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有为》白居贰

74、第十九章 回首向来萧瑟处（五）

　　戒指缓缓套入无名指，司仪宣布礼成，新郎开始动情地亲吻新娘，全场欢呼声如浪潮般呼啸而来。
　　看着宴会厅里漫天飘舞的气球彩带，楚倩终于觉得，新生活，好像就这样开始了。
　　一对新人恭敬地站在门口，一一鞠躬把宾客送走。赵峥拍了拍已经笑僵了的脸，走去前台想要把酒席的尾款结清。结果看到楚倩的妈妈就站在前台那里，从包里费劲地掏出一沓报纸包着的新钱，虎着脸递给收款员。赵峥正想上去解释说自己也带了钱的，一旁的楚倩拉住了他，冲他无声地摇了摇头。接过收款员的收据，楚倩妈妈径直走出了酒店。
　　赵峥三下五除二解开了领带，刻意压低了声音对着新婚的妻子怒斥，“她什么意思？我又不是没有钱！”结果音量没有控制好，引得吧台的工作人员纷纷侧目。
　　他习惯性的抚上下巴，却发现没有了毛绒的触感，理智重回大脑，骤然看到身边委屈得眼泪汪汪的妻子，懊恼之情油然而生，“倩倩别哭了，都怪我。今天这么好的日子，是我没控制好脾气，对不起。”
　　楚倩边摇头边伸手拭泪，任由赵峥牵着她的手出了大厅。两个人拦了辆出租车返回赵峥的出租房。
　　新婚的第一晚是客气而别扭的。
　　赵峥站在自己简陋的出租屋里，静静看着楚倩谨慎地四处打量，局促伴着自卑感又再次袭来。
　　这是楚倩第一次来赵峥家。
　　整个房子简直可以用“通透”来形容。除了厕所还象征性地安了个门之外，屋内所有摆设全部一目了然——
　　以床为中轴线，锅碗炉灶就在床尾的不远处；衣架上杂七杂八地挂着几件外套，直愣愣地立在床的右边；床的左边还架了个小桌子，上面堆了几本吉他谱和一盏小台灯。只有床上红色的床褥格外刺眼，让人能够意会到这是一间新房。
　　楚倩竭力掩饰着自己的失望，故作轻松地把外套脱了下来挂在衣架上。赵峥挠了几下头皮，好半天才挤出一句，“你习惯睡哪边？”楚倩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我都可以的。”赵峥紧张得手足无措，略带窘意地说，“要不我先去洗澡，家里洗澡的条件有点简陋，怕你调不好水温，着凉就不好了。”看着楚倩轻轻点了下头，赵峥如临大赦，赶快跑去洗澡。
　　楚倩端坐在床边，听着洗澡间的水稀稀拉拉地淋在地上，不停地绞着浴巾的边角。
　　因为心里惦记着待会的大事，赵峥洗得飞快，没用上五分钟就出来了。楚倩没敢看他，抱着浴巾侧身跑了进去。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洗手间里洗了多久的澡，可是自己的皮肤都烫红了，又是新婚之夜，再不出去就说不过去了。她在洗手间的柜子里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吹风机，只能披散着湿润的头发硬着头皮走了出去。结果刚一开门，就听见响亮的呼噜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荡，原来是赵峥窝在床最左边，枕在高高堆起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上睡着了。
　　她解脱似的深呼了一口气，这下不用尴尬地分谁睡左边谁睡右边了。
　　帮赵峥盖了被子后，她一个人蹑手蹑脚地在不足四十平的两居室里来回晃荡。“厨房”那边墙体早已雪白不再，挂着黄黄腻腻的一层油；窗户碎了一小块，用透明胶带密密麻麻地缠了一遍；已是深夜了，还隐约听得到不知谁家夫妻大声吵架的声音。还好，一切并没有比刚进来的时候看起来更糟。
　　困意渐渐袭来，楚倩只有掀开被子躺进去。赵峥像是被她吵醒，从床的另一端翻了个身，下意识地伸手把楚倩抱在怀里。
　　他的怀抱暖暖的，下巴轻轻抵在楚倩的头顶，口腔里咕噜着一句话。楚倩靠在赵峥并不伟岸的胸膛上，骨传导让她把每一个字都听得真亮，感动得她几乎落下泪来。
　　“我总是在想，我要是不来耽误你，还会有别人耽误你的。那我不甘心，还是我来耽误你。我还是比较相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