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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58

      门“吱呀”一声打开,顾惜朝抬头望着来人:“有事?”

      “没什么事。”

      顾惜朝从书桌边站起身来,坐到方邪真的旁边,握了握桌上的茶壶,已经凉了,想唤人再换一壶,却被方邪真抬手阻止:
      “没关系,我就想来你这里坐坐,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顾惜朝望着他沉默的表情许久,然后忽然问道:“你是不是,想走?”他们离开临安,来到扬州已经有半个月了,暂时住在行乐汇里。

      被顾惜朝看穿,方邪真也不惊讶,只是回道:“铁手和冷血都已经找到,追三哥应该不再需要我了,我留下来也没有什么意义。”陆云添的情报网与金风细雨楼大概不相上下,他们到达扬州的第三天,陆云添就找到了铁手和冷血。

      “你舍得吗?”

      总是面无表情冷静自制的男人露出有些局促的表情来,但是很快又自嘲一般摇了摇头:“他解毒之后,记忆都恢复了,却独独忘了铁手……我还能怎么样呢?”那个人是特别的,对追命而言,而自己……方邪真抬起手,蓝色的丝巾便从白色的衣袖中漏了出来。

      “女人的?”

      方邪真没有否认,只是轻轻叹了口气:“我就怕热。我喜欢寒冬。越冷我就越愉悦。我心头一热,就不易收拾了。我怕我控制不住……”这话,他曾经对追命也说过,只是当时却没有想到那个让自己心头一热的人竟然就是追命。心下落寞,便转了话题:“我听说玉面修罗顾惜朝,为人阴险狡诈,贪名逐利,可是这几日相处下来,才知道传言并不可信。其实你和我,很多地方都十分相似。”顾惜朝这样高傲的人,会为了功名权力连自己都出卖?方邪真是不相信的,但是这其中是否另有隐情,方邪真却没有兴趣知道。

      “所以我曾有心留下你……”

      “但是你不会强人所难,你创立这么大的行会,手下能人众多,他们每一个都是真心服你的能力才归入你门下……”你这样的人,又怎么会用金钱权利或者别的东西去留一个不愿意留下的人给自己卖命?

      方邪真虽然没有说下去,但是顾惜朝心里却是十分明白。自己的确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是有些事情,他的高傲并不允许他做,他也不屑去做,这大概就是他与方应看最大的区别。

      “你今天就走?”

      方邪真望着窗外晴朗的天,点了点头:“难得的好天气,适合出行。”

      “不去与追命道别。”

      “我怕道了就别不了,所以便只来告诉你。”

      顾惜朝知道这句话的重量,不免对这个认识不过半月的人露出会心一笑。

      大约是从未见过顾惜朝露出这样发自内心的笑容,方邪真竟微微一愣,许久才笑道:“原本有戚少商这个前车之鉴,我应该对你敬而远之才对,不过我也没有连云寨给你毁……”

      戚少商这个名字让顾惜朝的笑容都转成了苦笑:“你的意思是说你当我顾惜朝是朋友?”

      “方邪真一副残躯,是没有朋友的……”方邪真站起身开始往外走,嘴里开始哼那首他常常挂在嘴边的歌,那是一种凄美而落寞的曲调,顾惜朝曾经听追命提过,那首歌,叫做“忘记”。

      忘记……明明是叫做忘记的歌,但是为什么顾惜朝每一次听到都不可自制地想起那个叫做戚少商的男人?

      怎么可能忘记……

      ————————————————

      ——我之前派去支援刀童的银剑回信,说刀童那里似乎遇到了阻碍,我们暂时放慢行程,在武昌逗留两日吧?

      无情的话言犹在耳,但是当戚少商独自坐在黄鹤楼的窗边,面对着滚滚东逝的江水,脑海里却只剩下那个青衣身影。

      就地重游,竟是这样物是人非。

      方应看一反常态,一路都是沉默的时间居多,对无情更是照顾得体贴入微,大到食宿,小到上下马车轮椅,都亲力亲为,虽然被照顾的人一点都不领情。

      方应看到底想要做什么?戚少商和无情猜了一路,却猜不出个所以然来。只是每一次面对方应看,戚少商就不由自主地想起顾惜朝,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想他做什么,那个身影却兀自充斥着戚少商的脑海。明明已经与金风细雨楼取得了联络,明明从刀童拿到得到了翻案的希望,却没有预期的雀跃,心里空空荡荡,总是像少了一块似的。

      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香味,然后一身粉色着装的女人便坐到了戚少商对面:“戚大侠,你故地重游,怎么不让香隐一尽地主之谊呢?”

      晚晴?戚少商微微一怔,随后才想起这与晚晴有着七八分相似的女人是李香隐,当初拉郎配差点嫁了忘夜的人。

      “李姑娘多礼了,在下不过路过宝地,怎敢多有叨扰?”戚少商说完,忽然脑海中窜出一丝奇怪的记忆来,当即紧了眉头,“李姑娘是顾惜朝的人?”

      李香隐脸上笑容未退:“戚大侠何处此言?”

      “还记得当初在贵府,李姑娘与令尊都尊称顾惜朝为主人。”

      “戚大侠倒是好记性,不过那段时间主人已经失忆,当唤作向忘夜才是。”

      “哼!不过是一场戏而已,他哪里是真的失忆?事到如今,你也不须欺瞒我!”戚少商说完,一甩衣袖便想起身离开,再与这女人多待一刻,自己便会再多想那无情无义之人一分。

      “演戏?主人当时是真的失忆,连我都不识得,怎么可能是演戏?他的记忆是那日在唐门受你一掌为你所伤才恢复的。”

      “受我一掌?”戚少商忽然觉得局促起来,自己让他受了那种伤,他自然不能与人明说,所以才说是受了自己一掌,“这么说,你近日见过他?”问完才觉得自己应该先关心那失忆的真相,怎么倒先关心起顾惜朝的行踪来?莫非在自己心里,顾惜朝比向忘夜还来得重要?

      虽然戚少商问得冷淡,但是李香隐却觉察得出来,他语气中隐隐的期待:“半个月前的事了。”当年顾惜朝与戚少商之间的那一场千里追杀,李香隐早有所耳闻,而之后的事,自己也曾参与其中,所以对于这两个人之间的那些来龙去脉,她早已了然于心。顾惜朝是他李家的恩人,李香隐对他,与其说是爱慕倒不如说是仰慕,相识这许多年,李香隐心里很清楚,那人有多么地寂寞。就因为如此,她至今都清晰地记得那日戚少商对失忆后的顾惜朝是如何百般照顾,而那人,也露出了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幸福笑容来。

      “我之前一直以为傅晚晴是主人的真命,傅晚晴死后,主人也疯了,所以我依着傅晚晴的画像改了自己的面目,变成她的模样,我自己以为只要我这样做,主人就可以露出些笑容来,然而,当我知道主人是因为你的关系而恢复记性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彻底。”

      改换容貌?虽然戚少商早就觉得她与晚晴相似得近乎诡异,却没想到,这容貌原本就是按晚晴的样子做出来的。

      “你这又是何必呢?”为了那个无情无义之人,竟连自己都不愿做,要去做别人?

      “是啊,何必呢?如果我早知道主人心中最重要的人其实是你戚少商,而他所有的爱恨情仇也都只交给了你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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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59

      戚少商一瞬间连抬脚的力气都失去,甚至忘了要去呼吸,脑海里百转千回,全是那抹青色的身影: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李香隐为戚少商倒了一杯茶,然后坐下来望着他,淡淡地笑。

      戚少商唯有转身走到桌边坐下,等女人回答,女人的目光却只停留在那杯自己沏好茶上,那表情,与其说是执拗,倒不如说是霸道——这女人虽然有一张晚晴的脸,行事举止却像极了顾惜朝——戚少商也不知为何,只要把这两个人连在一起想就觉得不舒服,可是如今也只能遂了眼前人的意,端起了茶杯。

      “戚大侠可知道行乐汇?”

      “据说是南方地区最大的商会,以保护商贸为名,行敛财之实,不免令人怀疑其背后的组织及目的。”

      “呵呵……”女人拿衣袖掩住口鼻,低下头轻轻地笑,末了,才又道,“小女子正是行乐汇的三当家,相信不用小女子明说,戚大侠也知道主人的真正身份了吧?”

      戚少商兀自一愣,心里面竟生出些骄傲的情绪来——那是我家惜朝,自然有这个本事……我家?——于是,又是一愣。许久,才又觉得奇怪:“我记得我初识的顾惜朝一无所有,怎么可能……”会拥有这样大的组织与财富?

      “至今大约七年前,主人就创立了行乐汇,其后五年间,行乐汇迅速壮大,直到覆盖整个南方。”如果主人知道自己对戚少商说了这许多,估计会生气吧?但是这戚少商如果连主人是谁都不知道,又怎么可能保护得了他,给他幸福快乐呢?“也就是说在两年前,主人就已经拥有了富可敌国的财富,至于他为什么要装作一无所有前往京城,小女子就不知道了。”

      “哼……是为了权势吧?听说他曾高中探花,却因为出身被革去功名。”

      “这也是奇怪的地方,主人似乎有意自爆出身自贬身价去接近傅宗书,其实以当今朝廷之腐败,卖官鬻爵之盛行,凭主人的财力,怎么可能有买不到的官位?”

      “这……”戚少商知道李香隐说的确是实情,他一直认为顾惜朝是贪慕权势的小人,如今听李香隐一说,不免微微松了一口气,心里某些东西似乎放了下来。

      “我曾经以为他是为了傅晚晴,”李香隐满意地看到戚少商在听到这个名字时脸上表情的僵硬,这男人当真是爱上了自家主人,竟与一个死去的人吃起醋来,“但是如此一来,岂不是更加门不当户不对?”

      戚少商的脸色并不好看:“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顾惜朝出身如何,有多少财富与我何干?”

      “好……那问你,你关心什么?”

      “我……我只问你,顾惜朝可是真的失忆,他当真是因为我才恢复记忆?”

      “事实确是如此,主人从不曾演戏骗你,向忘夜确确实实是存在的。只是,你知道了又能如何?莫非,你爱上的只是向忘夜?”

      “那是自然,顾惜朝灭我连云寨杀我兄弟又助方应看对付六扇门毁金风细雨楼,我与他有不共戴天之仇,怎么可能爱他,但是向忘夜……”戚少商一顿,却忽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落入这女人的套中,果然,女人看到自己承认爱上了向忘夜,笑得一脸邪魅,像极了顾惜朝,戚少商便又是一阵气闷。

      “怎么不继续说了?”

      “我还能说什么,向忘夜早已不可能回来。”

      “一个人若是失忆,不可能连本性都完全迷失,如此,你还是要把向忘夜与顾惜朝分开来吗?我曾听云添哥提过主人幼时的情形,虽然常被他娘亲毒打,却是坚忍聪慧,惹人怜爱,与向忘夜并无二致。”

      “不……他们不是一个人……”

      女人站起身来,双手撑上桌面,语气也有些咄咄逼人:“怎么不是?同一副心同一个身体,唯一不同的是你看到的到底是本质还是虚表。”

      “不……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那退一万步讲,你说你恨的人只是顾惜朝,那么现在,你不要去理什么顾惜朝,就去把你爱的那个向忘夜追回来!”

      “你说什么傻话?向忘夜不就是顾惜朝?”戚少商说完,自己却是一愣。

      “是啊,你也知道向忘夜就是顾惜朝,根本连你自己都分不清谁是谁?却硬要说他们不是同一个人,不是很可笑吗?所谓爱恨交缠,你怎么可能分得清楚呢?难道就因为这样,你要一辈子恨他,然后让两个人越离越远,永不相见了吗?更有甚者,刀剑相向,生死相敌?”

      戚少商心中一痛,纠结不已,李香隐提出的每一种可能性都让他难受得近乎窒息——是啊,为什么自己一定要将那两人分开,他们本就是同一人,自己当初接受忘夜的时候,会那么纠结那么痛苦难道不是因为他就是顾惜朝的原因吗?明明早就知道了是同一个人所以才会爱上的,如今才说要分开对待,不是很可笑吗?

      更何况,自己心里对那个人最初最美好的记忆,也是在他还是顾惜朝的时候——把酒夜谈,弹琴舞剑,旗亭酒肆一夜,至今刻骨铭心。

      可是……

      可是自己竟然伤害了他?那一夜给他的痛竟然可以让他恢复记忆,便知道他伤得到底有多重,重到他转身回头再不给自己哪怕见一面的机会。

      其实那一夜自己就已经发现了吧?当一开始暴戾的惩罚慢慢地转为温柔爱抚的时候,自己不是就一直以为自己身下的人就是顾惜朝吗?可是明知他是顾惜朝,却难以抑制,一次一次要了他的人难道不就是自己吗?回头却要装作正人君子与那人划清界限——戚少商,你不觉得太晚了吗?

      是啊!他戚少商从来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他连土匪头子都当得,还有什么做不得?再说,身为土匪又怎么可能把到手的东西重新吐出来?

      顾惜朝,不管天涯海角,我也要把你抓回来!

      ——————

      远在扬州的青衣男子正收拾着书桌,想整理完毕便出门去告知追命方邪真离开的消息,却没来由地突然打了个寒战,手一抖,怀里的账册便洒了一地。

      ——————

      李香隐看着戚少商脸上闪过万千变化,便知道他已然想得通透,不再死钻着牛角尖。这大约就是戚少商与主人最大的不同之处,顾惜朝虽说聪明天下无匹,却常常有钻了牛角尖出不来的时候,而且他要是自己不出来,谁拉都没用,于是便只好一直这么钻下去,非把自己闷到窒息不可。

      想到这,李香隐免不得又要笑,这样一来,戚少商的前途便堪忧了,但是自己才不在乎戚少商的前途如何,自己只在乎是不是有人能一直照顾那个寂寞的人。

      掩着口鼻笑了一会,李香隐才又抬头去看戚少商,谁知竟对上一张肃然的脸:“李姑娘,在下有一事相问。”

      “但说无妨。”

      “顾惜朝和方……应看是什么关系?”大约是心中厌恶得很,戚少商连方应看这个名字都说得勉强——自己当时被他一激便怒极攻心,可是现在想想,与他有关系的人是顾惜朝又不是向忘夜,自己根本就是因为顾惜朝而嫉妒,竟然如此后知后觉。

      顾惜朝离开后自己每次想起他都说他是无情之人,无情有情都是相对而言,其实根本就是因为自己心里太过希望他对自己有情而已。

      李香隐说他最在乎的人是自己,那是不是说,他对自己,真的,有情?

      “简单的交易关系,方应看需要主人的财力支持,所以答应为主人做三件事,对付金风细雨楼和六扇门似乎是第一件。”

      “这么说……不是顾惜朝有求于他?”

      “怎么可能?是方应看有求于我家主人才对!虽然主人给了那人一个‘主上’的虚名,但是行乐汇里,特别是云添哥,根本不把那人当一回事……”

      压在心头半个多月以来的大石终于落下,戚少商顿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畅快,只是第二次听到“云添”这个名字,似乎跟顾惜朝大有关系,便好奇问了句:“你说的这个云添是谁?”

      “陆云添,他是行乐汇的二当家,与主人从小一起长大,可以说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主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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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

      “云添!”青衫黄裳的男子轻轻地唤了声,不远处屋檐下一身水蓝色长衫的男子便回过身来,带着一脸温和的笑意:“惜朝。”

      “你怎么在这里?”他背后就是追命的房间,从敞开的大门还可以看到房间里的三大名捕。

      “惜朝!”追命见到顾惜朝,欢快地跑了出来,笑得脸上都开了花,“要不要陪哥哥出去玩?”

      陆云添适时解释道:“崔爷想去城里转转,我正在为他打点呢!”说着从衣襟中掏出一袋银两来,递给追命,追命理所当然地接过,还一脸期待地等顾惜朝的答复。

      “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做,来这里就想告诉你,方兄弟走了。”

      追命微微错愕,随即露出一脸可惜的表情来:“方兄弟虽然为人清冷,却是个值得交的朋友,此次一别,也不知何日能再见了。”

      “若是有缘,必有相见之日,二师兄不必太过介怀。”冷血抱剑上前,叫的是二师兄,宽慰的却是追命,说完回头望着跟上来的铁手,笑得一脸无奈。

      自从追命服下那药丸之后,毒倒是解了,却不知为何,记忆竟是一片混乱,他一直认为诸葛神侯只有三个弟子,六扇门只有三个名捕,自己排名第二,所以逼着一干人等都叫他二爷。除此之外,他执着地相信顾惜朝就是他的亲弟弟,所以相对的,行乐汇就是他家的产业,而陆云添就是他家的管家。至于铁手……

      “我知道……”追命点了点头,然后觉察到铁手走到自己身边,便转过头问道,“铁兄弟,你也要与我们一道去吗?”

      “呃……”铁木头看看冷血,再看看顾惜朝,不知要如何回答。现在的追命不但不认识铁手,更对总是形影不离地跟着自己的铁手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你们现在毕竟还是朝廷钦犯,出去难免遇到危险,多个人也多个照应。”顾惜朝说完,便听到追命不满地喃喃:“只有武功厉害的大木头。”

      也不知是不是那时照顾追命宝宝的后遗症,对于明明比自己年长的追命这样的性子,顾惜朝竟觉得十分可爱,与一点都不可爱的某些土匪头子实在是大大的不同:“行乐汇虽大,我也知道你闷得慌,不过,云添,你还是让雨疏为他们易容吧,我不想惹出无谓的麻烦来。”

      “我早嘱下了,他们刚刚就是在换易容后要穿的衣服,雨疏早已等候他们多时了。三位既然换好了衣服,还是别让雨疏妹妹久等了。”陆云添一说,顾惜朝才注意到三人此时的衣着风格都与平日大不相同。

      “是啊,怎么能让美人久等呢?冷血,我们走!”追命教程快,对着冷血一挥手,转瞬就没了身影,冷血和铁手也忙跟了上去。

      直到院子里空荡荡地只剩下顾惜朝和陆云添两人,顾惜朝才叹息道:“铁手倒真真是个木头。”

      “惜朝你是想说,若论对崔爷的感情之深,铁公子绝不输给方公子,可惜他却至今未有参透,所以真真是个大木头。”

      “哦?”虽然早在意料之中,顾惜朝还是微显惊讶,“云添你也发现了?”

      “不,我对崔爷了解不深,所以看不出来,我只是从你的神情反应中看到了真相。”

      顾惜朝表情一滞,最后都化作了苦笑:“算了,他们的事我们也不便插手,对了,我想看看西南方面的账册,你传书找香隐来一趟。”

      “这会估计她已经收到我的信准备启程过来了。”

      有一个这样的手下,顾惜朝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感慨一句:“云添你办事倒是周全,以后我若是不在,恐怕行乐汇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你说什么傻话呢?”比顾惜朝还高出半个头的陆云添伸手想揽住神情落寞的故友,最后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你也知道,我从来只会去揣度你的意思,办每件事都是按你的想法来,说到能力,我怎么及得上你?我唯一擅长的并且引以为傲的,只有了解你这一项而已。”

      “看来,倘若有一天我想做与方应看一样的事,第一个一定要除掉你才行!”说完神色一凛,眼中都是杀机。

      但是被这种眼神注视的陆云添却只是轻笑。

      眼神里的冰冷渐渐淡去:“有什么好笑的?”

      “我笑有两个原因:第一,你根本一点都不屑方应看想要的东西;第二,你根本就舍不得杀我,因为我是这个世界上,你唯一的知己。”

      知己……知音……

      顾惜朝脑海里忽然浮现那黄沙漫天的荒漠绝壁之上,带着圆圆包子脸的男人一脸笑意地望着他,凌乱的头发都被风吹散,但是他的声音却是那样的坚定不容人反驳:“我没有把你当兄弟,我把你当知音!”

      于是心里面渐渐就生了疼痛。

      嘴上却漫不经心地回着:“是啊,你是我唯一的知己……”

      水蓝色长衫的男人望着故友低垂的眼角,神色一点点变得冷峻起来。

      ———————————————

      “你要去扬州?”无情压低了声音问道,“你昨日不是还嫌我赶路慢,说怕负罪在身的小石回到金风细雨楼会平添麻烦,所以急着要赶回去吗?”

      “其实……”戚少商一向不擅长编造谎言,再说他心里也的确是担心金风细雨楼的情况,所以也不知道要怎么跟无情解释自己要赶去扬州的原因。

      但是无情早已从他闪烁的神情中看出了端倪:“是去找顾惜朝吧?”

      “你怎么……”知道?

      “银剑来信,他们找到的线索也正是在扬州,这线索摆明了与方应看有关,再加上你之前说顾惜朝与方应看有所勾结,我还会想不到那个你想见却身在扬州的人是谁吗?”看到戚少商不否认,无情轻叹一口气,随即也露出释然的表情来,“你去找他也好,这半个月来,你就像三魂不见了七魄,总是心神不宁,情绪不定,我要应付方应看已经很麻烦了,实在分不出心再来照顾你。”

      无情责怪的语气怔住了戚少商了,抬头却看到那一向冷淡的人竟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来。

      “你去找他吧,去把你缺失的那一半灵魂找回来!其实我也很喜欢那个叫做忘夜的孩子。”

      “可是……”

      “别可是了,我知道你担心我、担心无邪、担心金风细雨楼的兄弟,但是我也要相信我,我在六扇门这么久,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在京师藏一个不想被官府发现的人,我还是知道的。再说,你这次去扬州,我也有一件事情要交给你做。”无情停下来,听到门外走廊里小二走动的声音,直到那脚步声远离,他才招了招手,让戚少商附耳过去。

      “铁手他们最后的消息在临安,我希望你帮我找到他们,让他们尽快与我取得联络,还有,刀童他们要找的那个人,似乎被什么神秘组织保护起来了,我希望你能助他们一臂之力。”

      “那你一个人……”

      “放心,我一个人能照顾自己,我现在坐的是轮椅,又不是那顶轿子,你还怕我少轿夫不成?”

      无情难得有开玩笑的闲心,戚少商却仍然觉得有些不安,“我怕你一个人应付不了方应看。”

      “没有你碍手碍脚,我可能还要轻松得多。”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无情心里却真正是没有底的,想到要与方应看独处这一路,无情竟隐隐有些战栗。

      然而戚少商并没有发现无情的异样,他现在心里已经只装得下那青衣人了,当李香隐告诉他,这个世界上竟然还真的存在与顾惜朝知音相待的人而那个人却不是自己的时候,戚少商清楚地明白自己心里面那种感觉叫做嫉妒——真不好受。

      现在的顾惜朝有多么脆弱,万一被人引诱了去……

      脆弱?脆弱这个词怎么能与顾惜朝联系在一起?戚少商光是想就觉得荒谬,如今却不知为何认定了那人需要自己的保护,所以自己非去不可。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58|59|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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