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生祸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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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路的尽头，是一大片幽深的水源，不像是内河，此刻在这里显得有些诡谲。水面中间孤零零地建了一座宫殿模样的大房子。斗拱很大，檐角飞翘，漆成朱红的柱子上贴了什么东西，看不清晰，四面穿了巨大的铁索，向上消失在阴霾的黑暗中。
百里屠苏眉头微皱，额角开始抽痛，只停下脚步，一手抵在额心，闭眼平息体内因着之前刻意催动，而有些躁动的煞气。
“苏苏，是不是又头疼了？”
风晴雪偏头看向百里屠苏，也停下了脚步。
襄铃一听，连忙跑了过来，看着百里屠苏这般模样，急的手足无措。
“屠苏哥哥……？”
百里屠苏放下手，面色如常，只眸中稍显疲倦。
“往前，勿停留。”
襄铃扁了扁嘴，一步三回头地向前走去。风晴雪也迈了步子，却是若有所思的模样。百里屠苏在她们走后，才跟了上去，不偏不倚地和前面的风晴雪保持了三步的距离，手中长剑紧握。
踩在石头桥上，襄铃走的歪歪扭扭，风晴雪放慢了脚步，伸出手去握了百里屠苏垂在身侧的手。
百里屠苏一愣，几乎是下意识地猛地抽回手，然后冷着神色别开脸去。
“……抱歉。”
“没事的。”
风晴雪微笑，有些歉意地摇摇头。
“我忘记了红玉姐说过的男女有别，加上苏苏你本就不喜与他人触碰。不过……”
她侧脸看来，目光纯然。
“苏苏你若是难受的话，我……”
“无妨。”
百里屠苏摇摇头，不欲多言。
“这是什么房子啊？”
襄铃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大房子前，好奇地四下里转了一圈。
百里屠苏抬眼看了，视线在柱子上贴了的咒符上顿了顿，若有所思。沉默良久，方才开口。
“进去一探。”
屋子里面没有什么摆设，显得有些空空荡荡，只在正中围了一口很大的井。四面有长长的条幅从梁上垂下，纹刻着像是花藤蔓生一般的咒文。而每一根柱子之上，都贴了黄色的道符，尤其是井口的五根柱子，百里屠苏看去，竟是按了五灵之阵摆着。
襄铃弯了身子，凑到柱子前，好奇地伸出手。
“是什么咒吗？襄铃都看不明白——”
“勿动！”
百里屠苏退了几步，厉声制止。
襄铃一惊，连忙收回手，睁大眼睛惊恐地看了那道咒符。
“不、不能碰吗，会变活的咬人？”
“我们莽撞了……”
百里屠苏闭上眼睛，眉目间似有倦意。
“所有咒文均是禁制之意，此地恐为铁柱观封印某物之处。”
他抬起头，面色极为凝重，重又睁开的眼眸中闪动着警惕之意。
“房内布满禁咒，极不寻常，切勿随意触碰。”
风晴雪上前一步，刚想开口，突然脚下一震，似乎从遥远的某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嘶吼。
“这股妖力——！”
百里屠苏一惊，向着井口走近了些，目中难掩诧异。
“水底下、水底下有什么……”
襄铃向后退了几步，伸手捂住自己的耳朵，死命地摇头。
“襄铃感觉得到，是好可怕的东西！”
“……”
百里屠苏心中一沉，只看向井口之下，那里，妖气浓郁，并且……越来越浓。
“师弟！若有举火，速速灭去！”
陵越的声音远远传来，带了难见的焦急。
风晴雪往后退了一步，面上露出一丝诧异。
“呀，苏苏，是你师兄，他们追来了。”
百里屠苏却是毫不犹豫地转身，目光定在风晴雪手中的幽蓝火焰之上。
“手中之火速灭！”
见着风晴雪点头灭火，这才将目光投向门外，神情无悲无喜。
“去屋外。”
放一出房门，百里屠苏便是看见了陵越面沉如水，站在门前，身边，殊远双手环胸，难得地敛了笑意。
而他们的右手边，明曦子携着一众铁柱观弟子，面露忧色，长叹不已。
见了他们出来，陵越压下心中的怒意，不去看百里屠苏，只冷声问了。
“进入此地，可曾举火？！”
百里屠苏也移开注视着陵越面色的视线，将目光定在陵越衣襟之上。
“以阴火照明。”
一听此言，明曦子长叹一声，之前都是笑眯眯的面上，露出疲倦绝望的神色，看起来竟是一下子老了许多。
“终是晚了，晚了！！”
他看向百里屠苏，眼中恨意一闪，然后颓然散去。
“冤孽啊！！！”
他身后弟子上前一步，扶了面色惨白的明曦子站稳。
陵越转身向了明曦子，面色凝重。
“观主，如今将火灭去却也无能挽回？”
明曦子摇摇头，苦笑着开口。
“于事无补……数个时辰后，那妖物便是要破水而出!”
“……！”
百里屠苏略略睁大了眼睛。
心中隐有后悔和歉意。他本不知……然而，如今已是铸成大错。
殊远皱了眉头，向来显得有些玩世不恭的面容严肃起来，竟是升起一种万夫莫开的气势。
“妖物？也是，此间妖气甚重……只是不知究竟是何方妖孽。”
“三百五十年前，观中十七代掌门道渊真人费尽心力将一邪恶强大的狼妖囚于水底，与之立下契约——狼妖如见水面火光，便可任意而去，反之不得稍离，若有相违，则受天雷之击，神形俱灭！”
明曦子苦笑出声。
“自那天起，如禁地不得举火。而那狼妖目力极敏，只怕水面微有光亮即能觉察，适才山石震动，定是他力量所致。”
风晴雪皱了眉，低下头。
“怪不得此处有灯无火……我……”
陵越对着明曦子一抱拳。
“恕陵越无礼，那位曾经降服狼妖的道渊前辈，如今可还在世？”
明曦子摇摇头，笑得越发无奈起来。
“早已仙去……狼妖凶煞可怖，生性残忍，若能于此修身养性，将其放出亦是无妨，可惜它乖僻嗜杀，经年未改，二十年前贫道师尊洛水真人为防万一，以寒铁锁链将其缚于铁柱旁，恐更加令其心生恐憎，一朝脱身，莫说观内，只怕方圆百里尽无活口！”
“好个百里屠苏！又是你惹出来的祸事！”
陵卫瞪眼了眼睛，恶狠狠地剜了百里屠苏。
陵越皱眉，一甩手，却不看百里屠苏，只偏头给了陵卫一个眼神。
“事已至此，多说无用！”
“师兄……”
百里屠苏眸中闪过一丝迷茫，出声想要唤过陵越的注意，却只看见他走到明曦子身边，毕恭毕敬地开口询问破解之法。
至始至终，都未有看过他一眼……
明曦子沉默片刻，点点头。
“若其出水，贫道与徒儿布下法阵，加上此间禁咒，或可阻得一时，却非长久之计。”
“如此倒也未至穷途末路。”
陵越微微勾了唇角，竟是笑了起来。
“陵越愿与几位师弟下水除妖，恳请观主和诸位道兄于陆上掠阵。”
“师兄？！”
百里屠苏瞳孔骤缩，伸手想要制止。
明曦子摇了摇头，出手制止。
“万万不可！狼妖邪力无穷，此去大凶！”
“凶亦或吉，何妨亲身一试？”
陵越平摊了手掌，原本冷峻地面容此刻显得很是平静，总是紧抿了的唇角舒展了开来，甚至带了些浅浅的笑意。
“铁柱观若非受我天墉城事务牵连，又怎会有此灾祸？请观主予陵越一个将功补过之机！”
殊远瞥了面色沉郁的百里屠苏一眼，似笑非笑地撇撇唇角，走上前去，和陵越并肩而立，笑嘻嘻地伸手指了自己。
“若是我这个天墉城执剑长老的师弟同去，胜算可有增加些许？”
明曦子眸中喜色乍现，双手颤抖了起来。
“紫胤真人师弟？！！素闻天墉城道剑惊绝天下，贤侄更乃紫胤真人高徒，又得紫胤真人师弟相助，兴许能够启得转机……”
陵越点点头。
“陵越相信事在人为，万事不可轻言放弃。”
“心志果敢，颇有乃师风范。”
明曦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面色稍显平静。
“既是如此，贫道不再多言，若准备停当，便由我替诸位施以避水之术，方可通过水中，进入咒水下囚禁妖类之地。”
“多谢观主。”
陵越点头应是，沉声点了陵阳、陵云、陵卫三人同去，留下陵隐、陵孝留守护阵，以防万一。
殊远一见着他把视线投向自己，立马晃了晃手指，笑嘻嘻地开口。
“我肯定是陪着师侄你下去的，不要想让我留在看不见你的地方。比起在别处提心吊胆担心，我倒是比较属意和师侄你并肩作战~~”
陵越点点头，还未开口，便被百里屠苏打断。
“师兄，我与你同去！”
总是有些冷漠的声音里面，此刻糅杂了难言的焦躁和坚持。
陵越走向明曦子，仿佛未曾听见一般，拱手道。
“若是我与三位师弟不得返回，观主部阵亦须人手在旁相护，陵孝、陵隐便要担此重任。”
“师兄……”
陵孝陵隐皆是面露悲色，低喃出声。
百里屠苏眉头紧皱，向来没什么表情变动的面上，浮现出一种复杂的不甘，上前一步，拦在了陵越的面前。微微泛了红色的眼眸死死地盯着陵越，几乎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开口——
“师兄，无论如何，我要下水！”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生祸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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