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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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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天才蒙蒙亮,视线穿不过一百米。
屋外,冷冽的北风呼啸,屋顶的茅草唰啦作响。远处枯枝断落,砸在坚硬的泥土地面上,啪啦闷响。
嬴封缓缓睁开双眸,偷偷将怀里睡得脸蛋红扑扑的人拢了拢,温热的大手张开又合上,最终还是忍住了想偷偷摸摸他腰的冲动。
嬴封咬了咬后槽牙,而后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强忍着小老二早晨的胀痛,悄悄将手臂从黎狗儿的枕头下抽出来,起身,仔细给他掖好被子后,才下床。
床边火坑里的炭火已经快要烧尽,嬴封添了几根干木柴,将火烧起来,架上锅,煮开水。
乍一打开木门,门外熙熙攘攘站满了小声说话的人。见他打开门,众人齐刷刷闭嘴,殷切望向他,眼珠子铮亮。
嬴封面无表情,左脸的疤痕在朦胧中越发阴郁骇人。
没人敢先出声,于是所有人眼睁睁看着他蹲在院子洗漱,然后又回了屋。
木门毫不留情地关上,众人在冷风中瑟瑟发抖,面面相觑。
屋里,嬴封拿碗和盆装了冒着腾腾热气的开水,从角落的竹竿上割了一块吊着风干的野猪肉,在地下捡了一颗野鸡蛋,抓了一把新鲜蔫巴的野菜,洗干净切巴切巴,煮了野薯猪肉野菜粥。
另外的野鸡蛋,嬴封将它泡在旁边的干粮铁罐头里,小火慢煮。
野薯猪肉野菜粥的香味逐渐飘散,加了盐巴之后,鲜香味儿越发诱人。
“唔……”
床上,黎狗儿哼着,动了动,脸蛋睡得红扑扑,大半张脸都埋在被子里,睡得香甜。
嬴封见他还不愿意醒,唇角轻勾了勾。
小孩儿的身子亏得太厉害。比他还大一岁的人,身子却轻得夸张。小身板单薄,腰肢恐怕还没他两条胳膊加起来那么大。
趁现在还年轻,赶紧营养跟上去,再多睡一些觉,把身子补回来才是正事。
嬴封收回视线,坐在火堆前,捏起勺子搅拌锅里的粥。
院子里,冒着寒风早早守着的村民冷得牙齿都在打架,萦绕在鼻间的香味,勾得他们口水直流。
“妈的,焯,想香死人。”终于有人忍不住骂了一句脏话,人声渐起。
“好香……”
“那个死怪物,到底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能捡到嬴封这样的男人!”
“当初要是我在河边就好了,我把嬴封从河里拖上来,那现在这个香味儿,肯定在我家!”
“好饿啊,他妈的。”
“嬴封到底什么时候出去打猎挖野薯……那人是不是没脑子,在屋里守着那个怪物,他就不怕被那死怪物克死。”
……
院子外的人不敢太大声,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说话。有辱骂的,也有羡慕嫉妒的,枯瘦干黄的脸上,掩饰不住对黎狗儿的憎恨和厌恶。
一直到天色大亮,又将近中午,嬴封屋子的木门就没再打开过。
院子里的人等得不耐烦,商量着留下几个人在这儿看着,其余人都回了家。
人群最后方,张桂花眼珠子转动,心下有了计较。
嬴封再怎么着都是个正值壮年的汉子,他们这些大婶汉子跟他来硬的,倒不如……
屋里,黎狗儿洗漱完,身后披着暖和的军大衣,腰间围了厚棉被,盘腿坐在靠近火堆的床边,一手拿着温热的粥碗,一手拿着剥干净的鸡蛋,两侧脸颊鼓动。
“好吃吗?”嬴封一手托着下巴,偏头凝着他,一手捏着根小木棍,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火坑边缘的灰,眼底灌满了宠溺的笑意。
黎狗儿点头,呜呜咽咽,“好次……”
嬴封低沉沉地笑出声,嗓音沉磁,莫名撩人。
黎狗儿用肩膀蹭了蹭耳膜发痒的耳朵,心脏莫名跳漏了一拍。
屋子里陷入沉默,只有他吃东西时发出的细微声响。
咬了一口水煮蛋,黎狗儿蓦地抬头,“嬴封,你吃过了吗?”
嬴封将温热的开水端到他身侧的小木桌子上,轻笑,“我早吃过了,很大一锅粥,只给你留了一碗。”
留了一盆。
黎狗儿在心里吐槽。
谁家的碗儿比脑袋还大,还要用碗再从碗里分粥?
嬴封扬下巴,“这碗儿不大,哥你慢慢吃完,别浪费。”
黎狗儿张了张口,“哦……”
浪费?要是有一点粥水没喝干净,他出门就被雷劈。
黎狗儿将脑袋埋进了粥碗里,吃得津津有味。
吃早饭花了将近一个小时。
黎狗儿放下碗筷,双手撑在身后的床铺上,挺着微鼓的小肚子,幸福叹气,“吃不完了,好饱,留着中午吃……”
嬴封捡起床边的棉衣盖到他的小肚子处,随手端起搁置在床边小桌子上的粥碗,几口就将已经温凉的粥倒进嘴里,“待会儿弄新鲜的,乖。”
黎狗儿阻止不及,有些傻眼儿,“那,那是我吃过的……”
还是吃剩的……
嬴封将碗放进刚编织好的藤蔓篮子里,猩红的舌尖轻舔过唇角,笑得嚣张肆意,“吃过又怎么了,难道哥想浪费粮食?”
黎狗儿摇头,就见他端着藤蔓篮子起身,“我去河边洗碗,哥你在家窝着,哪儿也别去,外面冷。”
外面是真冷。
今天比昨天降了几度,狂风怒号,放在院子里的水盆,表面已经结了冰。
早上起床时,柴火棚旁边堆放的干草和枯木布满了霜。冷得刺骨。
黎狗儿看着他宽厚可靠的背影,抿了抿唇。直到木门被关上,黎狗儿才动了动,仰倒在床上。原本黝黑灵动的眼珠子盯着整齐的干草屋顶,有些出神。
床前一直燃着火,他身后压着温暖的棉被,身上披着宽大的军大衣,身前盖着一件厚实的棉袄,吃饱了肚子,很暖和,暖得他甚至有些发热。
这是自从爷爷去世后,他过得最温暖的日子,一如嬴封的强势和温润细腻。
黎狗儿将手臂搭在眼睛上,躺了许久。
冒着热气的河边,黎家村的人以为他要去打猎找吃的,齐刷刷一拥而上,紧紧跟在他身后。
嬴封无视了他们,蹲在河边,仔细将锅碗瓢盆洗干净,提着藤蔓篮子又回了家。
一群人齐刷刷又冒着冷风跟了回去。
嬴封进了小院儿,将藤蔓篮子搁置在木门旁的竹架子上,进了柴火棚,挑了一担水桶出来,走到河上游,挑了一担水回家。
不死心的村民们齐刷刷又跟了一趟。
黎家村连年干旱,河里的水也一日不如一日大,肉眼可见地在减少。
嬴封将担子放下,站了一会儿,若有所思,而后把两桶水毫不费力地提进了屋。丝毫不顾身后白白跟着跑了两趟的黎家村村民小声骂骂咧咧。
屋里,黎狗儿缓过了吃得太饱的劲儿,裹着被子坐在床边,昏昏欲睡。
“哥?”嬴封关严实木门,将水放到一边,轻唤了他一声。
“唔……”黎狗儿轻哼,啪叽一下,倒进棉袄窝里,身前的被子有些松散,露出小半截儿白皙细嫩的腰。
嬴封眼眸幽深,眼底情绪汹涌。
在床边站了一会儿,嬴封缓缓弯下腰,一只温热的大手轻搂住他的后背,一只手从他双膝下穿过,将他抱起,放进被窝里。
黎狗儿动了动,被子盖下的那一瞬间,猛然惊醒,“你,你干什么。”
嬴封莫名被凶了一顿,无辜地捏着被子与他对视,“哥,我在给你盖被子,你睡着了……”
黎狗儿连忙滚了两圈,滚进了床里侧的被窝里,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嬴封无辜地站在床边,唇角扁了扁,就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德牧,连身后摇得飞快的尾巴都耷拉下来,无精打采。
黎狗儿露出一双淬了星光的眸子,在被窝里眼巴巴瞅着他,攥紧了被子,磕磕巴巴,“我,我有点被你吓到了……”
嬴封扁着的唇角微弯,“哥,你怎么还委屈啊,我被你凶了喂?”
嬴封的笑脸倒映在黎狗儿流光溢彩的眸子里,显得可爱又好欺。
黎狗儿跟着他笑,“对不起,我以后不凶你了。”
“那下次我悄悄给你盖被子,不吵醒你了……万一又凶了怎么办?”嬴封话锋一转,心里就憋起了坏。
“不会的……”
“要是哥又凶我了,那哥就给我实现一个愿望。”嬴封仿佛幼稚鬼俯身,坐在床边提议,眼珠子铮亮。
黎狗儿张了张口,对上他期待的视线,一时竟然拒绝不了,“那,那你的愿望得是我能办得到的才行。不然,你要是想让我给你摘天上的月亮,我也摘不了。”
嬴封眉眼弯弯,笑得像是一只得了主人肯定和摸摸头的大狗狗,“哥要是想要,我给你摘。”
黎狗儿好笑,探手摸了摸他扎人的寸头,“可爱鬼……”
“男人,说什么可爱鬼……”
黎狗儿抿着唇憋笑,房门蓦地被敲响,把他吓了一跳。
“这个时间点,谁过来了?”
嬴封本想得寸进尺与他有身体接触的暗戳戳小心思被打断,不爽都摆在了脸上,“别管他,我们赶紧睡午觉。今天降温降得厉害,家里也不缺吃的,就先不出去忙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