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玄机【大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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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衣岚不动声色地将手藏在了广袖之下。
只有在旁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才能允许自己展现出脆弱的一面——
因为方才过于用力，沈衣岚本就脆弱的手腕开始剧痛，连带着指尖都不受控制地颤抖。
他的皮肤苍白到几乎成了薄纸，其下孱弱的血管有气无力地跳动着，随时有呜呼哀哉的风险。
沈衣岚咬牙隐藏着自己的实际情况，平静地凝视着巫灼。
出乎他意料地，巫灼并没有当即变脸，那种几乎要将人撕成碎片的狠戾只在他眼中出现了一瞬，很快被一种疯癫似的笑意掩盖了下去。
巫灼伸手摸着自己脸上火辣辣的印记，放肆地大笑起来。他笑得前仰后合，银白的蝴蝶面在许多个瞬间险些抖落。
沈衣岚忍不住紧了紧眉头。
这个疯子……
巫灼道：“仙尊，知道吗？我好开心。你向来铁血无情，对我公事公办不讲情面，就连当年封印我也……你还是第一次对我流露出这么真切的情感。即便明知你是恨我，我也很难不欢喜。”
他朝着沈衣岚逼近一步，修长的手指在沈衣岚的一头霜发上摩挲了一下：“你经脉全都碎了，手劲似乎弱了不少，但更让我喜欢了。原以为想带走你要费些周折，既然如此——”
巫灼话音未落，沈衣岚耳边忽而传来极为熟悉的利刃破空之声。
他下意识抬眼，便见破暮锋锐的刀刃割裂天幕。那森寒黑刃在空中留下一道绚烂的金色光痕，还未待消散，锋芒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至巫灼面门！
巫灼当即躲闪，堪堪错过，却还是被刀风划破了脸颊。猩红鲜血自三寸长的刀口汨汨流淌下来，染红了他半张脸。
萧见山随即而至。
他周身缭绕着大量的金色星芒与战斗时独有的蒸汽，显然刚刚经过战斗，以至于浑身都散发着触之必死的狠戾锋芒。
在看见萧见山的瞬间，沈衣岚始终不安的心猛地悬提了一下，而后终于重重地坠了下去。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气息因激动而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
这一刻，他极不情愿地意识到自己的精神始终都是因萧见山的消失才紧绷着。
萧见山一手将沈衣岚护在身后，另一手猛然握住自动归来的破暮，沉声道：“你想好怎么死了么。”
巫灼闻言，再次狂笑起来。
他用手指揩掉脸上的鲜血，送进嘴中舔舐干净，而后右手在虚空之中一握，幻化出了一柄颀长的银色弯刀。
他歪了歪头：“我也正想杀你呢。”
萧见山将破暮一横，当即纵身劈去，巫灼随手以弯刀格挡，二人兵器相撞，迸发出了极为刺目的光芒。
只听得砰砰乓乓一连串难以分辨的兵器交错之声，那一黑一紫两个身影已然缠斗至半空。
沈衣岚终于得以喘息，抬头看向萧见山出现的方向。
迷蝶十二境更像是彼此相隔、经由通道连成整体的十二个玻璃球，入境者所见的“天”和“地”，不过是经过幻术伪装的结界而已。
此刻沈衣岚所在的幻境之中，天幕出现裂痕，裂缝呈迸射状，周遭闪烁着同迷蝶一致的幽紫光芒，显然是与其他幻境相连的结界被打破的痕迹。
看来萧见山竟然以蛮力破开了幻阵之间的壁障。
且不说萧见山真正的实力到底有多强，强行突破幻阵封锁后消耗了多少力量，沈衣岚自己就与巫灼多次交手，知道此人绝对不可小觑，更何况，眼下是在对方的主场……
沈衣岚将唇抿得泛白，目光再度转向空中打斗的二人，不可遏制地感受到懊恼。
若是他此刻修为还在……
砰——！！
一声振聋发聩的兵器碰撞声震荡开来，萧见山和巫灼纷纷倒退。
巫灼是个真正的疯子，打起架来完全没考虑到二人的威压足以将此刻的沈衣岚撕碎，好在萧见山回头看了一眼，而后反手掷出一个防护屏障护住沈衣岚，这才再度袭去。
萧见山身材高大，气势霸道且具有压迫性，使用的破暮也是重兵，刀法更是狠戾。而巫灼与之恰恰相反，身形纤瘦轻灵，银色弯刀亦轻薄灵巧，二人打起架来很需要费一些脑筋。
只见萧见山以破暮直刺，巫灼竟借势翻越至刀身之上，弯刀直取萧见山首级，萧见山当即后仰避过，而后找准巫灼破绽，旋身反手将破暮刺去，巫灼来不及回头，亦是反手挥刀，二人完全凭借本能出招，全部使出了十成十的力。
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凝滞了一瞬，几息过后，一股骇人的威压以二人迸射而出，涤荡了整个秘境。
沈衣岚身处屏障之中，亦是感受到了强劲的气势，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面前的结界竟隐隐出现裂痕！
沈衣岚心中一沉。
糟了……萧见山没有以黑绫缚眼，这秘境哪里承受得住他的横冲直撞？！
他抬头看去，只见先前被萧见山击碎的天幕果然更加残破不堪，裂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
沈衣岚顾不得许多，扬声制止：“萧见山，停手！不能打了，秘境快要坍塌了！”
然而，还不待他的声音穿到萧见山耳中，一股磅礴的压迫力便自上空传来。
沈衣岚循着那呼呼坠落之声看去，只见天幕终于分崩离析，其中一块碎片飞速坠落，竟逐渐变成山石大小，直朝他压来。
那山石体积太大，坠落速度又快，沈衣岚无论如何撤步，都始终被笼罩在阴影之下。
沈衣岚深感绝望之际，忽觉周遭金光大盛，萧见山竟然眨眼间便从和巫灼的战斗中抽身而出，转移到了他的面前。
在萧见山几乎瞬间转移，他消失和出现的地方同时出现了浩荡的金纹，其中交杂着神秘的符篆。
沈衣岚呼吸一滞——是龙族的破空之力。
他还没来得及多加思索，萧见山便已经紧紧将他护在怀中，而后扑倒在了地上。
眼看着山石越来越近，沈衣岚催促道：“萧见山你傻了吗？！快走！”
他话音未落，便见萧见山的左侧额头生出龙角，金瞳之中流火摇波，眼底生出两道细碎的金色龙鳞。
随着萧见山的变化，沈衣岚感觉到一股极为奇特的力量将他二人包围，那轰然坠落的无情巨石分明被一股强悍无匹的威压破成齑粉，可他却只能察觉到无尽的温柔与安宁。
山石化为飞灰于风中消散，二人的模样重新暴露。
巫灼手持弯刀，紫眸紧紧地盯着萧见山，却没有立刻袭来，反倒细细打量着什么。
沈衣岚敏锐地察觉到了巫灼情绪的变化，心道，糟了。
若是对方知晓了萧见山的龙族身份，会不会做出更加极端的事情？
然而，巫灼竟然没再有任何动作，他意味不明地看了沈衣岚一眼，而后便消失在了天幕破损之处。
“师尊，”
萧见山将沈衣岚扶起，小心翼翼地为他拍打着白衣上的灰尘，“你没事吧？”
沈衣岚没说话。
他发现萧见山额前有一个血口，正在金色星芒的治疗下缓缓愈合，这让对方无端地显露出一股剽悍与狂野。
然而，萧见山凝视着沈衣岚的眸中却尽是紧张和无措，根本没注意到自己的伤势。
沈衣岚怔了怔。
萧见山为了救他，竟不惜在外人面前暴露龙族之力……而如今脱险，对方的第一反应竟也不是其他，而是先来看他是否安然无恙。
萧见山的关心实在太过明显、真诚和炙热，即便是沈衣岚也很难忽视。他心中五味杂陈，避开了对方想来搀扶他的手，轻轻垂下眼睫：“没事了。”
萧见山察觉到沈衣岚下意识的疏远，神色有一瞬间的落寞，但很快恢复如常。
这时，天幕中的破损处重新封闭，幻境也逐渐平稳了下来。
萧见山转移话题道：“弟子在另一个秘境中强行破除了阵眼，幻阵失效后结界脆弱许多，这才找到师尊。”
另外，和他传送到一处的清墟弟子还在阵眼附近找到了一个失踪的宁安城百姓，眼下已经带人往安全处去了。
“没用的。”
沈衣岚闻言摇头，暂时将烦扰的思绪抛在了一旁，耐心解释道，“迷蝶十二境内幻术无穷无尽，其间真假掺杂，眼前所见或实或虚，不能一概而论，他们所见的‘安全处’或许只是下一个陷阱。想要彻底破出此境，必须在破坏小幻阵的阵眼后朝蝴蝶“头部”靠拢，毁去迷蝶十二境的核心。”
不过，他们自顾不暇，恐怕暂时没有精力去管了，知晓剩余的十二人并未遇害，尚且算是个好消息。
萧见山指着视线尽头出现的荒漠道：“师尊，你看。”
只见先前的幻象渐渐消失，漫天的黄沙自远处缓慢侵蚀而来，一望无际的旷野渐渐被沙丘掩盖。在烈日的蒸烤下，面前的空气渐渐变得焦灼扭曲，四处都弥漫着砂砾被烘烤的气味。
等最后一点薄雾散去，在不知距二人究竟有多远的地方，出现了一座古城的轮廓。
沈衣岚眯眼：“有人。”
准确地说，是很多人，他们自四面八方出现在二人的视野之中，井然有序地排成列，向那古城而去。因为距离过远，这些人看上去就如同汇聚向蚁穴的蚂群一般。
显而易见，想要破除此间幻境，唯有从眼前的幻象入手了。
沈衣岚：“去看看。”
幻境与实际毕竟不同，沈衣岚心念一动，竟然与萧见山立刻转移了数十里，方才那些模糊的人影也清晰起来。
这群人与其说是到访者，不如说更像苦役，因为他们皮肤黝黑，大多数人打着赤膊，无一例外或提或抗着一些建筑材料。
这时有一队人经过沈衣岚身边，沈衣岚下意识抽了一口凉气，拉着萧见山躲远了一些——
这些人不能说是其貌不扬，只能说是粗制滥造，因为他们的脸上，竟然只长了用来看路的眼睛！
沈衣岚压了压眉头：“看来巫灼也是强弩之末，法力不足以支撑整个幻境保持最逼真的状态了。”
没想到，这群人竟然听懂了沈衣岚的话。
里面有一个身材格外瘦小的男童，反复打量沈衣岚后竟然脱离了队伍，站了出来。
他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而后勉为其难地临时长了张嘴，操着一口与其相貌年龄完全不符的苍老嗓音道：“你们是谁？长得如此齐整，却是两个不肯干活的懒骨头！”
萧见山下意识护在了沈衣岚身前：“你们在建什么？”
年迈的少年道：“你们连这都不知道么？给天神居住的神殿！”
他说着说着，声音渐渐扭曲起来：“都怪你们，我少走了这一趟，怕是活不下去啦……”
说罢，皮肉瘫软，化为一滩清水，消失在了砂砾之间。
“……”
沈衣岚啧了一声，“这是什么压榨人的秘境。”
他抬头遥望，先前的那几队人已经带着东西进入了黄沙古城，而远处仍有劳工源源不断出现，朝着古城前仆后继。
二人没再耽搁，也向古城进发。
然而，事情却变得古怪起来。
方才沈衣岚无意间施展的意念转移法竟然失效，不仅如此，二人似乎无论如何都走不到沙漠的尽头，即便与苦役同行，眨眼间也会被传送至原处。
沈衣岚略感体力不支，二人停下来休息。
他凝神观察，发现也有苦役偷懒，身上没有带着东西，想跟着队伍浑水摸鱼进入古城，却在城门口登时灰飞烟灭。
萧见山：“难不成只有背着或者扛着东西的人才能进入古城？”
沈衣岚：“似乎是。”
或许因为二人是真实的入境者，才没有在判别时登时暴毙，而是在幻境的机制下反复回到起点，直到参悟到玄机为止。
沈衣岚：“……”
他沉默着打量了一下四周，荒漠之上只有他们二人的身影。
所以，难不成，要萧见山扛着他进去吗？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玄机【大修】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