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周榛苓】 ...
-
周榛苓没想过要嫁入皇家。
自从年幼时把一群丢沙包作弊的小公子打哭之后,周家对她的期许就变成了平安是福。
她的闺房里一面墙挂兵器,另一面挂京中权贵画像大全,从上到下按颜色分级,绿色的打了抄书十遍,黄色打了抄书百遍,红色打了不许进家门。
街东头当铺里是周家的人,到时对了暗号直接骑马离京。
永不回头。
每日出门前周父周母都要随机抽查,认对了画像才放行。
无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周榛苓把茶楼耍赖的美少年打了。
美少年是微服私访的当今圣上。
圣上说:啊被打了人家要这位小姐先圈圈再叉叉才不生气喔。
周榛苓觉得可行。
然后她就变成了当今圣母。
啊不是,国母。
出嫁那天周家上下像是在出丧。
甚至有人开了赌盘,押三月之内皇上下旨抄周家满门的占了八成。
剩下两成押的是半月。
俗话说不争馒头争口气。
更何况宫中的日子并没有父母和嬷嬷说得那么吓人。
除了宋家小姐暗恋了她一阵子之外没什么难办的。
周榛苓早知道,世上没有武力解决不了的事。
一锤不行,就两锤。
这是她的座右铭。
很多人都觉得裴昭是个昏君。
看看宫里最近发生的事好像确实是这样。
可是大家都挺开心的。
就连之前一见她就炸毛宋家小姐也开始和裴昭他哥眉来眼去了。
昨天宋家小姐还给她传了个纸条。
说笑到最后才是赢家什么的。
烂桃花。
转眼冬天就来了。
薛丁丁说小太监的生辰在初九,想堆俩雪人当礼物,再看着它们融化在阳光下。
为了表现什么末日相爱的主旨。
至于雪怎么来,薛丁丁信誓旦旦地说心诚则灵。
有时候她真是搞不懂这个女孩子。
没想到初七晚上京城开始飘雪,初八一天没停,晚上已经没了脚踝。
她想起周父总说的一句话,傻人有傻福。
不过他说完这话总要叹一口的气。
特别意味深长的那种。
让人懒得去懂。
“我心可诚了,”薛丁丁用力把雪球搬起来,喘气,“还给菩萨塞了老多银子呢。”
王昭仪用棉袍裹着头,鼻尖通红:“多少?”
薛丁丁比了两个手指:“二文。”
“嘶——”王昭仪痛苦地捂脸,“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周榛苓在一旁有点沮丧。
她刚刚捏碎了第二百八十个雪球。
这种手工活可能真的不适合她。
不如问问薛丁丁要不要砍棵树什么的。
可以在雪人周围摆个阵。
很酷的。
“榛榛你不进来吗?”裴昭在身后的暖帐里使劲挥手,“寡人看你站在雪里好生心疼喔!”
“皇后娘娘您还是过去吧,”王昭仪小声道,“陛下都喊半个时辰了,万一生您的气怎么办…”
“榛榛榛榛——”
裴昭拖着长音嚎起来:“榛榛榛榛——”
还好裴昭投胎做皇帝。
要是投成戏子,他早就死了。
周榛苓掀开帘子,对方一下扑过来,“拉上拉上!这么冷你是要谋害寡人吗!”
她认真道:“你太弱了。”
“弱?”裴昭一脸不可置信地挺起胸膛,“这一身男子气概你看不见?不说远处,寡人可是这楚宫里最男人的男人了!”
帐外的李公公咳了一声。
周榛苓提醒:“你哥也住在宫里。”
“那小白脸不行,”他抱着手炉摇头,“病怏怏的,这种天估计连门都不出来。”
帐外的李公公咳得撕心裂肺。
“你看,”裴昭一脸得意,“寡人身体可好了。”
其实周榛苓挺喜欢裴昭的。
她只是比较内向。
裴昭说他喜欢她说得太多,周榛苓觉得自己只要安静地听就好了。
实在不行来几个反弹。
虽然王昭仪提醒她说这种时候反弹不太容易让人看出是“我也喜欢你”的意思。
这些文化人,没事就爱咬文嚼字
不如来一炮爽快。
周母前两天进宫把她训了一顿。
说她一点也不像一国之母。
不过她连孩子都没有,能给楚国当妈才奇怪。
周母的反应极其敏捷,当场批评她没有好好给裴昭传宗接代,从光脚穿鞋到冬天喝凉水骂得她一无是处,最后哭着表达了对于周榛苓有朝一日被废的担忧。
周榛苓说:“我不是因为喝凉水才没孩子的。”
周母嘤嘤嘤不信。
周榛苓继续:“我和裴昭都没睡。”
周母的哭嗝卡在嗓子眼里。
周榛苓想了挺久,说:“可能他不行。”
这句话挺有用的。
起码那天周母满意地走了,步伐里还带点小兴奋。
虽然现在想想有点愧疚就是了。
裴昭戳她一下,示意她往外看。
两个等人高的雪人立在湖边,在清晨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他问:“你想到什么?”
她说:“丑。”
“还有呢?”
“你该去早朝了?”
“寡人原本想的是一生一世一双人,”裴昭挠头,“早朝也不错。”
周榛苓看着裴昭收拾行装,突然问:“你行不行?”
“哈,”他被头冠上的珠子勒了一下,脸红脖子粗,“当当当然行,再敢质疑这个寡人诛你九族信不信?”
“喔,”她点点头,“那我们睡吧。”
没想到裴昭扯着衣领落荒而逃。
一边跑还一边喊护驾。
实在是太男人了。
到了湖边发现那两个雪人远看丑,近看也好看不到那儿去。
薛丁丁见她来了,问:“你又揍陛下?”
周榛苓想想:“还没。”
“这和我想象的有点差距,”薛丁丁端详雪人,“但艺术总是需要时间的。”
“早说你的主意不靠谱,”王昭仪递过去一个布包,“还好我给你准备了别的。”
“这啥?”薛丁丁捏捏,“嚯,少女□□般的触感。”
“混球,”王昭仪呸她,“听过雪中送鸿毛,礼轻情意重么?”
“这是鸿毛?”
“鸡毛,厨房弄的。”
“所以他过生日我就送个毛?”
王昭仪给她一个朽木不可雕的眼神:“送,情,意。”
小太监来了之后的第一句话是:“弄俩猪做什么。”
薛丁丁回他的是:“呵呵那个是你。”
不知道这世上情意有多重。
看情况估计比鸡毛重不了多少。
后来薛丁丁生硬地念完了原本准备好的生辰贺词。
说实话她的词写得挺烂。
一大半都听不懂。
周榛苓只记住一句,她说,生辰快乐,年年有我。
说完这句薛丁丁就被小太监抱住了。
非礼勿视。
小太监看起来快哭了。
真是作孽。
她们俩藏在草丛里,王昭仪哭得涕泗横流。
周榛苓拔根草戳她:“你哭啥。”
王昭仪吸鼻涕:“很感人啊娘娘。”
有时候周榛苓觉得自己跟不上周围的节奏。
小时候练武是为了痛快。
有些话她不用说,刀剑替她说。
练武师傅夸她硬气,手上灵,可周榛苓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周榛苓费了不少劲才堵到裴昭。
他躲在侍卫房里,搞得一整个编队的侍卫都挤在储藏间打地铺,几天下来,十二个大男人个个像被吸了精血的小白菜。
看见周榛苓来,侍卫长泪眼婆娑抓着她的裙角哭诉裴昭泯灭人性的霸权行径。
什么陛下晚上不睡就不许他们睡啦,房里珍藏的春宫都被没收啦,非要他们教他武功三天不能飞檐走壁就撤职之类的。
裴昭在屋里吼:“叛徒——”
侍卫长哭得更惨了。
周榛苓拍拍他的肩:“交给我。”
侍卫长:“皇后娘娘菩萨转世呜呜呜…”
裴昭坐在床边,一脸心很虚的倔强。
周榛苓问:“你怎么了?”
“没怎么,”他继续倔强,“寡人与民同乐,你有意见?”
她看着他没说话。
这一招是薛丁丁教的,提了问题就闭嘴,最后对方会把答案说出来的。
周榛苓觉得很有可能两边都不吭声。
薛丁丁说那就要看谁比较硬了。
“好吧,”裴昭坚持了一下就投降了,“不知道你有没有发现,寡人这个君当得很昏。”
“你可以是裴昭之妻,”他这句说得很小声,“可寡人不想让你做一个昏君的皇后。”
“不当皇帝就好了,唉。”
裴昭忧心忡忡的样子实在太蠢。
她手一滑就出去了一锤。
他晕了半天终于安静了下来。
周榛苓问:“娶我你后不后悔?”
裴昭疯狂摇头。
“那这话我只说一遍,”周榛苓收起流星锤,“你当一天裴昭,我就当一天裴昭之妻。”
裴昭眨了一下眼。
“你当一天寡人,”她拎起他的领子,“我就当一天寡妇。明白了?”
后来裴昭说就是在那一天他才真正明白了寡妇的迷人之处。
这个傻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