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死番外]临渊》青*

6、第六章 上

　　器宇轩昂身形瘦削，总是一身素淡的青衣，手里一把江纸折扇。脸上永远是云淡风轻的平静神色，似乎没有什么事能叫其动颜。
　　“果然是你……你终于回来了……”柴愔喃喃自语，随后叹了口气：“其实我不应该惊讶的，能如此准确的后发制人，点出我的破绽，天下除了你之外又有何人？”
　　乐韫目光闪烁地望着他，却未立即回话。先走到慕容明珠的身边，伸手按住他的后心，缓缓地将内力输送过去。只片刻的功夫对方的内息就已经运行如常，脸色复旧。
　　“多谢先生。”慕容明珠看了看这两人，低声问道：“您……认识他？”
　　“曾有过旧交。”乐韫含糊其辞，淡淡地瞟了柴愔一眼：“慕容明珠是我师兄的关门弟子，并非玄青宫一脉。还请小王爷看在我的面子上，放他一马。”
　　柴愔尴尬地打着哈哈：“既然你都发话了，我还有什么可说的？”他忽然换了一副笑脸，走过来对着慕容明珠大大地作了个揖，“看来这是误会一场，小王在这里向慕容兄弟道歉了。如若不嫌弃的话，今天就在舍下暂歇一日，待我安排宴席好好与你赔个不是，你看如何？”
　　话虽然是商量的意思，但口气却毫无转圜余地。一脸笑嘻嘻的惫懒神色，大有你就算不答应我也要强行留人的架势。慕容明珠的下巴差点掉了下来，难以相信这个带点耍赖味道的家伙跟那个严厉的大将军是同一个人，不过这种不讲理的劲头倒是如出一辙。
　　“明珠，你赶路多日，内息又受了震荡，休息一下也是好的，”乐韫替他作了决定，“我刚才遇见了小包，已经把他带来了，你们今日就留在这里吧。”
　　既然先生都发话了，慕容明珠也不再有反对的意思：“那就有劳小王爷了。”
　　“还是小瑗快人快语，办事干脆利落。”柴愔嬉皮笑脸地拍了拍乐韫的肩膀，神色又是开心又是得意，赶紧命那些家将把贵客带下去好生招待。慕容明珠差点又一次被惊掉了下巴，一脸抽搐地看着眼前的二人。乐韫小名中带一个瑗字，但生平最讨厌别人以此相称，总觉得脂粉气息浓厚，呼之意带轻蔑。除了自家那个为老不尊的师祖以外，其余胆敢犯禁者无不被教训得哭天抢地，就连自己的师父也不例外。眼见柴愔竟敢当众大胆称谓，心道恐怕一场打架是免不了了。却见乐韫听了此言，虽然面色不豫，却也没有发怒的迹象。只是将头扭过一边，脸上甚至浮起了极少见的淡淡晕红。
　　其余人都陆续离开了前厅，只留下柴乐二人站在那里，若有所思地看着慕容明珠远去的背影。
　　“是他么？”柴愔站在乐韫身后，忽然出此询问。
　　“你现在还看不出来？”
　　柴愔发出一声叹息：“我原本只是猜测，但今日见了你，便知肯定错不了的。”
　　乐韫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道：“我自小看他长大，明珠……他是个好孩子，也还什么都不知道。”
　　“他会到此地，都是出于你的手笔吧。”柴愔将手轻轻放在乐韫的肩膀上，“其实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那件事未必会……”
　　“所谓大隐隐于朝，有时候必要的险还是要冒的。更何况，属于他的东西，应该由他自己考虑去留与否，我们谁都无权擅自决定。”他转过脸看着柴愔，语带双关道：“不管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柴愔摸了摸鼻子，语气有点酸酸的：“你倒是为他想得很周全，不会是……”
　　乐韫脸色一沉：“若小王爷想谈这些无聊话，请恕在下不奉陪了。”他抽身要往外走，柴愔见状急忙扯住，赔了一个大大的笑脸：“玩笑而已，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计较了？”顺势搂住了他的腰，乐韫微微一挣，见对方不肯放手，也就由着去了。
　　“三年前你不告而别……我发动了所有密探，几乎找遍了大江南北，可你就是不肯出现……”柴愔将脸埋在他的颈窝出，说话的声音极低极沉，“只恨我天性轻急冒进，不听你劝阻私自与辽兵决一死战。虽然最终侥幸得胜，却惹得你就此一怒而去……”
　　“那时我真是恨极了自己，明明已经有过一次遗憾，却为何控制不住的一错再错……我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恐惧，但那一次我真是怕了……害怕你真的就此再也不肯回来……”
　　乐韫闭上眼睛微微摇头：“你们啊……唉，我那时只是觉得，若不给一个明确的教训，只怕你永远都是改不了的。”
　　柴愔听了轻笑道：“你现在出现了，是不是表示你已经不怪我了？不生气了？”
　　“我没有生气，也从没怪过你。”乐韫低下头，声音中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我只是……不想再等一个十年罢了……”
　　话音越来越细微，未尽的语言隐没在空气里。柴愔心里一酸，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搂紧了怀中的人，久久不肯松开。
　　不知过了多久，柴愔才又开口问道：“如今边关之事正紧，我恐怕脱不开身。玄青宫那边也越来越诡异，你说他一个人能处理妥当吗？”
　　“这个你我倒不用担心，”乐韫神秘的一笑，“只怕等他到任的时候，已经有合适的帮手在等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