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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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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小到大,我对古代的最大认知就是通过电视里的古装剧。入了许家,虽没有钟鸣鼎食之家的雕栏玉砌,但也是过天井进大厅,几进几出,不算小户人家。
老者领我们进去后,便先往□□去。在等待之余,我抬头好奇的观望古代的木制建筑,低头踩踩青石板砖,再把目光深红色木架上的大小瓷器。这些大小物件,要放在现代,可老值钱了。馋得我两眼直发光,恨不得在梦里顺两件。第一次觉得,我的梦呀,造得有价。我的品位,不错不错。
老者出来回话:“少夫人和夫人去了郊外山寺为奶奶祈福,少则两三日,多则六七日,书信请留下,待少夫人回来,会代为转交。”
对于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聂云舟没有过多纠缠,而是很自然的拿出书写,然后姿态谦卑的作别。这个坦然的匆匆而去,看得我这个局外人一脸的呆。幸好一旁的聂云霞拽着我走了。
离开许宅,我们走完一条街,拐了个弯,聂氏姐弟相视一看,便分道扬镳。我自然是跟着聂云霞。看她脚下生风,我都跟得急喘气了,自然没有多余的闲暇去追问他们俩的小心思。
好不容易停了脚,我抬头看到了寿衣店几个字,然后又跟上她进了店去。她张口就来:“店家,许府的单子你可还记得?”说完,她便从袖中拿出了几枚铜线放在桌上。
店家一看,眼睛一转溜,赶紧走过来嘻嘻收下,然后想了想:“单子没有,因为他家老管事前些时日来,只要了些常规的香烛纸钱。”
“香烛纸钱?”聂云霞一问。
老板再一答:“是的。好像是说,他家老爷的祭祀快到了,得提前准备准备。许老爷在朝为官,虽不是大官,但在我们溶城算是荣归故里。”
“许老爷哪年回来?又是哪年过世?”聂云霞继续追着问。
顺好气的我则靠在一旁,打量着从未去过的寿衣店。红烛一堆堆,金元宝几箩筐。角落里靠着花花绿绿的纸人,粗看还好,但再对上它四目无神的眼睛,莫名口干舌燥,心里点点恐怖蔓延。不自觉的,便往聂云霞身边靠去。
店主皱着眉头想了想:“回来得有好些年了。过世好像是前年。”
聂云霞了解的差不多了,一转身,看到我近在一步外。为了不让自己失礼,我赶紧送上一个真诚的笑。但她却面不改色。好似从破庙里出来后,她就一直挂着一张冷淡疏离的脸。我只好收起自己廉价的笑容,跟上她的节奏。
走上大街,陌生的气息又涌进我的双眼。我左看看右瞧瞧,形形色色的商铺,高矮胖瘦的人们,还有沿街叫卖的喧闹。我的内心充满了问号。可抬头看看天,同样的一轮艳阳,照不出我想要的答案。我的梦呀,到底给我出了一张怎样的试卷?我交空白卷,可否?
“你,有什么想问的?”惜字如金的聂云霞总算开了口。
我就是怕啰嗦惹她不高兴,所以才一直缝好自己的嘴。现在她主动提问,我自然不留遗憾:“我们为什么不直接留在许府等?”
“他们不会让我们留下。倒不如来个以退为进。”她的答案,我听懂了又似乎没有听懂。但看到她变了个道,我也变了过去。
只见她看着老叟篮子里的八月瓜发呆。有好几个路人正围着下单。我多嘴问了句:“你想吃吗?”但我也只是问问,因为我忘了给自己造银子了。
她却回了句:“好吃吗?”
我如实以答:“我只是听过还没有吃过。”
“听过什么?”她收回有些迷恋的眼神,继续往前面走。
“八月瓜,九月炸,十月得个空娃娃。”常规子在寝室说过,她老家盛产这个。刚念完,聂云霞又猛地看向我,眼里流转着火花。我神经紧张的习惯性往后倾:“你,你没听过吗?”
她稍稍捻眉,又立马收回了自己的凌冽,然后又带上了几分清寒,转身继续往前走。茫茫人海,无依无靠的我,只能心一狠,必须选择追上。此后一路,又是两人相对无言。我是小鸡贼似的偷瞄她不敢开口,她是习惯性的千年哑巴。
没有钟表,时间全靠太阳引导。一天的脚程,累得我不知路在何方。见太阳挂西方了,聂云霞终于向着一家客栈走去。拖着疲惫身躯的我总算看到了胜利的曙光。
还没有进门,就有香味不停地往鼻子里钻。搞得我肚子里的小虫子开始咕咕叫。得了聂云霞一个不屑的余光。我赶紧羞愧地抱住小肚子。
坐上饭桌,身无三文钱的我自然不敢叫小二,只好低眉顺眼,乖乖坐着等聂云舟。而眼耳口鼻都在生动的提醒我,饥肠辘辘是个啥。更何况还有空气里弥漫的菜香,其他人咀嚼的声响。这个梦,是个苦修吧。我感觉自己要疯了。
“小二。”聂云霞突然一开口,我激动地朝她望去。她随意的跟小二说了几个菜名,然后倒了杯粗茶给我。
马上就有吃的了,我先连干了三杯。
等聂云舟匆匆赶回来,我已经干了两碗饭。看他不悦的神情,我开心地打了个嗝。
他也不掖着,入座后,直接道:“姐,你都不等我了。”然后向我剜了一眼。看不懂的我,自然装傻到底,陪着他又吃了一碗。
水足饭饱,我们仨走上二楼的一间厢房。聂云舟推开窗扉,正好能瞧见许宅。我才了悟,他俩做的一切,都是有意而为。我这个拖油瓶,只能安安静静的选了把椅子坐下。
聂氏姐弟又是相视一看,然后一坐一站,安静无声。
不知道时间的流逝,我感觉它被拖长了,好慢好慢。当了一天的哑巴,太多的问号在我心中盘旋。压得我的眼皮,好沉好沉。就在贴合的那一瞬间,聂云霞在我一边坐下,轻说了一个字“给”。我这才刻意抖擞精神,支撑着自己做好。
冰凉的茶顺着舌尖划入咽喉,一丝苦涩,十分提神。我还是向聂云霞问道:“不会这么守一夜吧?”见她没回,我继续问:“你们准备怎么办?”
她又替我倒了杯茶:“夜探。”
翻人墙呀!我不禁“啊”了一声。她将杯子推近了些:“你多喝几杯,提提神。”
我还想啊,但感受到来自不远处聂云舟的眼神,我赶紧闭嘴,先喝为上。为了表忠心,我可是连喝好几杯。
“一会儿你跟紧我。”聂云霞补充着。
我惊叹道:“我也要去?”从下,我连梯子都没爬几次。
“你当然要去。只有你找得到她。”
“找谁?”我向发出任务的聂云舟问去。
他言简意赅着:“新娘。”
我却被这个恐怖的任务吓得目瞪口呆,脑子自动闪现血盆大口,心头颤颤,头皮麻麻,赶紧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怕。”不是装得,是真的。不信,听,我的心跳都超一百二了。一回想那抹红盖头,我就禁不住冒冷汗。还让我夜半三更去找她,那不是更要我的命。我这是要被吓醒的节奏。
“你”,聂云舟刚开了个口,就被聂云霞的一声咳嗽噤住了。我这才想起还有个人,转头向聂云霞发去求助的眼神。她却淡定的端起一杯凉茶:“别怕,有我。”
被直抵灵魂深处的恐怖袭击是我,我必须给自己争个可能:“可我真的怕。她,她,她比恐怖片里的女鬼还要恐怖十万倍。”
“我姐可是五贯弟子,有她护着你,妖魔都得绕道走。”聂云舟说着还有点小骄傲。
可我听不懂,只知道她终究不是我呀。我哭嚎着:“我没有骗你们,她的样子,真的超级无敌太恐怖了。”每次一个粗糙的回想,都足以让我寒颤几天。
刚抱怨完,聂云霞就看向我:“我会一路跟着你。不会让她伤害你。”
我还想辩驳几句,但扫扫他二人,三比二,我无奈的垂下头,身子软向了椅背,心里只能对自己涂生埋怨。自己惹得梦,还得自己还。梦里人都该入梦了,我何时才能梦醒?
更夫在静寂的空气里敲响子夜。没有话语权的我只能听他们安排,不得不跟上聂云霞的步伐,悄悄地走到许宅后门。聂云舟慢一步,守后。
梦里的夜,都冷得如此逼真,湿冷的空气直钻肺腑,太醒脑了。抬头望着月朗星稀,许宅的围墙有点高。周围一片寂静,偶尔传来风穿树叶的声音,吓得草木皆兵的我抓牢聂云霞的袖子,两瓣嘴皮子在瑟瑟发抖。
一个没留意,聂云霞的衣袖已经从我的指间溜走,只模糊的瞧见,她几个健步就登上高墙。惊了我这个凡夫俗子吞了几次口水。
身后的聂云舟蹭了蹭我,只催促着“上”。我却无辜的摆摆两手,低声着:“不会。”他看着我,叹了一口气,然后自作人梯。
我下看看他,上看看聂云霞伸出的手,再害怕也得逼着自己继续把这个奇了怪的梦做下去。才硬下心,踩着聂云舟的大腿,他一抬,再拉住聂云霞的手,真的往许宅翻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