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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楚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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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我可能是想多了吧,如果叶英是人,我尚且能跟他在人世间苟且偷生,哪怕受尽天罚也终究只是我一个人可以承受的。
可是,叶英并不是普通人。从善说,叶英是神,是犯了错的神,神犯了错只要接受惩罚、改正错误,依旧可以高高在上。
而我与叶英,天壤之别。
第一次觉得,林玉竟然说的一点儿都没错。可是从善既然是叶英以前的属下,必定会竭尽自己所能保全叶英的。
我想起牛妖跟我说的话来,她叫我,千万不要喜欢上叶英。我想她终究还是将我当成好朋友的,她知道所有的一切却不能跟我说太多。,
可是,感情这个东西是我可以控制的吗?然而所有的一切不用说太多,但是心中乍然会想要为他付出,哪怕他已经无人匹敌。
叶英,叶英,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从善无处可去住在我原来的洞府中,他告诉我,他要再等六年,等到叶英三十岁的时候,那时候将是唐开元二十四年,只有这一年中,才能发生大事。
我知道,他想要逆转叶英的命运,他要让叶英回归神位。而这一切对我来说又是什么呢?那是不是意味着,我跟叶英就要分开了?
林玉又来找我我一次,这次她没有说别的话,只是道:“英哥哥说他喜欢的是你,可是我觉得,他不应该拘泥于儿女私情。”
这一瞬间我突然释然了,我一直按照七公子的想法去想叶英和林玉的关系,然而事实却并非如此。
林玉对于叶英或许是崇拜倾慕,她对于我的讨厌只是源于我桎梏住了叶英,对于林玉,叶英似乎是一种瞻仰型的人物。
林玉说:“叶英的天地不该仅仅是藏剑山庄,而是整个江南,乃至整个武林!”
没过几天我病倒了,浑身难受还咳嗽。
夜里迷迷糊糊地做着各种各样的梦,有的时候,我会看到叶英小的时候,他跟我一起捉蚂蚱,一起去钓鱼,以前想跟他钓鱼,最终只能在梦中实现了。
有的时候,我会梦到我们都长大了,我嫁给了叶英,然后我们生了自己孩子,叶英很喜欢他,我们过得很幸福。我想,这大概就是我心中期望的生活,恬淡但是满足。
还有的时候,我会梦到一些很奇怪的场景,比如说,一片池塘中间种了一棵树,树上有开着梅花,它迎风摆动,姿态优美。可有那么一瞬间,树的枝桠上有泛着金色光泽的锁链出现,又一个瞬间,它又消失了!
我听见树在哭泣,在诉说自己的痛苦,我心里很难过,可是只能看着它,做不了任何事情。
待我醒过来,我已经身处异处。
这不应该算是一个地方,更加准确的说这是一个墟洞。
墟洞的对面坐着一个人,林玉。
“可算来了。”
我吓了一跳,她回头看我,微微一笑:“孟绦,你知道大梦三千吗?”
“大梦三千?”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你到底是谁,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叶英他们呢?”
“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林玉朝我缓缓走来,“三千年前,天地之间诞生了一个战神,夜郢,他用积蓄很久的能量制造了天地之间最为奇特的神器。这神器无形无体,却能够斩断任何不能斩断的东西。每个人都想得到它,可是没有人从他的手上拿到过,直到有一天,有人窥见了司命天书,它的真实所在才浮出水面。”
我怔了怔:“战神是叶英吗?”
林玉点点头,“是他又不是他,确切地说,该是他的前世。可是这一世,他却将自己禁锢在儿女私情之中,不愿意归位,你说,这是谁的错?”
我哑口无言,只是看她,听得她的声音陡然拔高。
“牛妖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不要爱上叶英,你为什么不听?”
我忙道:“你认识牛妖?”
林玉只是笑,又道,“听说你以前也是住在西湖边上,在你的印象中,西湖的景色如何,在叶孟秋没有来之前,是不是很冷?”
冰封千里,岂能不冷?
她又道,“我知道,你一定去过西湖之外的地方,你也一定了解到,西湖这三百年的光景并不是你所看到的那样,你就没有一点儿怀疑吗?”
外间繁华已过千遍,唯有我身边是冰冷的,若说没有怀疑,那是不可能的,可是却只是安慰己,或许是因为灵体不一样,所以看到的东西会不一样罢了。
林玉笑起来,“孟绦,你别傻了,你以为自己有多与众不同?我告诉你,那不过是幻境罢了!这冰封千里的幻境,只为了困住一个人!”
我道:“谁?”
“你。”
我一怔,不可思议地看她:“为什么要困住我?”
“孟绦,你还不知道自己是谁吗?我给你下的三千幻梦药性已经挥发了,你难道什么都没有看到吗?”
林玉盯着我,“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了一棵树,一棵梅树。”
林玉眼波流转,笑起来:“梅树,对呀。你是梅花成妖,是该成梅树的,那些年,你住在仙境被青蓝锁链困住的岁月,哭声可是响彻了天地之间。夜郢不是为了救你,他也不会被贬下凡间,从善也不会耗尽修为圈出幻境也要把你困在此处,神器之论不过是天方夜谭,他们虽已铸剑,不过却差一缕千年芳魂铸其筋骨,你孟绦不过是最好的材料!”
“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是我?”她言之凿凿,我竟然找不到一丝的破绽!
“你生在魔地数百年,已经身染魔气,当年天帝平定魔乱见你心性未泯才将你禁锢在波澜池中受天水净化。你魔性被洗,犹如剔骨之痛。我知道你那些年不好受,不过这些都是为了剔除魔血。可是魔血还没有剔除干净,却出现这样的事情。”
“那为什么我什么都记不起来?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不想听!
我捂着耳朵,不想在听她说话,或许她说的都是假的?她都是骗我的!对,林玉来藏家山庄不就是为了拆散我跟叶英,她以为说这样的话,我就会离开他吗?
不!
林玉道:“我知道,我就算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这其中涉及到了所有人除了被封闭记忆的叶英,你大可以去找他们对峙,你去问问从善,让叶英回归神位的方法是不是与你相关!”
“你活了几千年,重生数次,却还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吗?”林玉的眼神突然显出奇光异彩来,“孟绦,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我陡然间犹如坠入深渊一般,哪怕是再也不想相信她说的话,我也想要应证林玉所说的。
从梦中惊醒,我的周身都是温热的,一睁开眼就瞧着叶英白皙的下巴,我微微愣了愣,却瞧着他低头看我,“你醒了?”
猛然见感觉到是他在抱着我,眼神温柔,见我不说话,又道,“你整整昏睡了三天,可有哪里不舒服?”
“我,我渴。”
叶英:“好,你等会儿,我去给你倒水。”
叶英走出去了,我突然觉得胸口闷出一口浊气,缓缓吐出,整个人才清醒了好多。我下了床,打量着周围的未名居,这是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可是一切看起来却如此陌生。
叶英递给我的水,我囫囵吞枣地喝了下去。
“你慢些。”
“叶英,你……”我看着他,不知道要说什么,问他你的前世是不是救了我只是为了要我灵魂来铸剑?
我一定是疯了!
林玉说过,他的记忆已经被封闭,我若开口问他,他一定是觉得我还没有睡醒!
那我应该问谁?
“我知道,我就算说什么你都不会相信的,这其中涉及到了所有人除了被封闭记忆的叶英,你大可以去找他们对峙!”
从善,牛妖……
蓦地,我眼前一亮,叶英看我:“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看他,扯了扯嘴角,“现在是什么时辰?”
他微微敛眉,“未时三刻。”
我看着窗外日头已经偏西。
“你没有去练剑?”
叶英摇头,“你没有醒,我怎么能去练剑呢?”
我沉默不语,他为了我可以舍弃剑道吗?这是他心中真正所想的吗?
我还记得那年他跟我说,他要成为像叶孟秋一样的大侠!难道真如林玉所说,我……
我看了看叶英,未在他眼中看到一丝情绪。
单纯的、什么都不知道的叶英,我不应该将懊恼撒气在他的身上,于是我道:“我累了,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叶英点点头,不疑有他,将碗放下来然后走了出去。
他走出去之后没多久,我发了一会儿呆,思前想后之下,心中仍然不踏实,从善上次与我说的那些话似乎犹在耳畔。《九天兵鉴》之中的秘密究竟是什么?
我心中不安,我要去找从善。
我想知道一切,所有的一切!
从善并没有在我的洞府内睡觉,瞬移千米才找到了他,他在钓鱼,身子侧躺在树荫之下,尾巴一甩一甩的,还哼着小曲儿。
我倒是没有他这么好的心情。
他见我来怂恿我跟他一起垂钓,还说,这回可以做个西湖醋鱼,甜酸可口的,特别好吃!
我一时竟然有些问不出口,好像我们还是以前那种至交好友的关系。
他让我去偷玄铁之精,我二话不说就去偷了,让我照顾叶英,我也帮着他照顾,认识他十几年,我可以做到毫无怨言地帮助他,甚至废掉自己的修为帮叶英。
而当林玉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他们帮助你是为了要你的命!这我能信吗?我不相信,可是内心的不安让我想要亲口问一问。
我开口道:“从善,我是谁?”这一句话说出口有着前所未有的嘶哑,就好像在悬崖边,我还渴望着生的希望。
“孟绦,你不会是睡糊涂了吧?”从善晃了晃尾巴,“我听说你睡了三天了,主上照顾你三天呢,你怎么这么快就跑出来了?”
“不是睡觉。”
“什么?”
“你听说过,三千幻梦吗?”
从善脸色一僵,疏忽站起身来,“三千幻梦?谁告诉你的?”
我不回答他这个问题,只是想知道我想要的答案,“三千幻梦可以让人梦到前世今生最为熟悉的东西,对不对?”
“是,是这样没错,可是……”
“我梦到了一棵树,一棵梅树。有人告诉我,我就是那棵树。”我看他,眼神充满了探究,“她还告诉我,你制造了千里冰封的幻境只是为了困住我好帮助你的主上重新归位。《九天兵鉴》中所说的方法是不是要我的命?”
从善愣了愣,低下头去,“孟绦,你听我说……”
我打断他:“我只是想要你告诉我,这些是不是事实?”
从善不说话,双手握拳,有些不忍看我。
“你为什么不说话!”
“我,无话可说。”从善叹了口气,绵长得就像我们之间难以诉说的友情。
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我转过身,唯恐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可是还是打湿了衣襟。我又道:“那天,我的仇家来找我报仇,可是我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有仇家呢?这又是怎么回事?”
从善道:“梅魂虚弱之际,任何鬼魅都可以掠夺,我只是想保护你。”
所以,那只是其中一个觊觎梅魂的小妖罢了。
“谢谢。”我对从善说。
“孟绦,我并没有想要害你,只不过你是主上回归神位的契机,你是个机会,哪怕这个机会微乎其微,我也不能放弃!”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自嘲地笑了笑,“叶英能够救我出波澜池已经对我最大的恩惠,我是该报答他的,要我的命,要我的心,我也应该毫无怨言的付出的。哈哈,不过想想,就算你困住我也就几百年的光景,对于妖来说,不过如此啊。”
从善拦住我:“孟绦!你要去哪儿?”
“昆仑山。”我缓缓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