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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1 ...

  •   【β】

      我意识到情况变得很不妙。

      这泛指多个方面,汇集在一起就变成了非常糟糕的现状。

      我认真回想过,其实一切早在去年那个冬天就有征兆,而当它们同时发生的时候,让我第一次感觉到了烦躁。

      介于两件事实在分不清前后,就按时间顺序来说明吧。

      我和阿蒲在踏鞴砂定居差不多将近两年了,这里的所有人我都认识,也都和他们熟稔。

      唯独御舆长正和我保持不冷不热的来往,我猜是因为熔炉技术的问题。

      丹羽说过和他讲明了利害,他虽然理解,但似乎也因此对我的水平产生了不信任感,好像在寻找别的技术人才来想办法安全地提高生产效率。

      我不在乎他对我的看法,不过因为桂木对他忠心耿耿,又和我熟识,他私下里来替主人辩解过,说起御舆长正的养母,还有御舆家背负的污名。

      因为这些压力,所以御舆长正迫切需要功绩来洗刷耻辱,振兴起家族,而踏鞴砂工厂就是他的希望,他并不是真正有意对我不满。

      我对此表示同情,但依旧让熔炉的产量卡死在那条界限上,再进一步都不行。

      丹羽试图为我俩说和,努力几次均以失败告终,索性不管了。

      他站在我这边,认为稳妥为上,但给了御舆长正一个面子,说如果能找到办法安全地提高熔炉技术,那么他也不会拦着。

      所以今年御舆长正频繁地离开踏鞴砂,去各地搜罗人才,我也没在意。

      因为比起御舆长正,阿蒲的问题更令我头疼。

      那是很平常的一个傍晚,至少对我来说和平时没有区别,我从工厂里回来,阿蒲正坐在门口发呆。

      看见我的时候,他一如既往露出笑容,但总感觉漫不经心。

      我盯着他看了好久,他也没反应,专注的表情好像在思考什么重大难题。

      我决定主动问:“遇到麻烦了?”

      他回过神来对我笑了一下,笑容里也满是困惑,“绊,今天我看到了信吉和小椿,在屋子背后。”

      信吉是工厂里负责锻造的一个男孩,小椿是后勤做饭的女孩,我都认识。

      我点了点头,等他继续说。

      “我看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抱在一起……”他说得很慢,“然后,脸和脸正对着,嘴唇……贴在一起,过了很久发现我时,他们才分开,信吉好像很不高兴,叫我不要偷看……”

      他说到这里,脸上泛起委屈和无辜的茫然,“我没有偷看,我只是不想打扰他们,而且……信吉为什么要说别偷看呢?他们做的事,不可以看吗?”

      我夹的一筷子米饭掉下去,牙齿磕到了空筷子咬到嘴唇,疼得我嘶了一下。

      阿蒲连忙放下碗,过来捧着我的脸紧张地问:“你咬到舌头了?”

      我摇头,挣脱他的手,然后开始思考,“他们两个……应该是情侣,或者说恋人,在进行只属于两个人隐私的亲密行为,确实不适合被人打扰,下回发现的时候避开就行了。”

      “情侣?恋人?”这是我没有教过他的词语,他复述了一遍,“那是什么意思?”

      这还真是很难解释,我尽量用通俗的方式说:“通常是指两个陌生男女之间产生了特别的感情后,进而将对方视为特殊的对象,在这种情感推动下形成的稳固关系。”

      他想了一下,“那为什么要把嘴唇贴在一起?”

      “那个叫亲吻,是用来表达情绪的一种方式。”

      阿蒲没再提问,我看他陷入了思考,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心理路程,最后得出个结论:“所以我也可以亲吻绊?”

      我平静地喝了一口茶,“你可以亲我的额头或者脸,但不能亲嘴唇。”

      他张了张嘴,好像想说什么,却又咽回去,很委屈地看我,“为什么……不可以?”

      “亲吻不同部位有特别的含义。”我希望他以后和别人相处的时候不要闹出误会,仔细地说明了这个问题,“额头可以代表对别人的祝福,脸颊通常是家人或朋友表示亲近的意思,只有嘴唇是恋人之间表达爱意的方式。”

      他仿佛受到了打击,困惑地想了很久才答:“我们……不是恋人吗?”

      这个误会真够深的,是我刚才的说明会产生歧义吗?

      我回忆了一下,纠正了刚刚的解释,“感情是很复杂的研究主题,他们两个才算恋人,而我和你是家人,或者说我是你的老师,这同样是一种特别的关系。”

      他并没有像以往一样很快接受,而是沉默地望着我,“我和绊,不可以是恋人吗?”

      “不能。恋人指的是两个相爱的人。”而他甚至连定义都没弄清楚,完全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我们并不相爱。”

      从那天开始,阿蒲就情绪低落了起来,不像以前一样和我说很多话,他甚至开始有意避开我。

      每天他会提前备好饭菜出门,直到深夜才回来,我确认了一下他不是在丹羽就是桂木家待着,没有危险就不用管他,并且让丹羽转告他可以不用特意中途回来一趟给我做饭,我能自己解决。

      丹羽对我苦笑,“你怎么又和阿蒲吵起架了?我问他也不肯说,这样转告他,他会更难过了。”

      “人总要学会长大。”我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我不可能永远无底线地答应他所有任性的要求。”

      他露出头疼的表情,“长大也需要时间,你也不要太严格了,绊。”

      说归说,他还是替我转告了,但阿蒲似乎没听进去,我回家的时候屋子里依然还是放着晚饭。

      我决定搬到工厂里去住。

      一方面是为了工作,另一方面是为了让他适应不和我住的生活。

      从我遇到他至今大概也有三年了,我很少在一个地方停留这么久,而阿蒲也基本融入人类世界。

      他对这件事的困惑和不解让我意识到,我应该和他拉开距离了,他现在需要的是独立生活。

      与此同时,我也该考虑返回须弥的事情,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纳西妲,不知道她近来如何,也不知道我写的信能否顺利地交到她手上。

      在我搬到工厂住的第二天,阿蒲来找我,他站在门口小心地探着脑袋注视我,得到我的允许才走进来。

      “绊……”他轻声地喊我,小心翼翼地说下去,“对不起……我再也不问奇怪的问题了,你不要生我气,搬回来好不好?”

      我没有生气,但他好像不太相信,为了避免误会加深,我认为应该和他好好谈谈。

      “和那件事没关系,我只是觉得你该适应自己居住的生活了。”我说,“我不可能一直留在稻妻。”

      他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我,“你要……走了吗?”

      “至少不是现在。”

      他又沉默下来,脸上不复欢欣的神色,过了很久才提起不相关的一件事,“我问了信吉,他说他会和小椿结婚,然后……他们今后会一直生活在一起。”

      在我反应过来前,他握住了我的手,表情真挚地凝视我,“绊要离开也没关系,我可以一起走,信吉能为小椿做的事,我也可以做到的,所以……”

      红晕爬到他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但他还是没有避开我的眼睛,“我们可不可以也像他们一样,缔结特别的关系?”

      我下意识呜呃了一声,不知道他为什么不但没理解我的意思,反而从恋人跳跃到更进一步的主题上,“……就算你想跟着我,也没必要非得模仿别人结婚。”

      “那不一样的。”他反而很认真地解释,紧紧拉着我的手不松开,“信吉说,女孩子最后都会结婚的,以后绊也会,我想过了,绊和另一个人结婚……”

      他目光放空,无意识地拉着我的手按在他的脸上,自言自语地说下去,“我想象有另一个人和我们一起生活,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很难受,想把那个人赶出去。我知道这样不好,不该那么做,可我还是会这么想。”

      我想把手抽回来,却被他握紧了,他回过神来看着我,脸上露出了笑容,“所以,我和绊结婚,就不会有别人出现了,我就不用做不好的事。”

      “你只是过于依赖我了,不想和我分开,这不能成为结婚的前提。”我冷静地分析了一下他的心理,努力想把他的思路掰正过来,“将依赖当成爱,为此要和我结婚,是不适合的。”

      他因为我的话而失落,表情伤心起来,但大多数时候他还是相信我的话,“是这样吗……”

      正当我准备再接再厉,继续劝说他时,他忽然想到了主意,“信吉告诉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判断自己爱不爱某个人。”

      嗯?我狐疑地打量他,就我所知信吉是一个很普通的铁匠,什么时候对情感这种复杂论题有那么深的研究了,居然还有办法做出准确判断。

      但阿蒲似乎很相信他的说法,真诚地看着我,“让我试一试好吗?”

      看起来不让他尝试,他不会死心,我只能点头应允。

      阿蒲便靠得更近一些,坐在我面前,伸手捧起我的脸。

      他的手指上还有明显的关节,但指尖的触感很像人类的皮肤,用轻柔的动作抚摸我的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捧着珍贵的珠宝,眼里闪烁着温柔的光。

      然后他低下头,将嘴唇贴在我的额头上。

      他的体温一直比常人偏低一点,但除了身上那些属于人偶的关节外,基本和人类没有区别,就连落在我脸上的吻也是一样柔软。

      我似乎知道他想做什么了,刚刚张开嘴要说话,他已经凑了过来,轻轻地吻在我的唇珠上,然后静止不动了。

      我看见他的眼里闪过迷蒙之色,又夹杂着新奇,紧接着继续吻上来。

      他的动作青涩笨拙,就像第一次吃东西那样只肯小口抿着,在我的嘴唇上反复研磨。

      忽然之间,他贴着我的嘴唇撬开了牙齿,把舌头伸进来。

      “呜……”我本能想推开他,但被他握住了手,异样感令我很不适,可他似乎毫无察觉,眼睫轻颤着低敛下来,显得眼尾的一抹红影格外妖异。

      他好像失控了。

      被他按在榻榻米上的时候,我脑子里闪过这个念头,然后开始反思: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阿蒲跟丹羽学锻造的成果很显著,至少在被他攥住手腕挣脱不开前,我都没想过他力气能这么大。

      我甚至有空还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和丹羽商量,让他换个方向教点别的东西,否则阿蒲不听话的时候,也太为难我这个柔弱的学者了。

      我放空大脑让自己忽视了不舒服的感受,阿蒲才终于放开我,急促的呼吸撒在我脸上,声音歉意满满,“……对不起。”

      他用手指触摸我的嘴唇,轻轻抚过被他咬破的地方,脸上的表情痴迷又不舍,好像孩子得到了一件心爱的玩具,不愿意放开手。

      “我现在明白了。”他轻柔地说,“亲吻绊的时候,我好高兴,就像信吉说的一样。”

      “我爱你的,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却那么卑微,“我会比谁都爱你,对你很好很好,你喜欢什么,想要什么,我都可以去学,一定会为你做到。所以……你能不能爱我一点点呢?只要一点点就好了。”

      我感觉胸口仿佛抽搐一样地疼痛起来,就像要窒息了,有无形的潮水要吞没我,我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得不到我的回应,神情逐渐黯淡下去,我也只能沉默地看着他。

      所幸桂木的到来挽救了我,听见他的声音在屋外,我立即爬起来坐好,还没有回答,他就推开门走入,兴奋地说:

      “长正大人回来了!他请到了一位枫丹的大发明家,据说有办法改良熔炉的技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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