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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同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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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挑逗着春心荡漾的聂云舟:“飘带,你也想要?”果然得了他一个斜眼,不理我。
我偷笑之时,突然,台上的若竹姑娘往我们这边跳了几步,伸手一投,真的把银蛇舞动的飘带往这里一送。这是要雨露均沾的节奏。
本就对她好奇的我赶紧趁机顺着飘带看向她。可是眼睛一花,我居然在她轻纱未遮的地方,看的不是令人心动的明眸秋波,而是让人心惊的黑黢黢的窟窿,还是好几个。顿时吓得我往后一倒。感觉自己行差踏错,踏碎了脚底的路,突然跌入了黑色的深渊,还没有尽头。
好巧不巧,我正好倒在身后聂玉霞的怀里。她看着投怀送抱的我没有说话。
一旁的聂云舟却不悦的开了口:“姐,别惯着她。她。”后面的话,被雷鸣般的掌声淹没。
而我,还沉浸在刚才的黑窟窿里。再定定神,刷新眼睛往台上瞧去,黑窟窿若竹已经转了身子。随着她脚上戴着的铃铛,一步一响,离开我的视野,只留下一个曼妙的身姿。令人回味。
没有得到再次求证机会的我,脑海里浮现出各种大小的黑窟窿。那一一个,像极了被挖空的眼眶,在黑不见底里,向我发出救命的信号。而我,这个弱鸡,差点心脏骤停,脑袋也空了,不知道该向谁求助。
“叶晓梦。”聂云霞叫了我一声。
我傻傻地抬头看向她,张开了嘴巴,正想说什么。旁边的看客激动着:“若竹姑娘,若竹姑娘。”“若竹姑娘要取面纱了。”我被他们的叫喊声引着,又看向大鼓。
若竹姑娘的纤纤玉手正伸向她绣着暗纹的面纱。被揭开的一瞬,现场热闹翻天。而我,稳住心神定眼看去。她原本应该倾国倾城的绝世容颜,我却只看到一张白面皮和几个黑窟窿。这张恐怖片里才有的脸在一百八十度的慢慢旋转。
紧张又害怕的我捏紧了手心里的衣袖,一秒都不肯放过对她的观察。当我和她来了个直面时,我感觉自己的汗水都在往外冒,呼吸都不敢了。真怕这个没有脸的窟窿怪会像老槐妖一样,突然伸出长长的利爪,向我扑来。就因为我看破了她花容月貌下,不过是一张不可对人言的可怖真面目。
我屏住呼吸,睁大了眼睛,力保自己很清新,必须很负责的看到,被人们捧上天的花魁,若竹姑娘真的没有五官。白的比月亮还白的面皮上是大大小小的黑窟窿。恍惚之间,我感觉自己看不清到底有多少窟窿。窟窿里也不知道藏了什么,太黑了。黑的我看不进去。
眼睛被吓住了,连带着咽不下呼吸,我开始反胃,翻身呕吐。脑子里闪现着无数的大小窟窿,好似在给我数数,一个、两个、三个。。。
我哇哇大呕,引来了周围人的嫌弃。聂玉霞扶着我往小径走去。
寻着周围没有人了,在一棵桂花树下,她拍着我的后背,我扶着树干,感觉自己胃里翻江倒海。她关怀着:“你没吃什么,也没喝酒,怎么会?”
一只灵鸟扑棱着翅膀来了衔来了一块帕子,另一只还叼来了一个水杯。我用帕子擦了嘴,喝了杯清水。她又扶着我坐在了旁边的石凳上。她还在给我麻背顺气。
有些疲乏的我看着灵鸟都飞走了,才敢靠近她小声着:“你的眼中,她是什么样子?”
她知道我在问谁:“她,的确很美。有一种清水芙蓉的淡雅,又有端庄牡丹的大气。”
我是在被吓得不轻,直接瘫在她的肩头,贴近她的耳廓,低语着:“我看到她的脸,不是一张脸。”我努力让自己回忆着眼中的她,尽量不再这么害怕:“她,是一张刮的比白瓷还要白的皮,毫无瑕疵,也毫无生气。但是,上面有好多、好多窟窿。大大小小。我也看不清到底长在哪个位置。感觉上一秒还在额头的窟窿,下一秒就移到了鼻子。为什么?”无力的我慢慢闭上眼:“好像这些窟窿,会动。”也不知道这句话,说出来没有。。。
对!它们在动。所以我总觉得自己看不清。昏昏沉沉的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感觉自己应该是被抱了起来,然后轻微的颠簸后,我躺在了一个地方。耳边,很静,静的好似在一个湖泊边。白白的月光洒在湖面上,散成了零零碎碎的镜片,映着斑驳的月光,起起伏伏。没有声响,只觉得静谧。
我感觉有人在摸我的脸颊,好似在鉴赏一块宝玉。细腻的、温柔的、留恋的触摸。指尖带了些温热的渴望。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颌。我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摸遍了。动作开始变得急切的贪婪。就像观望已久的蛇,在草丛里吐着她猩红的信子,就等最后一击。就在我紧张都到嗓子眼了,触摸又放慢了节奏。我想起了放学回家,路边那些坐在长椅上的老人。他们手里或是核桃或是玉球,两个三个,在手心转得溜熟。而我,现在就是谁掌心的玩物,任凭揉搓,毫无发言权。只觉得这样的触摸,让我遍体生凉。如果可以,我真想说:no。
“谢谢。”好像是聂云霞的声音,她在向谁道谢。
我努力睁开自己疲乏的眼眸,看到乳白的帷幔带了些丝绸般的光泽,绝对不是回客栈了。缓缓咽下口水,我再睁开了些,就看到聂云霞拿着帕子准备向我擦来。
“你醒了。”她将帕子放在我的额头,慢慢擦去脸上的汗,“你怎么就喝醉了?”说到这里,她故意多眨了几眼。
正在我纳闷她这奇怪举动时,旁边走出来一个小侍女:“你们先用着,有什么需要再唤我。”
我这才反应过来:“下次不贪杯了。”
虽然送走了侍女,聂云霞还在给我擦汗:“刚才被吓到了吗?”
看着她,我悲从心底来,非常非常非常伤心着:“霞霞。真的,比划了嘴的新娘还要恐怖。”身不知何处,我自然懂得放低了声音,只让她听到就好。也只想让她听了。
她果真轻言细语地安慰着我:“不要怕,我在这里。它们不会伤你。”
我知道她说到做到,感动地捏着被子,继续委屈巴巴:“霞霞,我们是又遇到妖怪了吗?”
敢情,我这魂穿,是来实地体验打怪的。但也没见得我升级呀?
她想了想,将帕子放进盆里洗了洗,继续给我擦手背:“这一次,没有太异样的感觉。”她抬起头看向我:“你呢?看到了吗?”
她这一说,我才发现,这一次,我除了看到和他们不一样的若竹,真的没有看到其他鬼魂。就算是刚才昏睡的恶心,也只是感觉,而非所见。
正在我们陷入困局时,聂云舟敲门而入,看见我又病倒了,更是奚落:“你这病秧子,身子怎么这么弱。一会儿还有若竹姑娘的敬酒令。”
我正想开口,聂云霞先一步:“你先去,我们一会儿就来,肯定不会错过与若竹姑娘的近距离接触。”送走了聂云舟,她又向我问来:“一会儿,你能坚持吗?”
看她这么真诚,我能说不吗?我撑起勉为其难的笑意:“你会护着我吧?”她没有犹豫点点头,我也点点头:“那你得牵好我。”
见我能坐起来,聂云霞便一直搀扶着我往外走。一路上,不少妙龄女子轻笑作揖为我们指路。好似这里是她们的天堂。她们是最美丽最自由最纯真最幸福的天使。
每当我看到她们缠着轻纱飘带的手腕,就想起了若竹向我们投来的飘带,不禁问了句:“她们的飘带好多。发髻、手腕、腰间。”一动一飘,真的像天女下凡。
“这是敬酒令的板子。”我们正要踏入外场时,一个小侍女将一块青绿色的长板子递给我们。
我发现她正是那日的小姑娘,便多问了句:“你叫什么?”
她没有惊讶我的搭讪,而是习惯性地答来:“我叫竹墨。”
看她将手中的板子继续递给后面的人,我也跟着聂云霞再次回到外场。这会儿,主角回候场更衣,被闲置的人群更沸腾了,就像煮开的水,一直在冒泡。认识的不认识的,都在围绕着若竹姑娘攀谈。走哪都能听到她的名字。男男女女,大家对她的讨论,都包含了不加掩饰的羡慕。这声望,真的是名动京夏。但我一想到她的样子,冷颤就开始打了起来。
“还算你们来得及时,不然就要错过了。”聂云舟为表示,特意主动为我们填酒。
我则把目光放在了聂云霞身后的绣球花上。足球大的绣球,缀满了数不清的十字小花。湛蓝紫粉的花瓣里住着一个个白色的小姑娘。她们深深浅浅的窝,让这朵球美不胜收。
聂云霞摸着它:“你想到了什么?”
“圆圆绣球,朵朵小花。裙摆蓝蓝,笑脸盈盈。”我顺着她抚摸花朵的手往上看,不假思索道,“有美人兮,在此一方。”她的手停了动作。我有些紧张地解释:“背错了,《凤求凰》里是有美人兮,见之不忘。《诗经》里也还有一句,有美一人,清扬婉兮。”
侧着身子的她调皮地用手指弹了弹绣球花的枝干,面无表情着:“你再背下去,它要害羞了。”
我欣赏着她的侧颜,已经害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