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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偶遇 ...

  •   “你你你、你这是干什么?”太平用颤抖的手指指着头戴突骑帽,身穿大袖翩翩书生装的明缘结巴道。
      “你不是说要出去找店面,探察什么市场吗?走吧。”
      “你、你、你这样还能算是个出家人?”
      “俗装身上穿,佛祖心中坐,这不是你说的吗?阿弥陀佛。”明缘合掌虔诚肃穆的念了个佛号。
      “我说的是:酒肉传肠过,佛祖心中坐。”太平翻了大白眼:“喂,先说好了,觉远老和尚要是因为这个逐你出和尚门,你可不能冤枉我,可不是我让你这么干的。”
      “佛心最慈,能容天下,施主多虑了,阿弥陀佛。”
      还施主呢,善哉善哉,这小和尚念经念得都快把脑子念坏了。
      准备好了打算走,不经意扫视到行书漱玉他们四个正推推搡搡,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
      “小姐,你第一次上街,是不是要个人引路?”行书被三人合力推了出来,期期艾艾的说。
      太平了然:“怎么,你们也想出去逛逛?”
      四人一阵小鸡啄米的点头,又赶紧齐齐的摇头,漱玉绞绞手指,打着哈哈说:“带路带路,我们对京城比较熟,以前也常出去给主子买东西,哪家铺子的什么吃的喝的用的好,都知道。”
      太平一琢磨,是有这么个必要,不然三个人要都丢街上了,那丢人可丢大发了:“行,去两个吧,行书漱玉,秋纹晴和,猜拳,赢了的跟着。先说好,步行哈,走不动的自动弃权。”
      在行书秋纹嫉妒的目光中,漱玉晴和一阵欢呼,冲回房去换比较方便的外出衣服。

      “明缘,你直说了吧,你打什么主意?别说什么好心被雷霹之类的鬼话,你也就骗骗觉远那呆和尚。”
      明缘一副你好聪明的表情:“听说浩然楼的素斋不错。”
      太平撅倒。

      一身翩翩青色书生装的太平,手摇华丽的折叠式青绒羽毛扇,带着一个美貌小使女两个秀丽侍僮,和白衣飘飘宛如嫡仙的明缘并肩走在大街上,一路上勾搭得眼珠子无数。

      这就是封建社会的市集吗?有够繁华呀……
      大道宽敞,两边各类商铺林立,各种色彩鲜艳的酒幡挑在旗杆上飘舞,行人马车往来不绝,路人脸色大多健康有神采,人流中也不乏衣着华丽的小姐公子们,显然这个城市的人均生活水准较高。可以理解,毕竟也是一国之都,天子脚下。
      只是,这个民众的教育程度是不是差了点?不知道什么叫礼貌回避么?哪能这么盯着人看,还不少是年轻的男子呢!那古代的潘安号称上街要背个筐子装女孩子丢给他的东西,或许真没有太夸张,这古代男人的目光比上辈子女人的还不含蓄。

      说来一把心酸泪,怎么着也来了有十八年了,竟然只在山上听经,逛街这还是头一回,闹得她跟个头回进大观园的刘姥姥似的,看见个捏面人的小地摊都恨不得穿进去研究一下,好在理智还在,强忍着才没把脸都丢光。

      逛了没多一会儿,漱玉晴和手里已经是大包小包,尽是腌梅子酱果子甜糕红薯干之类小零嘴。
      真是的,家里的不比这些好吃?至于稀罕成这样么?这些人,一个放纵就什么忠仆条例都没了,满大街串得跟猴子似的,哪里还顾着她这个主子了!5555,她明明是个女孩子来的,怎么就不能吃个小零嘴举个小面人了?
      太平眼馋的看着兴冲冲一人举了一串糖葫芦准备付钱的漱玉晴和,正满怀哀怨呢,一串红艳艳的糖葫芦突然伸到她鼻子底下。
      “会不会很丢脸?”一边期期艾艾的问明缘,一边早就一把抢在手里,迫不及待的咬了一个进嘴里,眯起眼睛满脸陶醉状,酸酸甜甜,真好吃呀~~啃着糖葫芦逛街,要的就是这个味道!
      “不会,”明缘温柔的微笑:“已经没有什么可丢的了。”
      长安扭头装不认识她,漱玉捂着嘴偷偷直笑,只有天真的晴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托着包腌梅子的纸包伸过来,善良的问:“小姐,最后一个了,你要不要?”
      太平:“……”
      确实没剩下什么脸可以丢了。

      逛完大半条街,大家都饿了,众人决定成全明缘和尚,去能做一手好斋的浩然楼吃饭。

      门口人精的小二一看太平和明缘二人就知道是贵客,忙热情的凑上来招呼。
      长安伸头往里瞅:“人好像很多,有点吵。”
      小二忙道:“那是几位小姐公子在一楼大堂赏梅做诗呢,小姐如果喜欢清净,可以去二楼,还有好位子空着,有包厢,清净得很。”
      “就这吧。”太平拍板,收扇子,带头往里走。

      大堂左边果然用一只硕大的花瓶插着几只红梅摆在桌子上,一群人围在一起摇头晃脑,文绉绉的不知道说些什么。
      在二楼倚拦处找个清净位置坐下,点了明缘的素斋,又点了几道小二推荐的招牌菜,泡了一壶香片,还要了一壶状元春,太平转而打量起这个据说也颇有名气的酒楼来,只见着雕梁画栋的,布置的倒也干净雅致,仔细看坐着吃饭的人,多是书生装扮,大袖翩翩,文气十足。这里临近太学,说是学子楼,却也不算夸口。

      男人不能上学堂,所以楼下赋诗寻风雅的那群人,穿着书生装摇头晃脑咬文嚼字的,都是身材或苗条或丰腴或娇小或健壮或瘦弱的女子们,而倚在一边微笑做一脸崇拜仰慕状时不时发出一声赞叹的,却是体型比女子要高大的男子。这情景在别人看来是雅事,可在太平这个还没有颠倒过来的异人眼里却甚是滑稽,直忍俊不禁,频频注目。尤其谁要念出一首好诗,被美人赞赏闹酒,她敲着桌子笑得比人家还开心。
      只是这频繁的注目却让人给误会了,晴和见太平总是盯着楼下那群书生看,还开心成这样,有些不明白了:“小姐也想赏梅吗?府里就有偌大的梅园呢,比那些好看多了,小姐要喜欢,咱们也折几只放屋里。”
      太平摇着扇子笑着摇头。
      “不喜欢却看得这么开心?”晴和更不明白了。
      明缘长安深知她本性,看她那笑成那样儿就知道她没想什么好事,问都不问一句。

      菜上来了,那几道素斋果然不错,和山上尼姑和尚做的比,另有一番别样风味。想来是因为功夫花得比较多,比真正庙里的饭菜味道丰富齐全一点,要知道,那些和尚尼姑做菜也就放点盐,了不起加点菜油,别的什么都没有,讲究那个什么清心寡欲,偶尔尝尝鲜还好,长年累月的吃,不是吃傻了就是吃呆了,连明缘这样半呆半傻的都属罕见。
      浩然楼招牌酒名状元春,据说得名于某个状元,还有个典故,很是受学子们喜欢。太平偿了一点,没经过高度过滤的酒都有些浊,口感还算暖绵,一点不烈,只是香得很,想来是读书人的口味。晴和秋纹喜欢,长安是看不上眼,沾了沾唇就再没动过。
      其他的菜,就像很多现代人梦想过的,菜是纯绿色无污染非大棚无激素的,猪是吃各种野菜猪草杂粮家养的,鸡鸭鹅鱼也都是自然态下长的,吃起来鸡是鸡鸭是鸭的,口感非常好。虽然调味料没有现代那样繁多复杂,菜的味道却一点不逊色,只是普通的一只鸡,用木材火炖,哪怕只加点盐,都能香得你食指大动。这十八年过下来,最让她满意的就是这吃穿了,所谓衣不厌精食不讳美,她可腐败了个彻底。

      一顿饭吃下来竟皆大欢喜。明缘很满意那几道素斋;长安觉得这里环境还算干净入目;漱玉晴和难得出来一趟,这浩然楼多是读书人来的地方,他们也只是听说,来吃酒还是第一次,何况今日逛街也逛得痛快,只给他们吃花生米都开心;太平就不用说了,她虽好吃,却并不十分挑剔,很容易满足,许多在漱玉晴和吃来都只是普通的小菜,她却往往吃得眉飞色舞一脸感动,况且楼下时不时有新作了的赏梅诗高声念出来,那女子故作谦让男子娇声赞叹的情景,每每让她捧腹不已,胃口大开。

      大伙儿正指指点点的吃得高兴看得热闹,楼下突然发出一阵哄堂大笑,太平好奇望去,见那几位小姐书生不知为何,竟撇下了她们的雅事,围着一个武官官吏便衣的男子高声取笑。

      见太平疑惑,包打听漱玉忙介绍起来,原来那男子名唤路子归,是个没落的世家子弟。

      大姚的制度虽然只许女子上学堂参加科考,但武举方面却并不做此限制,允许世族男子参加,但必须要持有世族大家族长的荐书,或是得一位朝廷三品以上官员举荐才行。
      世族官宦家的少爷,讲究的是琴棋书画淑德贤良,进退都得有大家风范,断不可能让公子舞枪弄棒习得一身粗鲁。社会也普遍认定男子适龄出嫁,相妻教女才是正道,哪有抛头露面跟女子争长短的道理?就连举荐也认为是误人害人之事,轻易不肯答应。所以虽说是男女不限,但男子参加的却极其罕见,通常几期难见一个,能出类拔萃获得功名的,就更是凤毛麟角。

      这个路子归,人称:探花郎。正是永昌十一年的武探花,先是做的曹门小吏,后又去了边疆,立了功劳回来进了兵部,领昭武校尉之衔,正六品。
      以男子之身,压一众女子之上,难怪这么顾人怨。况且他十六岁及笄那年因为参加武举,遭自小定亲的未婚妻家退了婚,此后上门提亲的尽是纳郎收小爷之类,他皆未肯,今年已经二十四足岁,眼看着适龄之龄将过,门庭越发的冷落,看他不顺眼的人便时常借此取笑于他。

      “那大姚史上就再没有男子得过武举的功名吗?他们境况俱都如此?”太平好奇的问。
      一众人皆看着太平笑,长安恨铁不成钢的斜了她一眼:“怎么没有?大姚第一位男状元就是我们君家的八公子,文武双状元。”
      太平默,把她爹的这个曾曾曾舅舅给忘了。听说她爹的这个曾曾曾舅舅拿了武状元不算,琼林宴上一篇策论,让当科文状元甘拜下风,皇帝龙心大悦,当庭宣旨,文状元也给了他,原状元退居榜眼,堪称一代传奇。不过这位君家八少,是将门虎子,出身高贵,自非贫家小户可比,境遇自然也不一样。就太平所知,她的这位曾曾曾舅公还是叔公,官虽贵至元帅,却也终身未嫁。
      这大姚制度对男子虽说是已比中国封建社会对女子开明许多,却还是严苛,难道不管是哪种人群,承担生育之责的人,就是要遭受歧视吗?思及此,太平不禁对这位与李寻欢同绰号的探花郎好奇起来,睁眼细细看去,却顿时心中难得一声惊赞!

      这探花郎,长得却是一副让人惊艳的好相貌!
      一对天眉(难得呀,泪……),细长的眼睛,修长的身形,黑发简单的用发带束起,一袭素色的束腰长衣,一柄墨绿色长剑摆在右手边,点滴脂粉俱无。被人如此当众取笑,他却神色也未曾动一下,不多看旁人一眼,气质冷峻,比起那杜撰的小李飞刀,竟丝毫也不逊色,尤其是出现在这样的时空,更是难得可贵,看得太平两眼直放光。左脸一道半指来长的浅色伤疤,在她看来是更添几分男儿英气(她的标准),不过就此方审美,恐怕是破相了,转眼去看长安,果然脸上是一副惋惜之色。

      “子归兄,你怎么也进这浩然楼里来了,匾上浩、然、楼、三个字可认得?”
      没种的女人,打不过人家就逞口舌之利,堂堂女儿家,黄口白牙的如此碎嘴,真是丢尽女人脸了。
      “这浩然楼往来皆鸿儒,子归兄,可会诗词?不如也添上一首如何?”
      这大姚的教育有问题,那么没品的女人一个都嫌多了,这还扎推,妄读了圣贤书,丢人!
      诸位书生又是一阵哄堂大笑。这样大庭广众之下任意高扬男儿闺名,已经是很下作很过分的戏辱了,想来这群也不是普通学子,恐怕是世族大家的小姐们,所以才毫不忌惮路子归的六品官职。
      “诗词嘛,戏耍游戏之物尔,会不会有什么希罕的,怎么就来不得这浩然楼?”
      众人正笑得欢畅,突然有人慢条斯理插话,声音虽不大,却是满场都听得真切。众小姐大怒:“谁?谁敢说此亵圣人之语?!”
      “小姐我说的,亵了哪家圣人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自二楼翩翩走下来一位青衣书生,手摇华丽的羽毛扇,龙眉凤目,神态七分慵懒带三分戏谑,说不出的尊贵脱俗,一身风华,竟让满场看呆了去。几个公子连连抽气,天啦,好个翩翩女儿!
      原本欲翻脸的众小姐见下来这么一个人物,也是一愣,神态不由自主的放轻缓上许多。
      “你说诗词不过戏耍之物,怎么不是亵渎了圣人?”
      书生笑:“诸子百家,哪部书里哪家的圣人说了诗词不是戏耍之物,说不得?”
      众人一呆,继而有人不服气道:“你既说诗词不过是戏耍玩物,不妨也玩物戏耍来看看,光逞口舌之利,非正道也。”
      堂堂女儿家,这么多人,当初欺辱一个男子,竟还有脸说正道?亏得还是读书人呢!楼上有些紧张的漱玉晴和闻言都是一脸的不屑。
      “我倒是不在乎你们的什么正道。”书生莞尔,“也罢,咏梅是吧?玩玩也就是了。”
      单手收扇,也不放下,握在手里,另二指牵袖,左手提了笔,就着一旁书案上现成的白纸,一挥而就: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已是黄昏独自愁,更著风和雨
      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
      零落成泥辗作尘,只有香如故
      一人喃喃念来,满堂色变。
      青衣书生并不搭理众人,只走到一脸冷漠万事与他无关只埋头吃饭的路子归面前,嫣然一笑,道:“那不过是写给他们看看,消遣之物而已,我另写了别的送你,可好?”
      路子归抬头,没有表情,太平也不介意,只将笔换了右手,长安不知何时也下了楼来,抽出一张刚买的素色纸笺给她铺上,太平挥毫,一反刚才飘逸淡漠的行书,竟是一笔曲玉断金的铁划银钩,还是梅:
      千霜万雪,受尽寒磨折,赖是生来瘦硬,浑不怕、角吹彻 。清绝。影也别。知心惟有月。原没春风情性,如何共、海棠说。
      笔尽抬眸笑笑,竟是意犹未尽,低头在旁边又添了一首诗:
      蜀锦征袍手制成,桃花马上请长缨。
      世间不少奇女子,谁肯沙场万里行?
      写完接过长安递上的小印轻轻盖上,推到路子归面前,也不多说,领一群人翩然而走,留下目瞪口呆的一众人等。

      路子归木然的对着面前这张小笺,众人探头看去,只见一笔凛然瘦骨字,竟有一股铿锵铁马金戈之气欲透笺而出,风骨气势逼人,尤其是最后一句:世间不少奇女子,谁肯沙场万里行?一边夸赞了路子归不说,一边竟将众书生讽刺一尽。旁人皆是连声的惊赞,赏梅的众书生面面相觑,顿时起灰溜溜之感。
      路子归的眼神只盯在那枚印上,荆棘做垫,刀剑悬空,缨枪交叉,橡叶隐衬,好一枚杀气腾腾的徽印,果然是锐气冲云。
      君家女儿,真是久违了……
      眼眸深处光芒一闪而过,不理会期期艾艾垂涎三尺的店掌柜,小心的将这张小笺收入怀中。

      走出许远,漱玉晴和还两眼冒星一脸崇拜的盯着太平,就差没扑上来要签名了。太平心中偷笑,诗词嘛,她自然是学了,可一个人肚子背了一堆没人知道的经典佳句,还能多勤快自己去耕耘呢?这大姚嘛,虽诗词盛行,但还不到鼎盛时期,历史社会的局限,李白杜甫类的天才人物还不曾出现,少不得要容忍她猖狂了。她丝毫也不担心自己风骚领尽了会让后世天才逊色,毕竟李白也没有因为屈原的离骚而埋没不是?站在她(抄袭)巨人的肩膀上,没准会出来比李白更谪仙的诗人,这也不是没可能的,不是么?
      当然她这本性“低调”的人,如果不是色令智昏,巨人这累人的活计她也是万般不愿意做的。
      这人想什么呢,陶醉成这样,明缘不动声色的离了她三步远,长安一脸的黑线。

      “小姐,你不是说今天是出来看地形找铺子的吗?”她们好像尽吃喝玩乐了。
      扇子“啪”的一声敲在晴和头上,太平懒洋洋的道:“笨!什么都不知道怎么找?还不被人骗?当然是直接找人要现成的了。”
      是呀,晴和摸摸头恍然大悟,府里产业那么多,什么铺子没有?开口要就是了,哪用找别人的。
      可是,可是小姐不就是因为这个才出来的么?而且小姐堂堂世女,找铺子干嘛?总不可能自己开店吧……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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