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9、同上 ...
-
我忍痛看向沂大娘。她的眼睛开始放空,双手无力的垂着,仿佛这一震,也震清了她还在纠结的心。她和我,都听到了稚童们的声音吗?那嘶声裂肺、孤苦无助,如冰刀从心脏上划下来,又寒又痛。每一次,都折磨着她,备受煎熬。怪不得她气色差,已有老太之像。
我忍受着刀锋地切割:“风师叔,西荒,是大家的家。”
姜春看向我,恨意从他的眼眶里溢出:“无知小儿,你知道甚。”他又把利剑往我咽喉里递:“若不是我,西荒怎么可能从千里荒漠变成青山绿水,厄介怎么可能打了几十年都攻不进来,这里的百姓怎么可能安居乐业?就靠熊能?这垂垂老者?他现在连拔鬼刀都成问题,更何况镇守偌大的西荒。呵呵,尔等也太小瞧西荒这个苦寒之地。”
“可是风师叔。”聂云舟也坚韧地站了起来对峙,“西荒的守护,不是单靠你的邪门歪道。”
姜春对他更是嬉笑而去:“你可知我手上的邪门歪道从何而来?”
这一问,问的我们大家都蒙了。姜春将目光一一扫过我们:“你们又可知,你们的掌门这次为何而来?你,不也一样?”最后,他将冷冽的目光放在聂云霞身上。
而聂云霞剑下的沂大娘难得开了口:“哥,我是你的亲妹妹吗?”
姜春一听,慌了:“沂妹,你怎会这么想?我们可是一母双胞。”
“可我总觉得,我的心,是空的。”沂大娘无神地看着别处,“治了这么久的病,吃了那么多的药,大夫还是说我气虚,脉搏羸弱。甚至有时候,我都觉得它没有跳动。”她无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
姜春总算流露出一丝苦楚:“沂妹,哥从小到大都不会骗你。你一直都是哥的亲妹妹。自娘胎起,我们俩就是缔结一生的兄妹。你相信哥,哥一定会让你痊愈。”
“哥。”沂大娘将目光回到姜春身上,“我有时在想,我还是不是一个活人。”
突然,一个画面涌现在我的脑海里。若单纯的只是为了守护西荒不被厄介攻占,稚童献祭鬼刀就可以了。为什么我几次魂穿到的地方却是祠堂,不是山洞。纵观这家里的雕刻,都是出自姜春之手。将军府会议厅的木雕祠堂也应该是他的手笔。那祠堂里供奉的女生是谁?姜春最在乎的女生是谁?只能是眼前的沂大娘。
我仰视着沂大娘,细细打量,再回顾那个雕像,五官是有几分相似。而我之所以没有认出来,是因为沂大娘变老了?姜春施法用稚童献祭鬼刀,为什么要稚童们端着祠堂去?为什么他将稚童们的鲜血取出后,是先给祠堂下了一场血雨?
一个念头在我的脑子里炸了。我看向背对着我的姜春,缓缓而道:“稚童献祭鬼刀,牺牲小我,守护西荒,只是个幌子。”这个惊天言论一出,在场的人都看向我。
“你这竖子,还不闭嘴。”姜春怒了,他将剑直□□咽喉。
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剑封喉?喉管被刺破,血流不光从伤口流出,还从我的嘴里喷出。血腥味直冲天灵盖。
从小到大,我受的最大的伤,不过是切菜不小心割破了手。我妈摔了刀,抱着我直奔医院包扎,可心疼了。可在这里,我受的伤,一次比一次重。已经严重超出了我的理解与承受。
手指乱抓着衣衫,我颤抖着眯着眼,看向聂云霞,拼尽最后的气力,吞吞吐吐着:“血、雨、祠、堂。”太疼了,整个身体漏风的疼。
在弥留之际,我看到恍然大悟的聂云霞朝姜春惊诧地看去。
一旁的聂云舟也懂了,冲脱红玉的搀扶冲着姜春大叫:“稚童们献祭的不是鬼刀,而是你的亲妹妹,沂大娘。”
最后一根弦,铮的一声,断了。姜春总算原形毕露,狰狞地大笑。他将刺中我的剑收回。一股血流从我的窟窿里涌出来,突来的改变,让我又喷了几口血。手指已经没有力气的躺着。眼皮里也快耷拉下来。看着剑刃上留不住的血渍,都滚到了剑尖上,坠落滴滴饱满。
只听姜春狂妄着:“一举两得,不好吗?七月稚童,实属上品,献都献了,不如物尽其用。”
“你简直是无常派的败类。”血性方刚的聂云舟怒吼着,好在有红玉拦着,不然他真的会不要命的冲过来。
眼明心亮的红玉知道,在这屋子里,一命悬一线,两重伤不敌,而他毫无道法功力,就连姜春的一挥衣袖都接不住。为了保存仅剩的实力,他必须拦住受伤的聂云舟:“别逞强,他可是风师叔。我们打不过。”
“打不过就不打了吗?”聂云舟冲他叫嚣着,“无常派没有懦夫。”
看他俩闹腾,却惹笑了姜春:“没想到,清河还能教出你这等徒弟。不错不错。”
“你不配提掌门的名号。巧立名目,只为一己之私。你这丧尽天良的恶魔。”聂云舟现在就是一炸药,什么都能点燃。
姜春将剑收回,看向聂云霞:“为一人得这般结果,你可还要?”
聂云霞在纠结,沂大娘已然不纠结了。她收起了泪水,看着姜春,平静地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哥,今日我做了你喜欢的桂花鱼。”
得到好言的姜春,自然温柔以待:“沂妹,你不要怕,她不会伤害你。今日之事,我会处理好。如若你还想住在西荒城,我们就继续住在这里。要是你不愿,我们明日就离开。”
“哥,我挺喜欢这里。”沂大娘微微一笑,“我想留在这里。”
“好。”更加欢喜的姜春往前一步,“我们哪儿也不去。”
就在这时,面带微笑的沂大娘突然伸手握紧聂云霞手中的利剑,往自己脖子上抹去。一道鲜红绽放而开,看花了大家的眼。
没有料到的聂云霞赶紧抽出剑,沂大娘没了依仗,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往下倒。
姜春见状立马扔了剑一个健步接住,搂住他亲爱的妹妹,豆大的泪珠子开始往外面掉。没想到沂大娘会自裁的姜春一时间还没有缓过神,磕磕巴巴着:“沂妹,沂妹,你为什么,不是说,给我做桂花鱼吗?吃,我马上吃。”
沂大娘刚张开嘴,血从嘴角流出。她虚弱地拉住姜春的衣袖:“哥,我,我是你的,妹妹吗?”
“是,是。你是我的亲妹妹。唯一的亲妹妹。一直都是。”姜春焦慌着,缓了几秒才使出自己的修为为沂大娘止血。
趁这个间隙,聂云霞走到我的身边。她虽面挂难受,但对我即将离世,似乎并没有太大忧心。
看得我还有些失望。靠在她怀里,我的委屈又开始泛滥:“你,果真,不喜欢我。”瞧人家姜春,男儿有泪不轻弹都弹得噼里啪啦。而聂云霞连一句宽慰的话都没有。
淡定的她抽出袖中的帕子将我的血口堵上,嘴里总算漏了句:“你不会有事。”我正高兴时,她又补了声:“别说话。”我只好乖乖地倒在她的怀里。
看着沂大娘还在往外面冒的鲜血,我应该也不遑多让。这一次,我真的要死在这个地方了。
聂云舟见机拿回自己的剑,反向剑指一心只想救妹的姜春。和沂大娘投缘的红玉,红了眼。
“风师叔,你的法术在沂大娘身上用不了。”聂云舟更加笃定了,“因为她不是活人。”
最后的遮羞布被无情地揭穿,姜春化身孤狼,冲着聂云舟重重的一掌。要不是红玉眼疾手快,拉了一把,避开了大部分掌力。不然碎裂的就不是墙。
沂大娘见暴怒的姜春,还是不忍,手指微微一动,姜春立马捧住:“沂妹,你别听他们胡说。我有无常派的禁书。我能复活你一次,就能再复活你第二次。”
沂大娘颤动着双唇,吐着不成型的字:“哥,放,他们,走,吵,我,累。”
姜春抬起头,青筋直冒,血丝布满眼球,杀气腾盛,对着我们恶狠狠:“滚。”这声音,我感觉房子都要被掀了。
我被聂云霞抱起,聂云舟被红玉扶着,四人都看了沂大娘最后一眼。她也在看我们。我顿时觉得心如刀割。仿佛有什么又要从我的心里破洞而出。自顾不暇的我只能倒在聂云霞怀里,强忍着钻心之疼。
跨出门的时候,我隐约听到姜春在好声好气地回应着:“好,哥听你的,都听你的。”
我的血也该流的差不多了,我这个无辜的人也该归西了。
虽怨聂云霞没有太喜欢我。但我在这的最后一眼,还是留给了她。她真好看,比天边的晚霞还要好看。流畅的下颌线,高高的鼻梁,还有那软软的红唇。我想再尝尝,她的味道。甜甜的,一定能止住我伤口的疼、心里的痛。
“霞霞。”支撑不起的眼睑还是落下了帷幕。我凝神贴耳,听着她匀速的心跳声,真的还有好多好多话想给她说。可最终的千言万语,和沂大娘一样,只汇成了几个不完整的字:“喜,欢,你。。。”是真的,比黄金还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