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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15】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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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此举实则有些不妥,可苏弥烟一时尚未觉察,便捏着帕子去擦萧衍的脸面了,动作也是十分小心翼翼。
好歹绿药从前在本地一位富商家中学过不少规矩,深知这闺中女子总要与男子避嫌些,便在苏弥烟替萧衍擦脸时,忙忙去关了门。
可偏偏不巧,那宋怀远察觉苏弥烟待那个名唤水行的护卫头领比旁人略好一些,心内嫉妒,便假意要借给水行赔礼道歉,要过来和苏弥烟套话。
不想他走到苏弥烟的院子,却见门扉紧闭,几个婆子和丫头也都不在这里伺候,他心生疑虑,走来一探,便从那扇未关的窗前瞧见了这一幕——
苏弥烟竟用自己的帕子去擦那个头领的脸!
二人还靠得极近,丝毫没有男女大防的顾忌。
宋怀远内心陡然生了醋意,便更为记恨水行。
他本要去教训水行,不料许敬德带着管家和两个婆子并一个年轻的妇人来,后边六个小厮分别抬了两只大箱子,不知装了什么,倒像是要给苏弥烟送东西。
他忙施礼:“姨父,今日天热,怎不午睡一会儿?”
许敬德道:“刚得了两箱上好的料子,送来给烟儿裁几身衣裳用的。”眉毛又一挑,“大中午的你上这儿来做甚?你们也大了,不好像从前那般厮混在一块,让人听见了还以为苏家的人不懂规矩。你回去,我已让管事的安排好了你的住处,若你不急,便等两月,到时候一块儿进京。”
宋怀远拱手安分道:“自然不很急,这边的铺面生意琐事自有专门的人打理,前些日子父亲来信,说派了几个族里的兄弟来这边打理生意的,外甥自是很清闲,就在这边多住两月又有何妨,再者京畿一带甚不太平,我自京中带了支武艺高强的打手,总共二十人,个个厉害,一路没遇上强盗土匪,就是有也早吓破胆了,姨父放心,有我护送,二位表妹定会平安到京的。”
许敬德笑了笑:“你有心了,既然不急着回京,那便在这边多住会儿。”
“是。姨父,外甥告退。”
许敬德摆摆手,带着人进了院子。宋怀远走了几步便躲在一颗树下等着看戏。
不过许敬德进屋时,苏弥烟和萧衍早分开了,萧衍立在门外守着。
绿药倒了茶,许敬德不过喝了一口便指了指门外的萧衍说:“你这个小厮倒是生得俊,就是天天进你院子,有些招摇了,难保人家说些不好的话,烟儿,你过完年就十七了,大姑娘了,该和这些个外男保持些距离,就是你表哥也要多提防些。爹怕他天天找你,特意将他住的那间屋排在偏僻处呢。”
苏弥烟不耐烦地坐在一把椅子上看连环画的册子,闻言便对许敬德说:“爹爹你别做太多梦了,你两个女儿进京不一定能选上呢,王妃就别想了,皇家自然很重门第,哪里看上商贾之家的女儿?”
许敬德略微咳嗽道:“烟儿貌美得很,我不信那些个皇子没长眼睛,就是做个侧妃……”
“哪有你这样做爹的?让自己女儿做人家妾室!”
许敬德只好和颜悦色又说:“你可是不懂了,这亲王的侧妃是能入玉牒排进族谱的,生下的孩子也不算庶子……再者若是能做天子的妃嫔……”
苏弥烟受不了打断他的话头:“爹爹!今上都六十了好吧?比你还老!给我做皇后我也不嫁!”
许敬德忙道:“你小点儿声,可不能瞎嚼皇后的舌根,皇后可还稳坐中宫呢……”
苏弥烟扔下册子起身有些气呼呼道:“女儿要午睡一会儿,爹爹回吧。”
许敬德便走了,那些布匹倒是让人抬了进来,绿药让两个小丫头搬去绣房里。
苏弥烟刚要睡,绿药进来说:“小姐,老爷除了叫人送料子来,外边还有一个女裁缝等着为小姐量体裁衣呢。”
苏弥烟觉得外边站着怪热的,便下了榻,叫绿药请了女裁缝进来。
量过尺寸,裁缝走了,绿药放下帘子,苏弥烟进了里屋正要睡,听见外边有谁咳嗽,便打听是谁。
绿药说:“是水头领,我瞧着这两日他气色不太好呢。”
苏弥烟想到他身上的毒随时可能发作,睡下前便对绿药说:“打听一下本地最好的大夫,请来府上,酉时前叫醒我。”
绿药应声去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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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三刻苏弥烟才醒。
虽夏日天黑得不快,此刻也已是夕阳西沉之际。
这夕阳落下去之际天是最闷热的,幸好她这间屋子是金丝楠木砌的,凉快得很,醒来身上也没出汗。
不过她还是换了一身浅黄色的衣裙,发髻绾了,用银簪子别了,看着倒很清雅。
绿药已请了大夫来,萧衍也正好训练那些护卫完了,绿药叫了他来,他便又来了一次。
记得午时,苏弥烟替他擦脸之际,那神态尤为认真,万分不似对待一个下人,他心内不禁对她生出一股温热缠绵的情愫,可惜他与她身份天上地下,他不能觊觎她,便只能强压下那股情愫。
不料此举竟意外让他体内毒素复又发作,他怕被人察觉,只忍着不发。
进了苏弥烟的小院他才知她请了郎中替他诊治,内心再一次温热缠绵,但……
苏弥烟坐在椅子上看画册,柳眉微蹙。
过了会儿,大夫开了方子走了,苏弥烟叫人拿了那脉案来看,但她不通医理,实在看不懂……
萧衍却惊觉自己竟能看懂这脉案……难不成他失忆前也通晓医理?
这大夫开的方子和前几个无异,不过开了些解毒的药方,没什么新颖的,但脉案所示,他的身子又不好了。
他怕苏弥烟看出脉案端倪,便拿走脉案烧了。
戌时左右,绿药送了药汤来。
他服了药,绿药走之前便对他说:“水头领明日可有空?”
萧衍拧眉:“可是小姐有事要我去办?自然以小姐的事情为先。”
绿药笑了笑,说:“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小姐得了张帖子,本地富商柳员外家的千金要过生日,请了全城的乡绅老爷家的姑娘去一起闹一闹的,小姐在家里闲得慌,便应了要去,不过小姐需个得力的护卫跟着保护,就钦点了水头领。”
萧衍面不改色:“你与小姐说,我去。”
绿药回去和苏弥烟说了此事。
苏弥烟喝了荔枝饮,坐榻上扇着风,眯起眼道:“我不过是怕表兄趁我不在家为难水行才带了他去。绿药,你一直笑什么?看我打你!”
绿药一面躲一面笑说:“小姐很是在意水头领呢。”
“……才不是。我不过见他孤苦伶仃的可怜他而已。”
“真的吗小姐?可我看水头领对小姐不是一般。”
苏弥烟扇扇子的手一顿,呆了呆,问:“怎么不一般了?”
“唔……”绿药望着房梁笑,“说不上来,反正他看小姐的眼神就是和看旁人不太一样。且他事事都以小姐为先,实在难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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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大清早,苏弥烟梳洗毕,绿药服侍她穿了衣,上边雪色纱衣,下身一条碧色百褶裙,另外搭了条浅粉色的披帛,格外清雅甜美的一身。
绿药忍不住恭维:“小姐当真穿什么都这么好看呢!”
苏弥烟得意地对着镜转了两圈,倒很高兴:“我随我阿娘,自然生得好看了,我阿娘曾经可是晋阳第一美人儿呢。”
绿药:“难怪呢。小姐,我听闻今日过生日的这位柳家小姐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儿呢,据说来柳家提亲的人把门槛都给踏破了。”
“是吗?今日有幸见一见美人,倒也不错。”
苏弥烟出门带的人不多,包括绿药在内,不过三个年轻丫头,另外有两个婆子跟着。
这两个婆子是薛氏的人,她不喜欢,偏这两个婆子跟得紧,还跟绿药一块儿挤进她的马车内。
本来绿药一人坐进来倒还宽敞,多了两个婆子就挤得不像话了,因此一路闷闷不乐。
两个婆子都爱唠唠叨叨,苏弥烟很烦,但又不好说什么,天底下最爱嚼舌根的就是这些上了年纪的婆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马车到了柳府门前,立刻有两个小厮过来打千问安,一个小厮问:“小姐可有请帖?近来不太平,没帖子的就是和柳府没交情的,小姐不让来。”
绿药递了帖子给一个小厮,小厮看了眼便去叫了个婆子过来,这婆子穿得华丽,一打听才知是柳家小姐的奶母王妈。
王妈单独引了苏弥烟从小门进去,一面引路一面说:“老爷早听闻苏家老爷阖家都来我们山阳这边避暑了,本要请来吃饭的,不想府上出了点事儿就搁置了,现如今老爷借着给小姐过生日的由头就办了筵席,怎么小姐您今天是一个人来?”
苏弥烟道:“爹爹和……夫人要去铺子里查账收租,约莫需得酉时才有空来,我待家里也没事儿做,就先过来了。”
“也是的,苏家家大业大,苏老爷自然很忙。”
“……”
苏弥烟也懒得说他爹其实姓许。
今日她心情不错,就给他留几分面子算了。
一时几人穿过几道回廊,又过了道花园进了处极为清雅的院子,院子里石桌上摆了时兴瓜果和糕点冷饮,那些水果切好了用冰块镇着,旁边还放着几大桶冰。
绿药便悄悄与她说:“早听闻柳家是这里极富贵的人家,这些冰块用这样多。”
苏家也有冰窖,但不会这样用,太浪费了,只用来做些冷饮或镇些水果,如此大桶大桶的用却是不曾。
苏弥烟刚进院子,王奶母就去和柳淑慎提了一嘴儿。
柳淑慎便同几个姐妹小别了过来迎。
苏弥烟与之互相见了礼,还没说上两句话,柳淑慎便拉着她一手牵她进了里屋,绿药等人便在门外住了脚。
里屋很是凉快,柳淑慎也活泼开朗,并不把苏弥烟当外人。
一下午几人喝茶对诗写词,不知不觉已是傍晚,柳淑慎去换了身衣裳,出来时兴高采烈道:“我爹娘请了城中最有名的戏班过来唱戏,你们可有什么要点的戏吗?”
几个城中员外的小姐都说了想听的曲目,苏弥烟没提,她不怎么爱听戏,便趁她们听戏,自己偷偷溜到花园里挨着石凳坐了。
不料过了好一会儿,一位公子踉踉跄跄过来,不由分说便搂了她,嘴里叫着“烟妹妹”。
苏弥烟这才认出来是宋怀远,忙一把推他,不料他抱得紧,推不开,她一着急,就开始喊人,可喊了一声,又怕别人来看见此景会误会,可又管不了这么多了,便又喊,喊了三下,一个人影自高处飞过墙头落下来,几步近前将宋怀远一脚踢飞出去……
宋怀远这飞出去的姿势,怎么好像似曾相识?
苏弥烟扭头一看,是萧衍。
萧衍面色一冷,上去提起宋怀远,又是一拳,苏弥烟怕有人来看见,便拉起他的手就跑,一路跑了许久才气喘吁吁在一处亭子立住。
“小姐为何不让水行教训这宋怀远?可是小姐你对他……”
萧衍没往下说,因他意识到苏弥烟此刻还抓着他一只手,柔软的指腹捏着他的掌心……
二人不过两步距离,她身上的香气不断涌向他身上。
忽有几个端着酒水的丫头走来,萧衍便箍着苏弥烟的腰,一个纵身跃上了屋顶,二人因离得近,双方鼻息可闻,她微喘气息,瞪大眼睛与他面对面。
再近些,可要亲上了!
难不成水行掳了她到房顶,是想轻薄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