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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第九十七章 ...
街市上也卖细织精绣,那些巧手姑娘的作品摆在显眼台面上,浮动着灿灿辉辉。有绢绸手帕的边角缀朵含苞待放牡丹,有长条汗巾两段卷一些藤蔓翩飞几只蝴蝶,更有极宽广的布幅,经线纬线交错牛羊鹊燕,萋萋芳草郁郁槐桂。
薛忆扬下巴指着明媚春阳下鸳鸯戏水的枕套,说:“瞧人家姑娘多有能耐。”
“韶华庄里有能耐的多了。”季良伸指从他唇角拈下糖龙残体,舔进嘴里。
薛忆正看见了,扯袖子在嘴周围一阵胡抹,含混不清地嘟囔“恶心”。
“行了,你这身衣服算是糟蹋得差不多了。”季良拉他离开织绣摊,“要不要歇一歇,喝点茶。”
“嗯,去那边。”
季良顺他视线望过去,是搭在河边简陋茶棚,背后紧邻堤岸。
“这种地方的茶水都不怎么样,粗鄙的很。”他想起下午呆过的街边小摊,更愿意去家正正经经做大营生的茶楼,薛忆却无所谓地抬脚过去。
店家甚是热情地迎上来,一边往肩上搭手巾一边招呼:“客官几位?”
“三个。”薛忆径直走到最后面,幽暗不知深浅的脉脉河水,跟周遭节庆的喜乐比起来,安静得几乎是要睡去,星光灯光都碎裂成块,七零八落的,被荡漾流淌的水波扭曲,化为不规则的奇异的斑纹,一些泛着冷森,一些透着暖适。
薛忆将长凳拖到那岸边,背向喧哗而坐,脑后有方才溶身其间的三千繁华迷丽,眼前却只是沉冥浊重,浮灯幻影,如指间烟云,全与漫溢的光华艳媚分隔。
平日季良也少逛街市,总乘着车从这个地方到那个地方,最多在茶肆酒楼贵宾间,通过雕刻精致细腻纹饰的窗户望外面过客,他没有时间去体味常人闲趣,眼里只看得见你来我往钱货交易。
上一回在人潮里随波逐流还是元宵灯会,半路同行的人恰是此刻同凳挨着坐的人。那一次他在走马灯旋转的缝隙间,发现了这个人蛊媚娇娈包裹下掩藏的清淡才绝,以及他管不住的谗嘴。
真是被吓了一跳。
后来相处长了,竟渐渐习惯起来,如同现在自买了第一包巧果,他就没停过嘴,见了什么香甜的都想要尝,季良并不阻止他的兴致,只是不时从他手里拿过那些已经吃过一些的点心,让他手上总留着新鲜的几块,不至于察觉到受了管束,又不至于撑坏肚子。
季良悄悄瞅他,薛忆偏头含着半块芝麻酥模模糊糊问:“要看就看呗,不会掉肉的。”
阿全把手上大包小包一样样搁满大半张桌子,他甩甩胳膊去将店家端上来的茶杯重新拿清水冲洗一遍,看着没碍眼印渍了才斟上茶。
“准备什么时候走?”
躲雨的时候季良问过同样问题,被薛忆蒙混过去,留下个不明不白压在心里,着实不痛快,今晚无论如何也得抠出个结果。
没想到薛忆这次倒是直截了当地答道:“阴阳先生说过了月半才能启坟,然后收拾收拾便走。”
“到时候我这边的事也该定了。”季良把胳膊肘靠在腿上,弯着身子慢慢吸口气,叹出来,“我还是想陪着你去——”
“得了吧,有苏伯伯在,你不怕被他骂破头了?!”薛忆轻慢地睇他一眼。
季良自嘲般笑笑:“说得也是,一路跟在他的眼皮底下……唔,回去把一切料理出个妥帖大概化两三个月,年关前就能去接你。”
“不用了。”薛忆打断他,瞳人黑黑的,朦胧了星彩,“我不会在那儿了。”
“又是要去哪里?”季良惊疑地扭头,直直盯着他笼罩在暗昧灯火里轮廓迷离的侧脸,有几缕流光发丝滑落在面颊边缘,勾出一抹似乎随时都会逝去的幽雅。
“还没决定,想去的地方很多,也许是大漠草原。”薛忆舒缓着语调,表情平静,“父亲曾经去过一次,念念不忘那里的辽阔广袤,常跟我提起‘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意境,一定亲身体会了方能领会。”
“冬天冷得掉骨头。”季良口气很不和善,“在江南你都一冬离不开火炉。”
薛忆被提醒了,挠腮想了想:“那就去云南大理,听说滇池很美,即便是腊月也有羽毛缤纷的禽鸟,云天红霞都是别处见不到的纯净艳丽,哈尼姑娘个个能歌善舞。”
“好,你去带七个八个的回来,正好组成一个戏班,庄里需要的时候可以不用去外面另找了。”
“喂,亏你想得出来,这么糟践人家。”
季良沉着脸别开头,把大半个后脑勺留给薛忆。
过小半晌他喃喃道:“等我有空,一起去不好么?”
“是啊,身边有个人随时吵吵嘴,万一掉到山涧旮旯里也不会寂寞,可是——”顿了顿,“我怕会等不到。”
季良啧一声:“你什么时候才能相信别人?!我说有空就一定能抽出时间来。”
“嗯,季大庄主向来一言九鼎鲜有失信。”薛忆清风淡月地望他,看他眸子上映着的层叠愠火,“然而,人生却短暂。”
“你总是这样自说自话自行自事!”季良噌得站起来,忿忿迈几步,停在河堤边沿,再往前半寸便是漠然流水,微小松软的泥土从他脚底下滚落到河里,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沉中。
“我又不是要把你绑起来,囚禁起来。好吧,你现在是想做什么都行,没谁有权利限制你……起码,你有事先讲出来大家商量,不要总爱闷声不坑,冷不丁抛出来让人措手不及……久了会厌倦的!”
“所以我说,相逢不一定欢喜。”
薛忆低头看着蒙住膝盖的布料上,混沌的纹线颜色,陷入一种抓不住的虚伪空间,即近又远,恍如隔世的惘然。
慢慢咬杏仁糕,在牙舌之间研磨搅拌,味道突然变得陌生。
他如此专心一致地咀嚼,没有注意到季良何时转身朝他急速而来,一把捏着他的颌骨,然后,凑过来吻住了他。
薛忆愕然地合不上嘴。
甜甜的杏仁,细腻的糯米,欢快地沾染侵犯,轻而易举裹缠上外来肉块。
薛忆找回神志,猛地掐着季良胳膊推搡,使劲撇开头,用手背捂着嘴慌张忙乱:“我在吃东西,你可真恶心!”
季良调头啐口搅得稀烂的杏仁糯米渣:“你都吃一晚上了,什么时候能停一下嘴?!”
“知道你还——猪头!”
薛忆一掀下襟跨过条凳疾步到桌边,在惊愕地忙不迭挪位置的阿全的注视下,端起一杯茶水咕噜咕噜喝。
季良朝他背影低吼:“你才是猪!”
薛忆回头狠决凛然地回应:“我就是又怎么了!”
“你说话都不嫌丢人!”季良把阿全往更远一边推,挤到桌边大口喝茶。
“我丢人还是你丢脸?大街上那么多人,那么多眼睛看着,你,你——”薛忆哽着不知道要怎么表述。
“好,我们就去没人的地方。”
季良不由分说拉他,薛忆扳他指头,跌跌撞撞弓弯了身子反抗。
“我不去,我还没有逛完,你放开!”
“不放。”季良回头嚷一句,换手将他拽到胸前,揽着他的腰夹在胳膊里,像是那些长辈要教训不听话的孩童,一路半拖半抱折腾出满头汗。
等在街口的车夫老远就见庄主气呼呼挟着薛公子径直过来,阿全抱了满怀的东西跟在后面跑得吭哧吭哧,他半个字都不敢说,连忙打掀起车帘子。
薛忆抓着车棚边沿死撑不进去,季良矮身环住他腿根往上一耸,薛忆空手扑腾稳定不住,嘭的就栽进去,季良紧随跳上车,双手从他腋下穿过,搂着扯着就一起跌到座位上。
车里铺满柔软锦垫,因为夏天的缘故,又裹了鞣过的苇席,往日坐上去只会显得舒适,而此时薛忆却一边叫嚷着“疼死了”一边挥手蹬脚努力要离开狭窄车厢。
“外面你说人多,到里面你又不安分,你到底要怎么样?”
季良在黑暗里摸索捉住他两只手腕,费劲的曲膝压住他的腿,没好气的别别扭扭的去吻他,薛忆左右摇摆脖子,让他找不着准心。
季良忍无可忍,白森森两排前牙一口咬在他颈侧,微微的刺痛顺皮肤呼的扩散开。
“你个饿死鬼啊你!”
薛忆脱不开,喘粗气大声骂他,季良就趁他蹙眉闭眼的机会得手。薛忆急速地闭紧嘴,只让那边碰上硬梆梆的牙齿,季良焦躁地腾开一只手去捏他两腮,又不敢太使劲,两厢僵持,在这个看不清彼此面目的空间里。
热热的鼻息往来反复,焦灼彼此皮肤,急急切切的,刮搔着细小汗毛带起一串一串的战栗,一波一波的浪花,随着血液到处散播,四下里蔓延。
原本柔软的唇因为绷紧和干燥,舌尖扫上去滞涩。
季良忽然离开了,微张口呼吸。
马车停在一盏薄绢宫灯旁边,温亮的光透过帘子照射进来,只剩下有气无力的一点昏暝,映不出对方眼神表情,相互揣测相互踯躅,寻找能够沟通的线索。
薛忆一直使劲咬合着,腮帮子累得冒酸水,当季良松了桎梏时也懈去力道,缓缓张开嘴活络。
“薛念君。”
“哼!”
“薛忆。”
“干吗?”
季良在他恶狠狠地不耐烦地强调里,凝视他模糊面孔上模糊的眼,一切都包裹在化不开的迷雾里。想在揪疼的心尖上撕开一道凌厉的裂口,把躲藏在里面的一些影影绰绰的话催吐出来,但是为什么又辗转迂回?身体之间接触的每一点每一片,贴得密密实实,贴得仿佛血脉都能融合在一起,用同样的频率脉动。
如果能永远这样下去,该多么美好。
“说话,你要干吗?叫着好玩啊!”
季良没有吭声,看着他,像溺水的人对浮木的贪恋,昏暗的光线似乎突然间光亮无比,让他能清晰瞧见面前这人脸上细微的线条转折,蹙起的秀丽眉毛下那一双秋水明眸,漾着聚集了愠气的烟波,又有点滴晶亮的辰星浮动。
他慢慢地挪到薛忆旁边坐下,慢慢的伸长胳膊搂住他,慢慢的把头抵在他胸膛上,静静聆听着,感觉着真切的温度顺着那有节奏的跳动涌进自己的耳廓,渐渐浸染全身。
继续吃,然后,继续吵……
突然觉得季同学可怜,不知道是不是刮起了冷风扫得膝盖凉飕飕的,竟然润了眼眶想要叹口气(这有联系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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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第九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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