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条件》三春景

42、年轻的女王（9）

　　迹部景吾，男，17岁，即将升入高二，迹部财团的唯一继承人，爱好是网球——天生富贵，长相俊美，人品端正，气度高贵，头脑优秀，具有领导者气质...从各方面来说，这是个完美的离谱的家伙。

　　大概正是因为各方面都这样出色，养成了他华丽到有些夸张的性格。

　　但不管怎么说，他是那种典型的、接受最好的资源，被教育出来的‘别人家的孩子’，是符合期待的社会精英。说起来，在日本这样一个阶级固化极其严重的国家，他这种出身的N代，像他这样优秀且三观端正，反而是少数。

　　其他大多数都可以说是在角落默默腐烂，不折不扣的烂人！

　　迹部景吾原本还在计划学期结束后的网球部合宿，突然就被通知，他得转学到英德学院，关照一个英德学园新生——他从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

　　“所以说，迹部你是被当作‘礼物’送给别人了啊！”听完迹部景吾描述了自己可能转学的处境，网球部的队友向日岳人最先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中嚷嚷起来。

　　红色妹妹头的少年原本应该为网球部痛失部长兼主力担心的，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笃定迹部景吾不想离开冰帝，就一定会留下来。相比起担心，还是惊讶、意外，以及看好戏的心情站了上风。

　　不管怎么说，这可是迹部，那个迹部啊！谁能想到这家伙有一天会被当作礼物送人？

　　当然，这里说当礼物送人是有些夸张了，但意思就是那个意思。本来这种事在上流社会还挺常见的——即使是现代社会，权贵们缔结同盟的方式其实也和远古时代没什么不同，联姻、入质什么的。

　　如果双方地位相差很大，但又关系友好，不至于送人质，那么将家族子弟当作礼物送去侍奉上位者，这也是很正常的。

　　只不过，此时大家都不这样说这种关系。表现出来的样子往往是两方的孩子在一起上学，一方顺从于另一方。这是低头服从的意思，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这一点也和古代什么区别。

　　忍足侑士（网球部的主力之一，也是迹部景吾的好朋友）大概是觉得向日岳人说的太直接了，咳嗽了两声，打断了对方还要接着吐槽的欲.望：“呃...所以，景吾你要转学去英德学园了吗？”

　　相比起几年前都还只是比较有钱的冰帝学园，英德学园真正是老牌贵族学园了！那里读书的，除了少数特招生，其他学生都是有背景的，最差也得是个暴发户。甚至就在几年前，迹部景吾在英国念完小学回国，也差点儿进入英德学园。

　　他不去英德学园不是进不去，而是圈子问题。

　　作为在海外大获成功的金融资本，迹部财团是少有的在国内真没什么根基的大财团...这次迹部景吾回国，看起来只是继承人在国内接受教育，很正常的做法，但却是迹部景吾的父亲想要让迹部财团在国内发力的一个信号。

　　总之，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迹部家其实有些融不进国内的圈子。非要让迹部景吾去英德学园，不是去不了，但多少有些自讨没趣的意思了。

　　迹部景吾否定了忍足侑士的话，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故意不配合家里的安排，以迹部家的地位，要做这样的事，本身就说明很多事了。他可以和长辈争取、讨论这件事，但不配合行动，直接搞破坏，让双方下不来台，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想起了昨天见过的Scepter 4的几个重要人物，其中那位诸伏秘书，似乎是已经调查过他了，告诉他他不用转学——迹部景吾是迹部财团的继承人，未来是绝对不可能去做职业网球选手的，他再喜欢网球也不行。

　　所以他能够为网球燃烧自己、拼尽全力的时光，也就是中学阶段了而已。如果转学到英德学园，带领网球部获得全国优胜的事业就算是中道崩殂了。

　　迹部景吾甚至有一种感觉，他们其实无意接纳自己加入，只是因为复杂的利益关系才认可了这件事——迹部景吾在球场上就是以敏锐、无死角著称，他的洞察力这次显然也好好地发挥作用了。

　　“所以对方到底是谁？我实在想不到...”真正确定迹部景吾不会转学之后，网球部的队友们就只剩下八卦之心了...同情迹部景吾堂堂一个大少爷，这次被当作了礼物什么的，他们是不会的。

　　迹部景吾平时都太‘华丽’了，这种能看笑话的机会可不多呢！

　　“...你们知道Scepter 4吗？”迹部景吾考虑了一下，觉得有些事都是公开的，并没有什么不能说的。

　　网球部的成员们面面相觑，显然多数都不知道这是什么。还是忍足侑士挑了挑眉：“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

　　“什么、什么？侑士你说慢一点！”“户籍科？听起来不怎么厉害啊。”“和Scepter 4有什么关系？”

　　“Scepter 4是东京法务局户籍科第四分室的简称，原本东京法务局户籍科只有三个分室，第四分室是不存在的...直到三年前忽然成立，不同于其他三个分室管理的是‘普通人’，第四分室就像它的定义一样，管理的是原本不受普通户籍科管辖，甚至不在户籍之上的一些人。”

　　忍足侑士很有耐心地解释：“你们应该听说过异能者吧...甚至接触过？普通的异能者其实和普通人差别不大，但也有强力的异能者，很难被官方管辖，特别是聚集在横滨的那些异能者，那里是租界，本来就......”

　　关于租界的问题，忍足侑士也没有多说，而是继续解释‘Scepter 4’：“这些异能者就由Scepter 4管理，当然，以前也有异能特务科会管理异能者，二者职能会有一些重合。”

　　忍足侑士说着还扶了扶眼镜，想起了自己父亲的说法，说道：“但重合的官方机构太多了，不算什么。而这种新机构很多时候都是‘因人成事’的，考虑到Scepter 4的长官是一位‘超越者’，就是异能者的顶点，可以想象Scepter 4的权威。”

　　“异能者？只有异能者吗？”同是网球部成员的穴户亮古怪地说，似乎是知道一些的样子。

　　“当然不是，说了是不受管辖的一些人，这些人被统一称之为‘权外者’，异能者只不过是其中的典型...像咒术师，包括诅咒师，也在Scepter 4管辖之内。至于其他的，脱离了官方管辖的家伙，虽然零散，成不了典型，但也挺多的。”

　　“咒术师？”这就涉及到网球部一些成员的认知盲区了。

　　异能者的存在是公开的，虽然公开的信息不算多，就算是网络上也找不到多少详细的、深层的东西，但其存在可以说人尽皆知。而要说诅咒、咒术、咒术师这些东西，就真是牢牢限制在‘里世界’之内，普通人很少能知道了。

　　冰帝学园是贵族学校，但成为真正的贵族学校时间不长，才几年而已。加上风气使然，学校并不是大多数学生都是豪门子弟，这里招收了很多偏差值高，又或者有特长的‘中流子弟’。

　　学校里的风气也是‘实力至上’，有实力的情况下，下克上也无所谓。这里的实力和学生的家庭没什么关系...虽然是一所贵族学校，但比很多普通学校的风气都活泼呢。

　　冰帝学园是这样的，网球部的成员，具体到正选成员，真正说得上富豪子弟的也就一半不到吧。像芥川慈郎，他家是开干洗店的，这就是典型的中产家庭产业。穴户亮的父亲是小学教师，这也不用说。还有桦地崇弘，他家是公务员来着......

　　至于说富豪子弟们，其实也有不同。迹部景吾家是大财团，以日本社会来说，就是顶层了，能和他这种并列的，也就是政治世家，而且得是能出首相的政治世家的孩子——忍足侑士家没那么厉害，但也是顶层之下最厉害的那种了。

　　他家是医学世家，他爸爸就是医生，而且他家开大医院的，非常有钱...这种和普通的有钱人还不太一样，具有学者属性，算是金钱和名望都不缺（毕竟大家经常骂大资本家，但对医生还是普遍尊敬的）。

　　和他类似的还有凤长太郎，他爸爸是大律师，开着一家律师事务所...不过还是比不上忍足家，虽然在资本主义国家，律师和医生都是相当受欢迎的职业，有钱有地位。但律师可不如医生，这一点从影视作品里医生基本上是正面刻画，律师则是做主角也要叠各种刻薄属性，就能看出来了。

　　咒术师虽然是隐秘的存在，但在这个国家的高层并不是秘密。而忍足家的情况，绝对有足够的人脉让家族子弟了解到这些。更不要说，不止一次忍足家的医院请过咒术师‘检查’——除了少数‘出道即巅峰’的咒灵，大多数咒灵其实都有一个变强的过程，所以针对一些重要地点进行检查是能避免出现一些一级咒灵，甚至特级咒灵的。

　　医院显然是重要地点，特别是忍足家的医院还是有名的大医院。这里不只是检查，内部还藏着封印了的咒物，以此压制这里成长起太强的咒灵呢......

　　忍足侑士简单解释了一下咒灵、咒术师，呃，他知道的其实也不多，但作为‘科普’足够了。

　　说实话，这有点儿让人不安。之前本来就知道‘咒灵’存在的一些人就算了，刚知道的都下意识看向四周，不确定这周围是不是也有诞生于负面情绪的怪物。以往看过的小说、漫画、影视剧里，那些恐怖故事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然后越联想，越不安。

　　一阵风吹过，浑身发凉。

　　“...我说，为什么我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啊！”向日岳人忍不住叫了起来！

　　“因为很罕见吧，我是说咒术师。倒是咒灵并不罕见，不过大多数都是非常弱小的那种，不会造成什么危害。而且就算是很厉害的咒灵，只要不进入到它的‘地盘’，也很少会主动攻击。但是，能看到咒灵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

　　“据说视线和咒灵交汇，就会被咒灵注意到...想也知道，被咒灵注意到会怎么样。”有早就知道咒灵的队友回答了一下。

　　然而不回答还好，这样一回答，害怕的人都不敢乱看了...非常担心自己不知道的情况下就和咒灵‘视线交汇’了。

　　“Scepter 4什么的，所以迹部也是要加入这个Scepter 4吗？”在一阵兵荒马乱之后，有人心态恢复了一点，好奇问道。

　　“不...”迹部景吾皱着眉头，似乎想到了什么。

　　他之所以会成为‘礼物’，与其说是迹部家在讨好Scepter 4，又或者Scepter 4的那位‘超越者’长官。还不如说是看重了某些好处，正在下注，就和投资一样，早早布局。为此不过是让继承人深度绑定，也不算什么。

　　‘河源心夏’的力量是如此特别，谁不想接近？官方有身份优势，能够通过Scepter 4这个官方机构影响到她。以财阀为首的资本家们当然也想直接和她构筑起联系，而不是通过官方，间接地接触。

　　所以，迹部景吾不是被送去给Scepter 4办事的，而是给‘河源心夏’办事的。至于说他一个高中生能办什么事——以他的身份背景，办不到的事反而有限。反正也不需要他出手，他作为中间人，只要传话回家就行了。

　　不过，迹部景吾认为‘河源心夏’并不打算和财阀有太多纠葛，她甚至对官方高层也不在意。就迹部景吾拿到的情报，她可以说是‘无欲则刚’...如果不是这样，以她的强大，她早就不是现在的样子了。

　　成为Scepter 4的长官，也不是她对权力、地位之类的东西感兴趣，更像是超越者的身份曝光之后，无法再低调了。

　　总之，同意迹部景吾留下，同时迹部景吾又不用去英德学园，本身就是‘敬而远之’的意思。给了财阀面子，但也到此为止——迹部家不见得不知道这个，只不过饭要一口一口吃，在他们看来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开始了。

　　所以，迹部景吾判断，自己与‘河源心夏’见面也只是表面文章，走完流程之后，基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了。

　　几天之后，他去了河源宅一趟，正式见了一次‘河源心夏’。

　　虽然早就知道河源心夏年纪比自己还小，还没入学高中，但真的见到她之后，才能意识到官方用童工有多夸张——一个这样重要的机构，其长官就是个小女孩！考虑到这个小女孩几年前就是长官了，当时她甚至就是个小学生！

　　而第一次见面，除了年龄外，河源心夏别的方面也给迹部景吾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迹部君？”坐在庭院走廊上的少女听到了脚步声，回头看，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还是叫出了迹部的名字。

　　很矛盾，这是迹部景吾的感觉。他既觉得这个小女孩脆弱易碎，让人联想到旧时代被禁锢在深宅中的贵女。又感觉到了无所不包的王者气度——就像大地本身，是能包容一切、承载一切、忍耐一切的。

　　“日安，河源小姐。”迹部景吾的眼神没有变化，简单问好。

　　第一天的见面就是这样简单，一起喝了点茶之后，迹部景吾就告辞离开了。之后他一周会拜访河源宅两次（网球部合宿期间除外），也逐渐和河源宅里的人熟悉起来了。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也开始做一些‘工作’了。

　　“景吾，这个表格改一下这里...”诸伏景光将之前迹部景吾做好的表格拿给他看，指导他进行一些改进。

　　所有的‘工作’都不是需要迹部景吾做中间人，回去让别人做的那种。仿佛河源宅里的人对迹部景吾出现在这里的根本原因一无所知，只当他是一个‘劳动力’。这当然是一种极大的浪费，但同时又说明了极大的信任。

　　迹部景吾在这个过程中，了解到了不少Scepter 4，甚至是河源心夏以及她身边这个小圈子在计划的事...实话实说，他并不认为那些事是官方会喜欢的。有的不见得符合官方的利益，有的则说明‘河源心夏’太有自己的主张了。

　　官方虽不至于‘妄想’可以将一个超越者，特别是河源心夏这样特别的超越者，完全变成武器，随自己操控使用。但一直以来，总是希望河源心夏能‘听话’一些，在某些规则内和他们保持默契的。

　　“迹部哥哥认真的时候真的很帅啊！”“好可惜，他居然是运动少年，如果......”

　　迹部景吾改表格的时候，菜菜子美美子就在不远处‘窃窃私语’。这让心夏有些好笑：“菜菜子和美美子不喜欢‘运动少年’吗？说起来的话，杰不也是运动少年？”

　　“夏油大人不一样啦！”

　　迹部景吾对着电脑办公时，习惯戴平光眼镜...这非常惹菜菜子和美美子喜爱，她们最近看电视剧，非常喜欢这种文质彬彬的男主角或者男二号，最好再斯文中带着一点儿强势。迹部景吾戴平光眼镜时的样子，完全击中了两个小姑娘，常常在不远不近的地方偷看。

　　这让作为家长的夏油杰有些不爽，但好像也没办法光明正大地表达这种不爽...所以他最近就有些阴阳怪气的。

　　改完表格之后，就差不多到时间了，迹部景吾告辞离开。这个时候其他人都还在忙，只有心夏和双胞胎在看电视。心夏就送迹部景吾出去，在门口的时候，迹部景吾考虑了一下，有些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不用说。

　　“那么，迹部君一路走好。”

　　心夏回到房子里，夏油杰端着一杯茶走出来：“诸伏非常信任迹部。”

　　“因为迹部君本来就是会选择同一条路的人吧，像迹部君这样人，即使什么都不说，也有足够的默契和信任...有的时候真的很意外，大财阀家族居然也会有迹部君这样的继承人。”心夏很自然地说。

　　“我以为，至少你不会意外——毕竟，有你这样的超越者在前，一个迹部这样的财阀子弟就不算什么了。”夏油杰无所谓地摇了摇头：“一树绿叶里有几片红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