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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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喂！你快给我下去！下去下去！」
孙策实在是不记得自己几时曾和这人有过半点交集，谁知这人竟然无赖到了死也要爬进自己被窝里的地步了。
一脚飞踢，听得那人哀嚎了一声。
「大人你真的不记得了么？就是在那次……」
「嘘，你给我小声点儿，说了不认识就是不认识，你再不拍拍屁股走人的话，可休怪我不客气了！＞＿＜」
只见那人满脸委屈地眨了眨眼睛，结果倒真的站起身来背对着孙策拍了拍屁股，「优雅」无比地带着一群粉蓝粉蓝的小蝴蝶们离开了。
走时还不忘甩下一句抱怨「这真是好不屋子哭西的动作哦～」
孙策很不幸地听闻到了神经崩裂的声音。
「伯符？」一旁有人轻轻拉扯过孙策的衣角。
「呃，公瑾……这个……我发誓我已经叫那人小声些了，可没想到结果还是把你给吵醒了……」孙策有些无辜地挠着头苦笑。
「……他是曹操那里的张郃？」周瑜拿过一旁的外衫，随手披上。
「果然还是什么都瞒不过公瑾你啊……」孙策见他一身衣裳穿得混乱不堪，便习惯性地上前帮他理了理。公瑾这人也真是……一旦遇上了什么事儿，便会把自己给忘得个一干二净。每每孙策教育他平日也要多为自己着想一下啊的时候，周瑜便会戏谑地把拳头砸到孙策肩上说什么你以为所有人都像你这般臭美啊云云。
「不过公瑾是怎么猜到的呢？」
「这个么……」周瑜故做一脸神秘「因为方才在梦中，我似乎听见了有谁在向伯符你高呼着『美丽的大人』啊……不过我倒有一个想不通的问题就是，像伯符如此爱美之人又怎会将自己的同类给无情赶走了呢？」
「喂喂喂……」孙策见周瑜笑得好不诡异，连忙用手将他的嘴捂了，心道我这还不是因为床上正有个你在睡着的么……
周瑜将那手给强行拉了开去，继续笑得叫人毛骨悚然「伯符那是怕将我吵着了，还是怕我将你们给吵着了啊？」
「公瑾你再这样说我可就要恼了啊，我那可是……」
「那是什么啊？嗯？」
「我……＞＿＜！」孙策脑袋里被绞得个乱七八糟，双臂张牙舞爪地胡乱挥了一气，终究放弃了惟有长叹一声。抬首却瞧见周瑜正满目得意地靠在一侧，用手支着下颚颇为好笑地打量着自己。
于是孙策的这气又被他给笑了出来。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还不成么？」周瑜见孙策那番模样越发好玩儿了起来，只怕要是再这样逗下去的话孙策就真要跟自己急了。「不过伯符啊，都有人唤你为『美丽的大人』了，你就真没半点感想么？」
孙策忽作恍然大悟状，一脸正经地正了正衣襟，道「原来我孙伯符已经长大成人了，是江东大霸王了。」
周瑜立马捂着胸口想去吐血。
许多年后，当他回想起这段往事时，总算是明白了过来，原来自己那呕血的病根竟是在那时便给埋下了。
不过，那已随春秋，褪做往事，洗尽铅华后不过也只是曾经而已了。
他忆起其实自己还有另外一个奇怪的毛病，似乎也是在那与伯符策马江东的时候落下的。
这个毛病呢，说起来还真是有些可笑了。那便是就寝时，自己总爱「以被蒙头而卧」。
他记得那已是许久许久以前的事了，久得都有些模糊不清了。
当年每每周瑜疲惫得不行倒床就睡时，孙策总会精力旺盛无耻可恶地蹭过来，乐此不疲地不停骚扰着自己，活似了一只满嘴废话的蚊子。
于是周瑜实在是忍受不住了，便会气愤地把被子扯来将自己整个人都给包裹进去。孙策才不管这些，他不会去把被子给拉下来，但他却会依旧不气馁地继续进行着骚扰工作。
如若见周瑜不怎么搭理自己，孙策便要用手去拍拍被子下周瑜的头；继续不理，孙策又去捏捏周瑜的脸；还是不理，孙策他倒不恼，这时他便会用手指隔着棉被戳戳，而后耐心地勾画着周瑜的面庞，直至最终停留在了他的唇上。
然后周瑜就感到那人沉甸甸的脑袋靠了上来，压得自己喘不过气儿。若是他稍稍侧过头去，那人就也要跟着挪过去，自己再偏回来，那人依然不依不饶。最后周瑜实在是忍无可忍，闷得不行，便会将被子「唰」地掀到一边去，然后他就瞧见了孙策满脸尽抒写着「小人得志」的笑意，此时孙策总会一边捂着肚子一边指着自己笑道「公瑾脸红了！公瑾脸红了！」
见那人得意洋洋，何等该打，周瑜无奈摊手，亦不知这脸究竟是给闷红的气红的又或是被羞红的。
不过话说回来，倒是有那么一次真够叫人尴尬的。
那次孙策一如往日般逗弄着累得快要濒临崩溃了的周瑜，周瑜被那人压得无法，恼得一把扯了被子就丢了开去。可谁知这不扯还好，一扯便扯得两人都变成了被煮熟的虾子般。
周瑜他对天发誓他压根就没想过孙策竟然会隔着床被子将唇贴上了自己的唇！
而后的事情无须多说，无非是没了被子后两人莫名其妙地吻了个亲密无间不亦乐乎。
愣了半晌，总算是反应了过来，连忙将眼前的人推了开去，面红耳赤，相顾无言。
终于还是孙策耸了耸肩，干笑了几声「这该不会是公瑾第一个和别人玩儿亲亲吧？」然后红着个脸打着个哈哈过去了。
周瑜何其无辜，分明一切都是那人先来招惹自己的……至于孙策为什么会隔着被子将嘴唇贴过来，他却是不敢多想。
还有孙策不负责任抛下的那个问题，周瑜咬牙切齿抱怨若干后，他的答案是个肯定句。
而这个「以被蒙头」的坏习惯呢……周瑜无力地牵动着嘴角，轻叹。
虽然他尝试过许多次，但就是怎么也改不掉了，再也改不掉了。
纵然如今，那个毫不知耻的家伙，早已不在。
此时周瑜正望着窗外秋叶簌簌，枝蔓萧疏。天气转凉了不少，只怕是快要入冬了吧。
记得有一次，春寒料峭，同样是如此稍凉的天气，伯符与自己泛舟湖上，那时的雪水方化，余寒犹在。趁伯符正望着远山出神，自己便悄悄从袖中取出了一只小乌龟，硬塞进了他的掌中。
「公瑾你这是……」那人摊开手来，疑惑不已。
「这是送给你的啊。」自己却笑得好不惬意。
见那人稍稍歪了歪头，依旧不解，自己便更觉得有成就感了起来。
「伯符啊，别人都是怎样称呼你的呢？」
「呃……江东霸王啊。」那人一脸莫名其妙，分明勾画着「公瑾你得健忘症了么」的表情。
「那若是……倒过来读呢？」
「王霸……王八冻僵？！」孙策瞅瞅眼下还未从冬眠中苏醒过来的小龟，再满目幽怨地瞅瞅自己，摸了摸鼻子，出乎意料的竟没有半点要报复的迹象。
自己还道是逃过了一劫，便以胜利者的姿态肆无忌惮地拍上他宽厚的双肩「果然很配，是也不是？」
逆着光，自然是瞧不见那人的鬼笑。直至有一根指头突然戳上了腰，正中自己的要害，便再也忍不住拍开那人的手，跳到一旁撑着腰不住笑出了声来。
「哈哈，公瑾果真还是如此怕痒啊！」抬目却见孙策双臂环胸，好不得意。
就是如今，那人的一脸嚣张气焰，都还历历在目。
至于那小龟最终是被那人怎样以「军法处置」了呢？周瑜想。
指尖抚过古锭刀身，就好似不由得要拂起那么多，那么多被岁月吹皱了的记忆。
突然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另外一次，也是在一个落木萧萧的深秋，自己抱着古琴，闲来无事时便拨出了一曲古怪的曲调。
古怪？大概是因为有孙策这个五音不全的家伙正在一旁盯着自己，更何况他嘴中还不忘为自己的曲子「现场作词演唱」吧。
「两只公狼两只公狼，长得帅长得帅，一只叫做孙郎，一只叫做周郎，真有爱真有爱……」尾音还未收上，便毫不意外地挨了周瑜的一记爆栗。
先且不说那人走调都将江东变到江西去了，就说他周郎吧，为何偏偏就要和这死气白赖的霸王淌同一滩浑水？这谁会跟他有爱来着啊……
怎料这边还未诉苦完毕，那边便又开始高歌了起来「周郎打孙郎啊～周郎打孙郎～」
他当真不知，为何如此惊天动地惊世骇俗之经典竟然未曾流传后世，反倒是那无聊至极毫无新意的《长河吟》在这片土地上越传越远。
思及如此，周瑜的唇角不禁扬上了一个小小的弧度。可如今，他却再也听不见那扰耳的歌声了，心下忽然空荡得有些苦涩。
转眼已是快要有十年了吧，周瑜轻叹。
奈何十年何其之短，还远远够不上让他去学会忘记。
可他却懂得了什么叫作刻骨铭心。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