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后》风漪

3、返程

　　巴黎公开演奏会很成功，但是下意识的，我还是无法喜欢这个让我命运发生重大转折的地方，这里总会有意无意地牵动我莫名愁绪。
　　我和李修彦的关系自那日后有了微妙的变化，他总是喜欢有意无意的挑衅我，而我对他的挑衅则表现得有失一个良好女性的所应有的涵养。这不是一件好事，当一个人的情绪完完全全被另一个人所牵动，那么，这无疑是十分糟糕的。
　　蜜月之行在忙碌中结束，这也许是最不像蜜月的蜜月。但是一想到从此可以不用一进门就看到那个傲慢无礼的家伙，似乎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返回C城的行程被薛辰安排得妥妥帖帖，此时的我已经坐在戴高乐机场的贵宾接待室里发呆。李修彦坐在我旁边看报纸，最新的纽约时报经济版，真是够无聊的家伙。
　　“李先生，我出去一下。”李先生是我对他的尊称，虽然我更倾向于叫他李修彦，但是考虑到这个人本质上的傲慢，也许用尊称对他来说更佳合适。
　　李修彦没有抬头，仍然专注他的经济版，而我已经踏出了接待室。戴高乐机场这几年的变化很小，没有几分钟时间我已经独自到了E区。熟悉的小店，我不加思索便走了进去。
　　“安德森太太，一杯热可可。”原本埋首柜台的女士抬起了头。
　　“coco,真的是你?怎么这个时间来这里了？”安德森太太还是那么热情，对于我此时的到来显得有些不可思议。她为我冲了杯温热的可可，熟悉的香味已经飘进了我的鼻子。我是什么时候开始每年总要在这里买上一杯热可可的，即便那个味道我早已腻了。
　　“我结婚了，来这里度蜜月。”我笑了笑，抬起右手将自己的婚戒献宝似的秀了秀。
　　“太好了，我就知道会这样。”安德森太太十分欣慰，我知道法国人的浪漫因子让她以为听到了一个完满的爱情故事，而我却并不想解释。
　　告别了安德森太太，我选择一个人在E区一处无人的位子上坐着。最后一次，只是一杯热可可的时间，我默默告诉自己。什么时候，这已经成为我的习惯？而我也一味地纵容……
　　其实，我没有耐性，我讨厌等人。
　　“我就知道你会在这里。”是薛辰，我知道，并没有抬头。
　　“我不能面对的只是我自己而已。”
　　此时的薛辰不再说话，选择默默坐在了我身旁，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向来多言的他对我是最无力的。
　　一杯二百二十五毫升的热可可，一段可长可短的时间，却仿佛一切都是停滞的。空空的杯子，我呆滞的凝视了半晌，薛辰努力抽出我手中紧捏的杯子扔进垃圾桶，对我而言那纸杯已不再是一只杯子而已，而是逝去感情被彻底地丢弃。上帝有时是很公平的，他只能给你那么多东西，所以人们总是有很多的奢望，哪怕你已经得到了很多。
　　“回去吧，我们出来得太久了。”薛辰简单地吩咐。
　　我从位子上起来，却看到了远处的李修彦。他就那么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已经站了很久。
　　“李先生你来了。”我走了过去，他阴晴不定的表情让我捉摸不透。也许，他认为我和薛辰有什么，这是很多人的误解。可是对这，我并不想解释，亦没有必要。
　　“走吧，登机的时间到了。”我看着腕表，随即挽着他的手臂走向闸口，他并没有拒绝，就像一对恋爱中的情侣没有任何隔阂。只是我和他都知道，这段婚姻，我们都是骗子。
　　“你们是不可能的。”他用轻不可闻的声音在我耳边耳语。
　　“我知道。”我直视着前方，微笑地答着。
　　“那么就请你收好那些愚蠢的行为，媒体是从来不会吝啬版面来描写阔太太的风流韵事。”
　　“谢谢你善意的提醒，只是李先生似乎更应该注意自身的检点，林宜小姐的事似乎还没有完。”
　　“你！”这一次，我知道我已经彻底地激怒了身旁的男人，他不应该为了自己骄傲的自尊毫无根据地指责我的行为。因为在出轨这样严重的问题上，他比我更有经验，况且薛辰是我的朋友，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妥。
　　头等仓狭小的机室内，我和李修彦坐在各自的位子上。从登机到现在整整五个小时的时间内，我们没有说一句话。我们视对方为无物，在这方面我和他似乎有十足的默契。
　　“你们是刚结婚的夫妻吧？”我旁边的美国老太太伸过头来问我，但她要得并不是我的回答。也许在她眼里我的答案根本就不重要。
　　“小两口刚结婚都是这样的，相互间忍让点是婚后的必修课。记得我和丈夫的新婚旅行，当时简直就是一场灾难，那是一九……”老太太陷进了自己的美丽回忆中，之后便开始了滔滔不绝的流水式讲演。
　　从这位年过六旬的太太口中，我听到一个有趣的爱情故事。李修彦转过头看着我，他当然听到了老太太堪比铜锣般洪亮的声线，唇边扬起优雅的弧度，这一次我看得清清楚楚，那种熟悉的微笑我再熟悉不过，没有人比我更了解这种笑意的背后的嘲讽。原来微笑有时也会这样灼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