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悬玉启安》缀远天

6、李府3

　　昨晚上经历了那样的事，纵然有楼玄玉那番话在温祈安也睡不着了。他就撑着头稍微休息了一下一直待到天亮。可能由于精神一直绷着，早上起来两人状态都不太好，相比之下，陆临舟倒是活蹦乱跳颇有精气神，当他日上三竿从床上磨蹭着爬起来时刚好和房间里出来的楼玄玉和温祈安打了个照面，被他俩的脸色吓了一跳：
　　“你们俩昨晚干什么去了？还有啊温祈安，你怎么从玄玉的房间里出来啊？”
　　为什么，温祈安懒得说也不想说，他现在只想让陆临舟闭上他那张叭叭的嘴好好想想现在的处境，便一把将人扒拉过来将昨晚的事完完整整地描述了一通，顺便添了点不存在的细节。
　　温祈安的表述能力功底深厚，一会儿后陆临舟脸上便一阵青一阵白的，看起来像是快吐了。温祈安让他转了个身，防止他到时候吐在自己身上。
　　楼玄玉本来不想和他说，但想到陆临舟这孩子从小就跟在他身边，如今长大了再像小时候那样也不像话，便放任温祈安给他讲真假参半的事。
　　陆临舟正沉浸在身临其境的讲述中干呕不止，余光却瞥见远处走来一个人，急忙端正了身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往楼玄玉那儿靠了靠。
　　李贺言还是昨天那副笑眯眯的样子，如今看来却有些渗人：
　　“三位睡的香，我没敢来打扰，如今起了，便随我去用膳吧。”
　　陆临舟正打算编个理由回绝，就被楼玄玉往前一推，整个人正好送到了李贺言面前。
　　“昨晚那位闹腾得太久了，害得我没睡好，腰酸背痛的也没心情用早膳了，就让临舟和李家主去用膳吧，我要去躺一会儿”说罢还嗔怪似的瞪了眼温祈安，温祈安只愣了一瞬，而后自然地接住话茬。
　　“是我不知分寸，让你累着了，我回去给你揉揉？”
　　两人这一唱一和把李贺言和陆临舟弄得懵在了原地，楼玄玉责备了几句后还脱力般靠在温祈安身上，话语中满是疲惫。
　　“我身体不适，就不和你们去了，临舟先去吃吧。”
　　扔下这么一句，他便扶着温祈安慢慢地走回房，留下一脸懵的李贺言和欲哭无泪的陆临舟在原地不知所措。
　　另一边，演了一出大戏的两人慢吞吞地走回房，楼玄玉一进门便扑在床上，没好气地来了一句：
　　“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过来给我揉揉。”
　　温祈安“诶诶”地应了两声，走过去蹲在床前尽职尽责地按摩起来，偶尔还要开口关心两句。
　　“玄玉，好了吗？”按了一会儿，温祈安微微俯身，温柔耳语。楼玄玉睁开眼，见门外的人影已经走了，这才点了点头。
　　温祈安松开手，把门微微开了一条缝，确认外面没人之后才坐回床边压低了声音：
　　“小仙长，昨晚那个是什么？”
　　楼玄玉摇摇头：“我也不清楚”他低头思索了片刻，又补充道：“不过也是奇怪，这李家家主若是要做什么害人的事，卷轴会通知我，可我管辖长昌这么多年，也没有听说过这城西有什么人失踪或是离奇死亡的事情，顶多是从这里传出一些怪谈罢了”
　　本来到这儿也只是想寻一丝执念，没想到还能炸出这么一窝大鱼，楼玄玉也有些想不明白，李贺言若是想谋财害命直接出手就好，为什么还要设一个幻境在外边呢。
　　正思索着，门外却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温祈安猛地站起身，盯着门外。
　　楼玄玉见他如此警觉便安抚地拍了拍他，示意他去开门。
　　温祈安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将门打开，可那门只开了一条缝，一条柔软的东西便灵活地钻了进来飞到了楼玄玉手上。
　　“都逛完了？”
　　卷轴扭了扭，似乎在邀功。
　　“好孩子。”
　　楼玄玉将卷轴摊开铺平，上面的画面又从长昌城变成了李府的布局，连廊，房间，走动的仆人，一一呈现。他粗略地翻了翻，低声道：
　　“有没有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卷轴上的画面又变换起来，院落连廊一闪而过，最后在一堵墙上停了下来。
　　有暗格？楼玄玉将卷轴捧起来，叫上温祈安朝那格暗门走去。
　　有了这幅“活”地图，不用费心思去找路，还能避开路上的下人，倒是省了不少力。两人一路来到暗格前，将面前的红墙轻轻一推，那隐匿在墙中的门便翻转过来，露出一条漆黑的楼道。
　　里面伸手不见五指，楼玄玉从袖中摸出一张长明纸来，点着后也只能堪堪照亮周围半步的距离。
　　温祈安先上前一步，等把黑暗中的阶梯踩实了，才拉着楼玄玉摸索着往下走。
　　这楼梯不知有多长，两人走了有一会儿才踏踏实实地站到一块平地上。楼玄玉将微弱的光亮朝周围照了照，正好碰到了一个烛台，那灯芯一碰到火，一整排的烛光便都亮起来，照亮了眼前的路。
　　隐蔽的暗门，漆黑的楼梯，现在又是这样一条走廊，这李贺言究竟在搞什么名堂。楼玄玉拍了拍卷轴，卷轴便如一条蛇般飞快地掠过了整条走廊，须臾，又从尽头飞了回来，躺到楼玄玉手中。
　　墙上没有机关。
　　两人对视一眼，温祈安上前一步将楼玄玉护在身后试探性地往前走，就这样慢慢地走到另一扇门前，都没有遇到机关来暗算他们。
　　楼玄玉将一方烛台上的烛灯取下来，推开那扇木门，那门一推开，一股恶臭便扑鼻而来，冲的人忍不住发呕。楼玄玉微微扇了扇这股浓郁的气味，才拿着那烛光往前走。房间周围整齐地列着一排排大缸，缸体本身是墨色的，上面却积了一层暗红色的污垢，地上也覆盖着厚厚的液体和不知是什么东西的残渣。
　　楼玄玉忍着恶心将盖子揭开，烛光往前一照便露出里面可怖的景象。半缸子都是些残肢断腿，筋骨碎肉，还有一只烂掉的眼球，泡在有些凝固的血水中，定定地望着来人。
　　他默默地盖上盖子，大致看了眼这里面还有多少这样装着腐烂肉糜的大缸，才领着眉头就没展开过的温祈安返回了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