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璧》小桥流风

1、引子 凤岭往事

　　“铿！铿！铿！”遥远的山谷里传来一阵阵兵器交戈的声音，不时伴着呼喝声和一阵阵的惨叫声。
　　山谷里，正进行着一场血腥的厮杀。
　　围攻的是一群蒙面人，而在围攻之下频频后退的是一群穿着怪异的、眼神绝望中透着阴狠的男女老幼。那群蒙面人约摸有七八十人，而那群男女老幼估计有不下二百多人。不时有人倒下，抽搐了几下之后不见了动静。而其余人似乎已来不及顾及那些倒下的人，只顾着一味地厮杀，厮杀。
　　突然，场中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二弟，保护凤神！保护凤神！快带秀儿走！快带秀儿走！”
　　声音来自一个相貌威猛的老者，只见他一边击退攻上前来的蒙面人，一边回头冲着另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人大喊。
　　那中年人微一愣神，猛不妨被对面的蒙面人抢了先机，差点就中了一剑。他打起精神，奋力回击，总算击退了那蒙面人。这才应道：“是，大哥！我知道！你放心！”他冲着身后一个正在厮杀中的少女大叫道：“秀儿！秀儿！到爹这边来！”
　　那少女正杀得起劲，听到爹爹呼唤，只得一剑击退追上前来的蒙面人，退到父亲身边。立即有更多的蒙面人抢上前来围攻他们父女二人。
　　那相貌威猛的老者喝道：“护法何在？快保护二弟和秀儿离开！”
　　话音刚落，立即有七八个汉子抢到那父女二人身边，在他们身侧围成一圈，护着那父女二人。
　　那老者浑身上下都沾满了鲜血，已分不清是敌人的血，还是他自己的血了。在他身侧，尚有两个少年，两个妇人，正奋力杀敌。其中一个较年轻的妇人一手还抱着一个七八岁大的丫头。
　　那丫头眼看着亲人都在奋战，也想下来与亲人共同作战，奈何母亲将她抱得紧紧的，不肯放她下来，她只得翘着嘴不高兴的四处张望着。
　　远远的，有一个头戴紫金冠的中年人正在观望。他是这群蒙面人的同伙，是唯一一个没有蒙面的人。
　　丫头不时看看那中年书生，心中很是奇怪：大家都蒙着脸，他为什么不呢？
　　忽然一声惨叫，原来是那老者一掌击中一个蒙面人的心口，那蒙面人直飞出三米开外，一手努力地从地上撑起来，却又无力地瘫在地上，他的面纱已经被鲜血浸湿了，贴在脸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估计是活不成了。
　　丫头高兴极了，拍手叫道：“爹，你真厉害！你已经杀了六个大坏蛋了！”
　　老者哈哈一笑道：“丫头，想不到你记得比爹还清楚！”
　　那些蒙面人似乎为老者神威所慑，一时之间竟无人再敢上前。
　　忽然，众人眼前一花，那中年人已经不知何时穿过一众蒙面人，站到了场中。但见他相貌俊雅，双目炯然有神，身上自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气度。
　　老者一眨不眨地望着那中年人，心下暗道：此人只怕便是我蓝山野今生最大的对手！
　　两人四目对视，老者忽沉声道：“阁下宁以真面目示人，也不以纱巾蒙面，足见阁下心若霁月，老夫佩服！”
　　那中年人道：“兄台过奖了！华某不过是临出发前竟找不到纱巾蒙面罢了！”
　　话音甫落，两人不禁相视而笑。
　　老者说道：“华兄，可否容老夫交待几句？”
　　那中年人点了点头。
　　老者回头望望那正瞪大眼睛望着自己的丫头，长叹一声道：“丫头，你要记住，你爹是永远不会认输的！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丫头眨眨眼睛，笑道：“我知道啦！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我也绝不认输！”她声音清脆又响亮，竟在山谷中回荡：不……认……输……
　　老者满意地笑了笑，这才对那年轻妇人低声道：“梅娘，孩子就交给你啦！”
　　梅娘正是丫头的母亲，她深深地望了老者一眼，用力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是，老爷，梅娘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
　　老者这才回过头来，哈哈笑道：“华兄，请！”竟不再去看身后的一众亲人。
　　那中年人略一拱手，亮出了自己的兵器，原来是一把寒气森森的长剑。
　　老者却没有兵器，准备以一双肉掌来迎敌。
　　中年人道：“小弟倒是占了兵器上的便宜了！”
　　老者豪迈地道：“无妨！老夫这一双肉掌还从没遇到过对手，今天便以这双肉掌来领教领教阁下的飞龙剑法！”
　　语毕，两人同时出招，眨眼的功夫便已过了七八招。
　　梅娘眼见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场上，便对女儿嘘了一声，示意她不可说话，悄悄地向后退去。她的轻功极好，眨眼间便要转入山谷旁边的一片密林，丫头突然大叫起来：“娘，我不走！我不走！我要看爹爹打坏蛋！我要看爹爹打坏蛋！”
　　小孩子的声音又尖又高，除了场中正在厮斗的人，其余所有人都转过头来望着她们母女俩。
　　梅娘大惊失色，顾不得责骂女儿，抱紧了女儿加快脚步往密林逃去。
　　只听一人叫道：“快追！不许放过任何一个凤人！”话音未落，便有七八个蒙面人追了过去。
　　丫头回头一望，只见爹爹仍然和那中年人缠斗在一起，看不出哪个占了上风，哪个落了下风。秀儿姐姐和二叔正在与蒙面人交手，还有很多族人正掩护着他们二人且战且退，围攻他们的，是二三十个凶神恶煞般的蒙面人。山谷里已经死了很多人，有自己的族人，也有蒙面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那里，一动也不能动了。还有大娘和两个哥哥，正奋力拦住那些要追过来的蒙面人，却怎么也拦不住，还是有很多蒙面人追了过来。
　　进了密林，路越来越窄，而且又湿又滑，梅娘虽然轻功绝顶，此刻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抱着女儿往树木最密的地方逃去。
　　不一会儿，那几个蒙面人就追上了母女俩。
　　梅娘一咬牙，将女儿放到身后三米外的一棵小树上，嘱咐她乖乖坐好不要说话，这才转身缓缓走到几个蒙面人跟前，冷冷道：“枉你们平日自称侠义之辈，连妇孺都不放过么？”
　　那几个蒙面人默不作声，只是将梅娘围在中间，防她逃走。
　　梅娘心下清楚，她若不动手，这几个蒙面人是不会先动手的。她暗地里作了个计较：这些人虽说身份不明，但个个都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若是往日，我最多有把握杀他三个，但是眼下就有六个，个个功力高深莫测，而且十分清楚我们的底细，不仅从不直视族人的眼睛，连头脸都蒙得那么严实，就是怕中了我们的招……唉，报应啊！报应！
　　梅娘皱着眉头，回过头来看了看女儿，丫头正没事人般四处张望着。她叹了口气：这丫头，浑不知已厄运当头！
　　忽然，她闪电般对准左侧一个蒙面人发起了攻击。
　　那蒙面人大吃一惊，万没想到梅娘说动就动，仓皇之间来不及作何抵御，只得尽力向后一跃，却还是慢了一步，被梅娘刷地一剑刺中了左胸，鲜血顿时如泉水一般汩汩地从胸口冒出来。他一手捂着胸口，另一个蒙面人上前替他点了穴道，试图止住血，鲜血却仍然不停地冒出来。
　　另一个蒙面人怒道：“想不到你这妇人这般蛇蝎心肠！”
　　梅娘冷笑道：“哼，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你们既不肯放我母女俩一条生路，我梅娘又怎会对你们仁慈！”她高声道：“丫头，仔细看着，娘是怎么收拾这群伪君子的！”说完，梅娘又是刷地一剑刺出，这回是刺向了右侧的一个蒙面人。
　　但这回蒙面人都有了防备，梅娘这一招并未得手。她并未气馁，而是指东打西，在几个蒙面人中间游走，好几次都差点儿被蒙面人击中，幸而她轻功绝顶，几次厉害的杀着都被她躲过了。
　　丫头坐在树上看得兴奋不已，叽叽喳喳地大喊：“娘，快打左边的那个坏蛋！右边！右边！”看样子丫头恨不得自己跳下树来替母亲对付那几个蒙面人呢！她哪知道，她的母亲刚才在密林外已经消耗了不少体力，又抱着她跑了这许久，体力渐渐不支，此刻已是强弩之末了。
　　忽听得梅娘一声惨呼，原来一个蒙面人觑了个空儿，算好了她的落脚点，抢先下手，梅娘被击中左肩，只听喀嚓一声脆响，肩胛骨已被击碎，梅娘痛得眼冒金星，嘴里一甜，一口鲜血夺口而出。她蹬蹬蹬后退了几个大步，后背撞上了一棵大树，这才勉强站住了。
　　丫头大惊，叫道：“娘！娘！你怎么啦？”做势就要从树上跳下来。
　　梅娘忙擦去嘴角血迹，回头灿然一笑道：“没事！傻丫头！娘骗他们的！你看娘怎么对付这几个大坏蛋！好好坐着别下来！”
　　丫头这才又坐下了，开心地笑道：“知道了，娘是最厉害的！丫头不害怕！”
　　几个蒙面人都看得心头恻然，一时之间竟下不了手。就连那个被梅娘所伤，正退在一旁观战的蒙面人也长叹了一声。
　　梅娘回过头来，脸上已经没有丝毫笑意，她深吸了一口气，平举长剑冷冷注视着眼前的敌人，两眼忽然间闪过一道绿光。那绿光在这密林深处显得异常分明。
　　一个蒙面人惊呼：“绿眼梅娘！原来她便是绿眼梅娘！”其余蒙面人也是大惊失色，纷纷后退。
　　梅娘冷冷一笑道：“现在知道也没用了！方才你们若肯放我母女俩一条性命，又怎会弄到玉石俱焚的下场！”话音未落，她已揉身而上，扑向最靠前的一个蒙面人。
　　那蒙面人显然对绿眼梅娘的名头相当忌讳，竟不敢和她正面交锋，更不敢看她的眼睛，急急退了开去。
　　站在右侧的一个蒙面人见状喝道：“各位千万不可在此时露怯！她即便真是绿眼梅娘，此时也已是强弩之末，难道我们五个人竟拿不下她一个妇道人家么！既然她便是那妖妇，我们再不必手下留情，今日定要拿下这妖妇，替江湖除害！”说完他当先一人迎向梅娘。
　　其余人本也心生怯意，听了他的话都是暗暗羞愧，个个打起精神来将梅娘围在中间，使出全力攻向梅娘，本来这群人在江湖之中俱都颇有名气，对付一个妇道人家并未使出全力，这时既知对手便是江湖中人人闻之丧胆的女魔头，出手之间自然再不留情。
　　片刻之间，梅娘身上已经中了十几处掌伤剑伤，鲜血四溅。
　　丫头早已吓呆了，她自小生活在谷里，从来只知道母亲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打败一个又一个敌人，几时见母亲输得这样惨烈？她呆呆看着，竟忘了叫喊。
　　这时众蒙面人见梅娘已经失去了抵抗力，便都住了手，默默地望着已经血人一般半跪在地上的梅娘。
　　梅娘用尽全身力气从地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背靠着一棵大树勉强站稳了，将脸上的血迹缓缓拭去，这才慢慢回过头去看她的女儿。只见丫头两眼直直地瞪着她，似乎已经被吓傻了。
　　梅娘此时心中的伤痛远远大过身体上的伤痛。她柔声唤道：“丫头！娘已经打败这些坏蛋了，你没看见吗？”
　　梅娘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一个蒙面人忽然一头栽倒在地上，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抽搐了几下之后便没了动静。其余几个蒙面人大惊失色，纷纷避开，眼见那人倏忽之间便没了性命，都猛地明白过来：原来梅娘不知使了什么招数，取了他的性命。
　　一个蒙面人颤声道：“你……你到底对他作了什么？你……你这妖妇！”
　　梅娘缓缓转过头来冷冷地看着他，道：“你们知不知道有一种毒，是要以鲜血做引子的？在你们进入这片林子以后，你们就已经中了我布下的毒。只不过暂时还不会发作，因为这毒需要人的鲜血做引子啊！你们以为蒙上了头脸，就可以避毒了？哈哈哈……”她仰天大笑起来，笑得嘴角又流出了鲜血。
　　她举手缓缓拭去血迹，又道：“我梅娘的毒，岂是蒙一块纱布就可以避得了的！那我绿眼梅娘的名头可就来得太容易了！我拼着性命硬挨了你们几掌，流了这么多的血，血气早就弥漫在四周，你们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片林子！哼！哼哼！我早就让你们放我母女一条生路，倘若你们肯听话离开，自然无事。谁知你们一心置我母女俩于死地，我梅娘的命虽不值，可丫头是梅娘我这辈子最最宝贵的财富。你们想要她的命，我如何肯答应？我就算拼个玉石俱焚，也不会让你们伤了丫头一根汗毛！”
　　就在梅娘说话的当儿，已经又有两个蒙面人死于非命。
　　梅娘摇头道：“对了，我差点忘记告诉你们了，这毒并不是任何人的鲜血都可以做引子的，只有施毒的人身上的血才可以啊！哈哈……”
　　剩余的三个蒙面人恍然大悟：难怪！难怪她流了那么多的血，却仍然在笑，原来她早就料定对手已经绝无生还可能了！
　　一个蒙面人怒道：“你这蛇蝎心肠的妖妇！我李伟国就算自己活不成，也要拉着你陪葬！”他猛地大步上前，两只大手扼住了梅娘的脖颈，梅娘此时已经只剩一口气了，只有等死的份了。
　　哪知那蒙面人口中突然一声惨呼，松开两手捧住了自己的小腹。他的小腹正汩汩地流着血。在他面前，丫头手执一把锋利的匕首，正惊惶失措地望着他，匕首末梢正一滴一滴地滴着血。
　　那蒙面人这辈子恐怕做梦也不会想到，他一世英名最后竟然死在一个八岁的小丫头手上。他双目圆睁着仰面栽倒，竟是不肯瞑目。
　　丫头看着他在面前轰然倒下，这才颤抖着说道：“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丫头绝不认输！”
　　梅娘见丫头竟能在紧要关头救自己一命，不由得满心欢喜，搂着丫头喃喃道：“乖！丫头真乖！不愧是娘的好女儿！”
　　她本是为了女儿强自支撑到现在，此时见女儿竟如此勇敢，心中一颗大石头落了地，一口气便再也提不起来，站也站不稳了，整个人贴着树干缓缓地倒了下去。
　　丫头大惊，正想去扶母亲，突然那两个蒙面人欺上前来。两人都是一般心思：这母亲是个妖妇，这女儿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小小年纪竟敢杀人，长大了只怕和她母亲一样也是个女魔头。绝不能留此二人存活世间，定要趁自己没死之前杀了他们。
　　丫头自然不会明白他们心中的想法，但却看清了他们眼中的杀机。她心中很是害怕，但母亲已经倒下了，她再没依靠，她还要保护母亲，只能靠自己了。她知道这两人已经中了母亲的毒，迟早会死，只是此时还没发作。
　　她忽然扔下匕首，跪在母亲身前大哭起来，边哭边推着母亲的身体，口里叫着：“娘！娘！你快醒醒！快醒醒啊！这两个恶人要杀丫头啦！你快醒醒，救救丫头啊！呜……”开始她故意哭得很大声，到得后来想起母亲倒下这么久却仍然一动也不动，一点声息也无，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越想越伤心，竟是越哭越大声，止也止不住了。
　　那两个蒙面人本已满腹杀机，此时听得丫头凄厉的哭叫声，不禁想起自己家中妻儿，再看看丫头，不过七八岁模样，只不过是个孩子，两人对视良久，一时竟下不了手。
　　半晌，两人都是一声长叹，一人道：“韦兄，算啦！你我都是有妻有子的人啦，此番血洗凤岭，本属无奈之举，这个小姑娘就放过了吧！反正她独自一人在这山中，也活不了多久了！”
　　另一人点了点头，两人转身离去，走了不过十数步，两人便相继毒发身亡。
　　丫头知道两人已走，却仍然伏在母亲脚边哭个不停。
　　忽听得母亲叫道：“丫头……丫头……”声音很低，但丫头还是听到了。
　　她心中一阵狂喜：娘醒过来了！她急忙向前挪了几步，吃力地扶起母亲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脚上。
　　只见母亲的脸已经变成青紫色的了，一双眼睛黯淡无光，已没有了往日的光彩。丫头正想说话，母亲却阻止了她，吃力地说道：“丫头……你别说话……你听娘说……说……娘不要你报仇……娘要你好好活着……活着……知道吗……记住……不要报仇……不许说自己是……凤人……不许用……用摄魂术……”她的嘴边又淌下一道鲜血，丫头忙伸手替母亲拭去了。
　　只听梅娘继续说道：“丫头……好好活下去……娘永远爱你……你大娘把你妹妹藏……山洞……你知道的……你等这些人……走……走了……去找她……带她走……走得远远的……永远别……回来……”梅娘用尽仅剩的一点力气，抓住女儿的小手，放在自己胸口，缓缓阖上了眼帘。
　　丫头只觉得母亲的手越来越冷，越来越硬，她的心也越来越冷……
　　天渐渐暗了下来。
　　丫头伏在母亲僵硬的身体上，哀哀地哭泣着。
　　忽然一阵脚步声响起。在这密林里，这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
　　丫头吃了一惊，却没有回头。那声音显然就在她身后不远的地方。她暗想那人肯定是那群大坏蛋的同伙，既然找到这里来了，肯定是想杀我。娘以前说过，这种血毒只有血气飘到的地方才有用，这人既然要杀我，肯定得走过来才行。哼，只要你一过来，你就死定了！
　　她心里恶狠狠地想着，一心只盼着那人快点走过来。
　　哪知那人站在她身后许久，却没有动静。良久，只听那人长叹一声，转身走开了。
　　丫头回过头，只见一个身材瘦削的蒙面人正快步离开。不一会儿，便消失在林子深处，远远传来他的声音：“梁兄，里面小弟已经检视过了，没有人！”
　　另一个声音应道：“是么？我也没发现这边有人。那我们上别处找找罢！”
　　声音渐渐远去。此后再无人前来这片密林。
　　丫头心想：那人眼睛瞎了么？一个大活人在他面前竟说没看到？难道他以为我已经死了？
　　她忽又想起爹爹来，不知道爹爹现在怎么样了。
　　她拾了些树叶盖在母亲身上，蹑手蹑脚地来到林子边上。只见山谷里点燃了篝火，十几个蒙面人正在山谷里四散寻找着什么东西。
　　“爹爹呢？爹爹是不是也藏起来了？”她喃喃自语着，就是不肯去想那最坏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