慕涵进了书院才知入学的第一件事是……

　　“卢渊荀巨伯，束脩八两金，旁边座位。”夫子陈子俊摆了张书案在高台之上，做在案后挨个儿收取束脩。

　　束脩，即学杂费用。

　　尼山书院今年束脩高得离谱，赵慕涵很不满意，哪知陈子俊也很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