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斯坦尼的一封信》93号加满

53、第五十三章

　　“制片说我们的其他改动没有异议，但是结局必须是好的。我们电影要争取在明年春节档上，必须是合家欢的结局”
　　徐恒终于面对面和礼乐坐下来，直接地聊起剧本了。黎化也在一边，但是是在角落里泡茶。他知道这种事上他顶多有个发表意见的资格，且他实际上也不是很在乎这个电影最终能拍成什么样子。
　　这些年他作为一线从业人员，见证过太多电影，从一个好的本子，好的班底开始，最后被资本掺一脚变成了一个不伦不类的商业片。这次他参加这个电影，本来就是临时找的一个最佳选项。无非是礼乐看他在家里呆久了害怕他因为自己耽误了事业，为了让她安心出来找个工作做做罢了。
　　不过让他感到开心的是，礼乐似乎比他工作的上心。他一直害怕礼乐自从心里把担子放下来之后会一蹶不振，包括这么久了也一直没见她主动问起来自己曾经一手建立起来的宠物医院。黎化当然不介意礼乐以后会越来越依赖他，养她一辈子不是什么难事，但前提一定是她还热爱生活，
　　他坐在角落里看徐恒抱着电脑兴致勃勃地跟礼乐讲她的设想，礼乐在旁边支着头听的一直想打断她但不好意思，只觉得好笑。
　　徐恒是个纯粹的文艺工作者，但礼乐本质上一直是个具有极高文艺素养的资本家。
　　“徐导，我觉得您的想法特别好。我相信这个电影如果您立场坚定的话，他不会走歪路。”
　　礼乐特别真诚的先夸了一顿徐导，给人顺毛顺得眯起了眼睛，然后慢慢提下一茬。
　　“不过当时黎化怎么跟您转达的啊，我记得我当时提过解决方法。男主是力不能及，但是他完全可以运用性别歧视反而帮助女主。你看，男主各方面条件在当时都是受老师偏爱，那只要他有心帮助女主在老师的打压下过得容易些，有很多方式啊。比如他直接跟老师说他喜欢女主。马上要高考了，你老师要是敢让女主过的不顺心了，他就没办法好好学习，好好考试，那问题不就结解决了吗。”
　　“我懂你的意思，这样的结局确实更讽刺，在性别歧视下，逃脱劫难的工具居然还是性别歧视。但是这样万一给那些三观还没形成的人带来一些错觉，就比方说这样的陋习就是社会主流怎么办？”
　　“那你再加个彩蛋，十年二十年之后，男主成为了老师或者怎么样有一定权力的人，他通过什么样的努力扭转这样的落后思想。未来怎么样还不是你想怎么写怎么写。”
　　她看着徐恒点头的样子，不禁抿住嘴压了一下笑意。
　　徐恒就是一个典型的摄影能力很强的导演，对故事的把控能力还是有点弱。其实礼乐扪心自问，没有接受系统而完整的戏剧文学教育的她，刚刚提出的那些想法她自己并没有太大的把握，只是说看起来不会出错。
　　“徐导，是这样，我有的只是一个想法和方向。我认为具体的细节完善，甚至大体走向，您还是需要跟一个优秀的编剧磨合一下。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接触过这个行业了，您把这么大把的信任交到我手上，我心有不安。”
　　徐恒闻言抬头看着她，有瞥了一眼角落里眼观鼻鼻观心的黎化。
　　在她的角度来看，面前这两个人的化学反应堪称奇特。看起来完全不搭边的人，但是组在一起，似乎两个人都变了样子。她没见过这么低眉顺目的黎化，但又不是完全的顺从和照顾。那像是一种尊重和占有相互交错的情感。他完全不干涉礼乐的工作，但哪个人带着点别的情绪多看了礼乐两眼，这个人又会有显而易见的不爽。
　　“我听黎化说，你们俩是高中时候认识的？”
　　“是。我只在那个时候相对系统的学了两年戏剧文学。”
　　“但是他说你之后一直在自己学习这方面的知识，也做过很多民间译配。我也看过一些你的作品了，说实话，我能看出来你缺少一些实践和，所谓那些学院派的训练。但是不可否认你是一个很适合做这个行业的人。”
　　黎化适时的从旁边递上来了一杯泡好的，温度适宜的茶。礼乐侧头去看，他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好像对这个对话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递完茶水就又缩回去了。
　　“我有想过。其实我这样的人创作起来少了一些教条，所以可能在您的眼中，有了一些教育完整的工作者身上的，新鲜感？”
　　徐恒笑了一下，好像忽然想起了什么，兴致勃勃的提起了一件往事。
　　“你知道，我第一次见黎化，那是大概五年前，他还没有现在这么牛。那个时候合作一个电影，慢慢熟起来之后，黎化问过我一个问题，其实这个问题很常见，但是当我一一次听到黎化问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个问题不简单。”
　　“什么问题？”
　　“他问我，斯坦尼要求我们把自己当做角色本身，但这通常要我们亲身经历过这许多的情感才能做到。他说他以前也很羡慕那些有很多经历，并且能够表演出来的人。可是真的经历过这么多，人还能保持对生活的热情吗，或者说，对人本身来说真的是一件好事情吗？”
　　礼乐握着茶杯的手不可避免地顿了一下。那来源于茶水的温热丝丝缕缕，窜进她的指尖。
　　搞什么，这时候提这个确实有点尴尬的。
　　果然，黎化这些年也很放不下嘛。
　　她还是没忍住扭头去动幅很大地看了一眼黎化。他好像本来就有点措手不及，看到她转过身来一下子有点自闭。
　　徐恒好像就是故意的。她说完话之后眼睛使劲在他们两个之间转，脸上不怀好意的笑压都压不住，甚至说完又没忍住补了一句落井下石。
　　“怎么，我是不是说到什么不该说的了，怎么黎化看起来不太好？”
　　礼乐转过身心情也不错。
　　“那您当时怎么回答的？”
　　“我说的很官方，取决于你是怎么消化的，也取决于你获取经历的事件，对你造成的影响大不大。”
　　她的重点也不在这句话，微微停顿了一下，问出了她真正想问的。
　　“我相信现在你也对这个话题有一定话语权了。你觉得呢？我不问多，你觉得你还对文艺创作有热情吗？或者说，你真就不打算，重新做回这个行业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