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窍玲珑缺一门》小周123

33、第 33 章

　　元织不为人所知的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往殿后走去。
　　午后的阳光落在他的身上，让他看起来份外的疲惫和沧桑。
　　那光影始终追随着他，绕过了百花凋残的后花园，又在水池边上站了一会儿。
　　他似有所思，也好像根本什么都没有想，只是站在那里愣神。
　　许久之后，他离开了水池边上，穿过一道月亮门，却没有再往前走。他面前是几棵高大的柳树，叶子掉光了，只有树枝还在眼前不停地摇曳，从那些摇摇晃晃的枝条间望过去，两个女孩子正蹲在地上玩石子棋。
　　因为林木密集，只有影影绰绰的几条光线能照到她们身上。
　　玲珑垂着头，尖尖的小小的一个下巴，刘海影住了大半脸庞，连眼睛都看不见。雪白的侧脸被阳光青睐着，会让人有一种反复摩娑的冲动。
　　像个小孩子一样……
　　她什么都不知道，就连玉嫔的死，他也故意的让人们在她面前隐瞒。
　　“玉嫔的尸体我看过了……”忽然有人在他背后开口，声音低得几乎听不到，“皇上……戏做的再辛苦，你也瞒不过我……”
　　元织眼神微冷，疲惫的神情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他背对着那人，所以那人看不见他深黑色的眸子里射出层层冷剑：“守好你的本份。”
　　后面那人淡淡的说道：“我就是为了我的本份而来的。”
　　见元织不开口，他从怀里拿出一个半碎的玉坠儿，在元织面前晃了晃：“那个做证的宫女给我的，她说她在现场捡到了这个。”
　　“也许是玉嫔的。”
　　那人嗤笑：“皇上，这不是普通的玉坠儿，很多年前我在刑部供职的时候，就曾经看到过它。它是一对腰佩，别外一支藏在我的书阁里，它的主人被人从自建的高楼上推了下去，摔得连尸骨都认不出来。”
　　元织还是没有说话，目光却从玲珑转到了玉娘身上，她的手指是残缺的，人也是残缺的，阳光一点都不肯照耀她，她整个人都影在无边无际的黑暗里。
　　“还有康洪二十五年，德城富商死于溺水，之前他有一个娇媚的侍妾，康洪二十三年，林城一个玉器名家死于哮喘，他喜欢男人，跟随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美貌的娈童，康洪二十年……”
　　“够了……”
　　那人把玉坠收回了衣袖里：“这都是刑部多年的悬案，每个人都在追寻她的蛛丝马迹……皇上，这个女人是我的……”
　　元织并没有反驳，注视着玉娘的目光也隐隐透出了厌恶。
　　给他找了这么多的麻烦，居然还能若无其事的蹲在这里下棋。
　　一个小孩子就够了，他不需要另外一拿着刀的心性狂乱的小孩子。
　　那人转身往回走了几步，又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那个始终背对着他的人说：“我再劝皇上最后一句，皇后是个美人，可美人向来都是误国的……”
　　元织微微闭了一下眼，幽幽的怒火炽烧着他，烧得他的头痛，似乎每一根血管都在皮肤下面燥恨地跳动着。
　　每个人都要把她从他身边弄走。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可是他知道她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她只是个平庸的有一点美丽的女孩子，他刻意地宠坏了她，想在自己身边留一点微不足道的净土。
　　可是他们不允许，反反复复地提醒着他，她不是你的，她早晚一定要滚蛋，她从不属于这阴沉而寒冷的皇宫，他们张大了眼睛，张开了双手，用尽了力气要把她拖到他的视线之外……
　　这种可能激怒了他，恨不能找几个人来开刀，唯一的理智还在……还在……他不知道它还能在多久？
　　他拂开面前的柳条，推门走了进去，他的脚步声惊动了两个蹲在地上的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看他。
　　他的脸色一定非常吓人，不然她们脸上不会露出那样惊愕的表情。
　　他从地上一把抱起了玲珑，她吓坏了，拼命地挣扎。他却握住了她的手，狠狠地吻了过去。
　　玉娘在旁边手足无措。
　　管还是不管？
　　她不能看玲珑受一点委屈，哪怕这委屈是元织给的，也不可以……
　　刚要伸出去手阻拦元织，忽然“拍”的一声响，玲珑挥起手，一记耳光狠狠地打在了他脸上。
　　元织愣了许久，退了两步，有些颓然地坐在了旁边的石椅上。
　　玲珑也被自己吓到了，慢慢的蜷起身体，似乎想把自己隐藏到阴暗的角落里去。
　　“你过来。”元织终于还是抬起头，向她开口。
　　他努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像蛰伏的怪兽一样恐怖，但很显然他的掩饰是不尽职的，他从玲珑的眼里看出了从来没有见过的惊恐。
　　他把她吓坏了。
　　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过来……”
　　玲珑摇头：“你怎么了……”
　　“你过来，我告诉你……”
　　玲珑怯怯地看着他，她还是信任他的，一步一步地靠近过去。走到两步之外她停下了脚步，元织却拉住了她的手，一点点地把她拉到自己的身边来。
　　他抚摸着她的手指，很温柔的样子，从外表看上去仍然是那个从不会生气的老好人。
　　刚刚自己一定是在做梦。玲珑很自觉地开始自欺欺人。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元织不会欺负她的。
　　他和那个人……是不一样的。
　　她这么想着便靠近了他，像个从未来过人间的小兽一样，不带任何意义地摸了摸元织的头。她其实很喜欢亲近他，因为他总是有一种软而甜的味道，不过也仅仅是亲近而已，和爱，和欲望 ，都没有什么关系。
　　元织把她的手头从头顶上拉了下来：“你要给我生个儿子。”
　　玲珑呆呆地看着他，似乎不能理解这几个字里面的意思。
　　她的眼睛很大，黑的几乎没有什么眼白，所以份外的给人一种无脑的印象，她的目光注视着别人的时候，总会让人觉得特别的烦燥。
　　元织一把拉过她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她吓了一跳，想从他怀里挣扎出来。他越是用力，她越觉得害怕，想尽了办法挣脱他。
　　两个人无声的扭打，他的力气比她大，可总不忍心让她觉得疼，她咬他，抓他的脸，把打架所能想到的所有的本事都使出来，可到最后还是被他把双手扭在身后，靠在怀里啾啾地喘息着。
　　她感觉到他的脸抵在了自己的脸上，好像是她抓疼了他，所以声音里也带着一点不可名状的痛：“你给我生了儿子，这样他们才不敢欺负你，就算有一天我死了，看在太子的份儿上你也能好好地活下去……”
　　她总觉得那声音离自己很远，好像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情，可心里莫名的痛，眼泪不能控制的流下来……
　　他看着她的眼泪，把她的脸抬起来面对着他，她不想看他，觉得他现在的样子像个疯子一样，很奇怪……这是怎么了……一定都是在做梦……
　　梦里他用一种做了梦般的声音问她：“你……”他似乎也觉得这样问有点傻，顿了许久才把后面的半句话慢慢从齿缝间吐出来，“喜欢我吗……”
　　“殿下……”她似乎完全没有回答他的意思，“你到底是怎么了？”
　　元织笑了，她不喜欢他，他知道，真是报应。
　　就在一年前他还觉得她那么傻，傻的让人恨不能抽醒了她，他看不上她，看不起她，拿她当个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那时候他喜欢的人是深深，认为只有她才能配得上他，现在才知道原来这世上人清醒的人是这么多，每个人都有层层叠叠无边无际的心计，假傻的装傻的一抓一把，只有面前这个人是真的傻。
　　就算把刀塞进她的手里她也不会杀人。
　　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世上找一个傻的彻头彻尾无可救药的人，竟然也是这么的难，这么的难……
　　他不放手，她只能维持着困坐在他怀里的姿势。
　　我是不是让你们很为难？
　　她想问他这句话，可是没有说出口。她知道就算是说出来，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告诉她不要傻了。
　　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不然他不会这样的失态。
　　在她眼里，他可一向是无所不能的元织殿下。
　　她不为人知的轻轻叹了口气，任由他这样紧紧地抱着她。
　　从日照到西下，从天明到永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