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梦成真》小北风

4、暧昧的故事总爱发生在车里

　　程越冉绕过车头坐进车里，扯过安全带时娴熟地发动了车子，他一手扶上方向盘，自然弯曲的手臂将西装袖子折出了些褶皱，微微露出衬衫整洁的袖口边缘和金属腕表冷冽的璀璨表圈。

　　车流如梭，他专注驾驶的模样，放松却清矜，每一个不经意的眼神和动作无不散发着成熟男士惑人的魅力。混合了他身上好闻的淡雪松香在小小的车厢内蔓延开，让许曼菲一时难以忽视。

　　都说副驾驶位是顶级暧昧的一隅，只因二人之间只隔了一个小小的中控台，一旦有人心中稍有遐想，就难以避免的会滋生出让神经末梢去触摸对方的疯狂想法，而这念头一经形成，那看似轻易碰触所产生的效应，将不再为你我心念所控……

　　思及此，许曼菲的目光落回到眼前高级又干净的米灰搭配深李紫色的车内饰上。

　　从他的相貌、气度、谈吐，再到衣着、配饰，甚至车……虽然处处都蕴藏了不着痕迹的低调，可又无一处不在彰显这个男人高雅的品位同非凡的身份地位。

　　他冷静自持，看似和顺，眼神却格外犀利，不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应该是那种极吸引异性目光的存在吧！

　　许曼菲收拢思绪，毕竟她还没自信到会以为面前这人是蓄意想哄她入一场以浪漫邂逅为名的风月局……

　　程越冉瞥见她坐姿端正，一言不发，整个人透着些莫名的乖巧，和夜店里含着棒棒糖的模样比起来，简直判若二人！他忍不住扯了下嘴角自嘲道：“是我太闷，让许小姐觉得无趣了…”

　　“怎么会？”许曼菲诧异看他。

　　“不是吗？”他侧颜俊逸非常，唇角轻勾，语气诚恳像在确认。

　　“当然！”

　　“那就好…”声音很轻，几近嗫嚅。

　　好容易到了医院，出了电梯，老远就见艾琳坐在走廊的凳子上，几步距离外，站了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医生。

　　想必这就是方才电话里那位宋姓医生了！

　　“艾琳！”许曼菲的声音徒然打破二人之间略显古怪的尴尬气氛。

　　四个人，八目相对，各自微讶又疑惑，让这本就有些诡异的气氛变得雪上加霜。

　　“阿冉？”率先开口的是宋医生，“你回国了？”

　　程越冉：“好久不见，谨仁。”

　　艾琳的眼睛在两个男人之间来回跳跃，咬着棉花球的小嘴张张合合，口齿不清地问一旁站着的许曼菲：“认识啊？”

　　“我哪知道！”许曼菲面上一副无所知的表情。

　　“你不知道？你俩不是一起来的吗？”艾琳又瞄了那二人一眼。

　　“哎，一时半会儿跟你说不清楚！”许曼菲懒得解释。

　　她这表现在艾琳看来，倒更像是两个有暧昧关系的人恰巧被撞破后的掩饰。

　　她一顶许曼菲的肩，挑了挑眉，道：“菲菲，有情况啊？！什么时候勾搭上这么个极品？连我都不知道！还是不是好闺蜜了？！防火防盗防闺蜜是不是？许曼菲，你太叫我失望了！”

　　才拔了两颗智齿的艾琳，说话还有些大舌头，即便如此，也丝毫掩不住她那颗蠢蠢欲动想要八卦的心。

　　许曼菲扶额无语：“我和他什么也没有！”

　　艾琳：“我信你个鬼！”

　　许曼菲：“……你这么能干！先前怎么会让医生给我打电话呢？”

　　“唉！你不懂！”艾琳刚想发言，余光瞥见宋谨仁缓缓看过来的眼神，她麻溜地闭了嘴，眉头皱得死紧，捂着腮帮子，那孱弱好似病西施的娇态做得十足十地叫人信服，只是她若长得不那么御姐范儿，那就更像了！

　　“宋医生，我……要是我特别特别疼的话，能不能来……找你呀？”

　　一句话，被她讲得断断续续，再配上一道潋滟含水的目光，真真是叫人心疼不已。

　　然见惯了“牛鬼蛇神”的宋医生显然并不是一般人，他只专业又客观地回了句：“牙科医生已经给你开了止疼片，若是疼得厉害记得吃一片。”

　　“那我们……什么时候还能再见面呢？”艾琳不死心的又追问了一句。

　　这话听起来着实怪异，许曼菲站在边上真想转身面对墙壁，装作不认识她！

　　宋谨仁双手插兜，面无表情道：“一般七天左右可以拆线，具体视个人愈合情况而定，提前约号。”

　　“还要七天啊……”艾琳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整个人丧得很。

　　宋谨仁面色古怪地瞥她一眼后选择不再搭理，同程越冉打了个招呼，他转身径直去了。

　　许曼菲扯着艾琳，同程越冉客气道：“我们自己回，就不劳烦程先生了！”

　　程越冉肩靠墙壁，长腿随意交叉而站。

　　她会这样讲，他却丝毫不觉意外，只饶有兴致地抱臂问出一句：“你是有多怕承我的情？”

　　声音动听，音色融于月色之中。

　　宋医生走了，艾琳连装一下都省了，更别提还要自己捣腾着回家这么麻烦，再说了，面前这帅哥，好看到方圆千里难寻！好闺蜜拧巴成这样，她不得帮忙使把劲儿！

　　“就是！一脚油门的事儿！”打定主意的艾琳二话不说，直接扯了许曼菲就往停车场走。

　　“有劳了，帅哥！”她朝程越冉挥手的动作，除了说话还有些大舌头，哪还有方才在宋谨仁面前表现出来的一丝一毫的娇弱！

　　落在后头的程越冉看着前方两个姿态迥异的女孩儿，淡笑着摇摇头。

　　上了车的艾琳，要不是碍于腮帮子还肿着这件事儿，她真想吹个口哨再叹一句：“嚯！Bentley！”

　　“飞驰吗？帅哥！啧，看起来确实比劳斯莱斯多了些优雅！”

　　她开始疯狂朝着许曼菲使眼色，满脸都写着，这极品可以啊！品味一流，一看就知道不是个土大款！

　　“不是才拔过牙嘛？棉球不咬紧一些，当心变成血盆大口哦！”许曼菲彻底绷不住了。

　　“嗯！嗯！嗯嗯嗯~~”艾琳捂紧半边腮帮子，哼哼着以此来表示自己强烈的不满。

　　程越冉抿着唇，静观许曼菲同人互嘴时的娇俏模样。

　　艾琳却自来熟道：“程先生是吗？和我们家曼菲是怎么认识的？”

　　许曼菲翻了个白眼，双手遮脸窝进副驾驶的椅背里，此时此刻，除了想跳车以外，还格外想投诉医生方才给艾琳缝针的时候！怎么没顺便一起把她的嘴也缝了！

　　程越冉侧头看了一眼副驾驶正努力减小自己存在感的小姑娘。

　　他淡淡一笑：“算是……许小姐的客户？”

　　“啧啧啧！”艾琳摇摇头，忍不住感慨那二人之间涌动着的暗潮分明很不寻常，可下一秒，她突然想起什么，立刻就转移了话题。

　　“抱歉，程先生，这么问可能有些唐突，但您是不是认识……刚刚那个姓宋的医生？他叫什么名字啊？”虽然口齿不甚清晰，好歹能让程越冉听明白。

　　他瞥了眼后视镜的车流，“宋谨仁吗？儿时的玩伴，有段时间没见了……”

　　“那太好了！我要追他！您能帮忙吗？”艾琳思维之跳跃式让人不服不行。

　　“？”

　　程越冉第一次有了种被旁人问懵的感觉。

　　“您有他微信吗？您能推送给我吗？我加您微信！咱们要不要拉个群，群名字我再想想！宋谨仁是吗？哪个谨？哪个仁？”

　　越说越不着调……

　　主副驾驶的两个人，被车后座那个！拔了牙，本应该是车里最安静的姑娘，整整絮叨了一路！

　　可怜程越冉，连许曼菲的手机号码都还没有，却被艾琳半强迫地加到了微信！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豪车稳稳停在CBD核心区的城上第一豪宅正门口。

　　程越冉淡淡瞥了眼极简设计的曲线门脸，一旁“中越·海景壹号”几个金字于他而言，分外熟悉。

　　寸土寸金的地段，最小的户型，五室两厅，320平起.....

　　艾琳推开车门：“我到了，宋医生的事儿，谢谢您了，程先生！”

　　许曼菲看他唇角分明扬起一丝笑，缓缓松了口气，解释得颇为艰难，“程先生，我朋友她平时不这样的......”

　　程越冉几不可查地摇了下头，面上本无波澜，暖光下却显得格外温柔。

　　她要下车，他眼波闪动，状似无意道：“许小姐也住这？”

　　许曼菲点点头：“艾琳是我邻居~”

　　啊，邻居……难怪举止如此亲密，程越冉想。

　　隔窗瞥了一眼站在车外发信息的艾琳，他收回视线，看向副驾驶的许曼菲。

　　“收到邮件了吗？”

　　“程先生指的是‘红雨芳菲’？”

　　“红雨芳菲？”他细细品了一下，“应该是，还未盛开，就已枯萎的桃花。”

　　“因何？”许曼菲忍不住好奇。

　　程越冉的眼里蓄起了笑：“有兴趣？”

　　许曼菲哑然，顿了一下挽尊道：“这是绘梦师对客户的正常沟通吧…”

　　他淡然一笑，迟疑片刻，似是在斟酌该怎样回答这个问题，又或是单纯地想再多看她两眼。

　　“大概是，还未开始…”

　　他凝眸望向她时，浅褐色的瞳仁里似融了一泓深潭，水光粼粼，静谧深邃处，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薄薄哀伤。

　　“而我已黯然退场……”

　　这一刻，清辉如许，万物皆静，月下一束中控灯亮起的暖黄色微光，照亮她如春桃初绽般的漂亮脸蛋，朦胧的春夜也快要掩不住他曾肖想过她的那点儿小心思。

　　程越冉收回视线，淡淡一句：“期待早些看到曼菲老师的作品……”

　　可又有谁能了解，这匆匆一面，到底倾泻了多少积蓄已久又不为人知的想念？

　　车尾红灯在视线范围内渐行渐远，许曼菲摇摇头，这似是而非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还有这个像迷一样的男人，她不懂，不过想不通的事和看不透的人，她通常选择不想和不看……

　　*

　　市郊，翠云见山庄园。

　　酒店开业前夕，试吃早点满满当当摆了一桌，冯英边嚼边说，绘声绘色。

　　“……昨晚那姑娘太漂亮了！三哥！你还是走早了，给田智明那丫的加到了微信！啧，迟了半步，我让他推送给我，那厮！特么死活不肯！还是不是兄弟？！”

　　季清林不痛不痒道：“谁叫你动作慢…”

　　“可我转念一想，你不也没加到嘛，我心里顿时就平衡了！”冯英冲他挑了挑眉。

　　季清林面上并无波澜：“我没和她要啊~”

　　冯英将叉子一丢，埋怨道：“三哥面前，你附和我一下能怎么样啊？”

　　“噢……”季清林拿起口布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

　　冯英送了他个大白眼，还在喋喋不休。

　　程越冉连眼皮都没掀一下，不为所动地叉了块甜橙，忆起昨晚车内身畔那一味似新鲜柑橘的清甜花果香，他的唇角几不可查地翘了一下。

　　“错过她！我就很难受！像错过了一次爱情的机会，季清林！这感觉你不懂！是吧，三哥，求安慰！”冯英转向程越冉。

　　“嗯？”他缓缓抬眸。

　　在二人齐刷刷看过来的目光里，程越冉忽而忆起，曾几何时，作为优秀毕业生代表上台发言的他，习惯性地瞥向那个班级的方向，他试图在千百人里找寻那一抹熟悉的身影，可看了一圈才挫败的发现，她其实早已不在这里…

　　“爱情这种随机又虚无缥缈的东西，抓不住其实很正常...”程越冉放下银叉，自果盘中拿起一个甜橙置于鼻尖轻嗅。

　　“当你喜欢一个人又得不到的时候，把它当成是一种常态就好，毕竟，能在一起...才是偶然。”

　　丢下这句话，程越冉整了整袖扣起身离桌。

　　他话里所透露出的悲观情绪叫季清林徒然抬头，还未来得及问出口的话被冯英打断。

　　“干嘛去，三哥？”

　　“开会...”他背朝二人挥了挥手，走了。

　　“啧，不怕富二代有钱，就怕超富二代是比你还努力的创二代！”冯英感慨道。

　　“说什么呢？”季清林一巴掌呼上他的脑门。

　　“骂人呢么？！我三哥那是富二代吗？祖上到底富了几代？你再给我好好数数！”

　　“……对不起，哥！ 对不起！是我口误！”冯英抱头。

　　“下次注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