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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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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你怎么想?”
绥帝问出这话的时候,南音过了会儿才明白过来,先生是在问她一带而过的那句话,道:“今日闹了这场,不管太妃此前什么想法,应该都没了。何况我家世不显,又有这样的一双眼睛,本就是瞧不上的。”
她说话总习惯自谦,好像一点都不觉得自己有甚么值得人看重的优点。
方才知道嘉太妃的来意时也是,不认为太妃是专程为自己而来,只道对方是在为诚王续弦广撒网。
绥帝看过去,她神色自然,显然是发自内心这么想的。
着人查她家世时,绥帝只了解了一些基本的情况,凭那些可以推测出,她在家中应不怎么受宠,但不知她竟是如此不自信的性格。
他想到学画时,每每得到他的夸赞,她都会小心翼翼确认,待他再次肯定后,才露出小小欢欣的神色的行为。
眉头微不可见地皱起。
南音毫无所觉,她坐在亭中,听淙淙流水从身边经过,觉得比宴会上轻松许多。
先生有种山岳般的沉稳,随意的一两句,都会让她生出拨云睹日的感觉,十分可靠。
只是南音发现,先生似乎总是很忙,到别人府上来也一样。才小片刻,那位名叫林锡的亲随就上前耳语,登时叫她明白,先生又有事要忙了。
她出声道:“宴会还在继续,我不好离开太久,先生,我就先告辞了。”
先前在茶庄里也是这样,每回看到林锡或全英去说话,她要么自觉回避,要么就会找个由头躲开,实在是个很懂事的姑娘。
绥帝没有留人,令侍卫送她们主仆,并给她留下话,道若有难处,可令人去茶庄寻他。
南音说是,心中有没有当真不得而知。她甚少会给旁人添麻烦,即便知道自己的先生颇有权势,也不会想去叨扰他。
目送她离开后,绥帝看向林锡,“慕家的情况,再查深些。”
如果真的同他想的那样……
林锡心中一紧,立刻应是。
刚刚听到慕娘子说嘉太妃有意为诚王相看她时,他心中就暗叫不好了,竟然没查出慕家和诚王府的这些往来。
怪他查得不够仔细。
最初他以为陛下看上了慕娘子的容貌,心想人应该很快就会入宫。作为陛下登基以来第一个纳入后宫的妃嫔,查清家世即可。
但如今看,陛下似乎连挑明身份的意思都没有,就以师生的名义这样相处着,从未越过男女之防,连对人好都是默默的。林锡便感觉到,陛下对待慕娘子,好像并不是单纯的食色性也。
具体甚么想法,他也琢磨不透。总归是在陛下这儿独一份,不然那样杀伐果断的人,又不是要当菩萨,怎会莫名其妙对一个人好。
林锡思忖着南音的事,而后自然而然想到如今的局势。
登基三年,陛下后宫至今空无一人,朝堂已经有些人心浮动了,近日又开始因此事在朝堂上谏,其中不乏权势愈重的那几家。
如果说是简单地往后宫添嫔妃,陛下随意指人就是。如今的关键在皇后的位置,真真是有无数人在盯着,私底下暗潮汹涌,争得厉害。
也不知日后会是哪家拔得头筹。
……
南音再次回座时,宴会已经快结束了。
云氏听说了嘉太妃的事,神色十分不好,碍于诸位夫人在场,才没有当场发作。
她是有些后悔,不该冒冒然把人领到宴会上来供嘉太妃相看。本以为慕南音几乎是个瞎子,在长安城又不认识人,没甚么可在意的,谁能想到离开眼皮子那么点功夫,就闹出了这些事。
临上马车离开前,云氏刚落座,冷冷看着南音掀开车帘,话都到了喉间,却被外面的一声高唤给止住。
“南音。”郑璎唤她,并对她使眼色,叫南音努力分辨了好半晌,才发现立在不远处的相如端。
数日不见,他丰姿依旧,三两步走来道:“夫人,不知我可否和表妹说几句话?”
这段时日,云氏也知道南音的两位表兄来了长安,其中一位还成了相家人,如今住在中书令的府邸。
她扫了眼郑璎和相如端,即便再如何不想搭理,口中还是道了声好。
眼看着兄妹俩去了旁边说话,郑璎笑盈盈扫过正坐车内的云氏和慕笙月母女二人,那种含着微妙打量的神色,让云氏几乎立刻感觉到了。
她忌讳郑家,却还不至于畏惧这么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抬眸道:“不知郑娘子还有何事?”
“喔”郑璎很自然的模样,“我是想告诉夫人,方才在宴会上二娘子受惊了,回府得好好宽慰才是。那会儿本是想去寻你们的,只是夫人在忙,大娘子又不知去了何处,才没有及时告诉你们。”
说着,她把冲撞嘉太妃的事轻描淡写说成了口头上的不快,并有意提高了声音,“听说太妃想为诚王相看府上二娘子,这事夫人应当不知情罢?”
她不像赵敛冬,话说得不会太直白,但旁边闻声看来的人家都明白其中的未尽之意。
在这些知道诚王府根底的夫人娘子眼中,诚王实在不算是个夫婿的好人选,重要的是他对于未出阁小娘子来说,年纪大了一轮有余。但凡是真心疼爱自家小娘子的,都不会考虑做诚王的续弦。
慕家姊妹易亲的事,众人多少都知道些内里,若是云氏当真有把二娘子推到诚王府的打算……
打量的视线从四面八方而来,云氏几乎感觉所有人都用审视般的目光看她,险些绷不住脸色,面上淡淡道:“慕家家事,好像没必要同郑娘子交待。”
郑璎流露不好意思的表情,“确实如此,是我和二娘子一见如故,太关心她,所以越矩了。夫人看着这样和煦的人,想来也是不知道这事,不然怎么会把二娘子一人落在宴上。太妃传二娘子去的时候,也没人去告诉夫人一声,下人们行事不周全,连累了夫人。”
再叫她这样说下去,只怕明日长安城就要传出她苛待原配之女的流言。
云氏不欲和这么个牙尖嘴利的小娘子作口头纠缠,着人去催促南音回马车,和两人简单作别,就吩咐车夫立刻启程。
经过这么一遭,云氏如何不明白相如端的意思,是想告诉她南音背后有人撑腰,叫她莫因这事回府发落南音。
她扫过半阖目倚在车壁的南音,心道十多年看着不显山不露水,本以为是个安分老实的,结果第一次去参宴就惹事,是觉得自己有了靠山,就开始张狂了?
不过是表兄同郑家有些渊源,竟就生出底气了。云氏胸中含怒,又觉得没必要和这么个眼皮子浅的斤斤计较。
慕怀林最近比较在意这个女儿,直接罚她是下下之举,倒不如回府直接告诉他,这个女儿做了甚么好事。
抱着这样的想法,云氏出乎意料地在回了府都没说甚么,叫南音直接回了院。
她想等慕怀林夜里归府,只不碰巧,这晚慕怀林有公务要忙,托人说要明早再回。
于是云氏怀着种种复杂的心思在榻上辗转一夜,好不容易得了慕怀林归来的消息,立刻迎上前去。
伺候着人沐浴更衣,待他用早饭时,提起昨日参宴的事,云氏才慢慢地把事情托出,并道:“二娘子心中对我、对家里,应是很不满的。”
慕怀林皱眉,怎么都没办法把云氏口中那个“有意顶撞太妃惹出祸事,连累慕家”的人,和他那日在落雪中所见的女儿当成同一人。
“南音她……不像是这样的性子。”慕怀林放下筷子,“唤她过来,若真如你所言,那确实要好好训教一番。”
夫妇俩在厅中等着,先等到的不是南音,而是宫中来使,道太后传慕家二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