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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童星耀的名字是花了两千大洋,请观里的小道士合着命盘八字,风水五行取的,寓意她人生星光闪耀,前途光明坦荡。
她七岁上了神童节目,八岁得了全亚洲物理竞赛第一名,九岁代表中国参加全世界的全少年组物理竞赛。
也就是在她被冠于天才之名的那年,纽约恐I怖I份I子I袭击喜来登酒店,她毁了一条腿。
从此黑夜永驻,再无星光。
*
高二,晚自习。
安静的教室,只听得见头上嗡嗡直响的电风扇,和沙沙的翻书声。
她呼吸着黏稠的空气,低着头看着新买的《科学》期刊论文。
啪!的一声。
“童星耀!我接你放学啦!”
安静的教室瞬间躁动了起来,灼热的目光从四面八方而来,让童星耀如坐针毡,无所适从。
“那不是那个童星夏子戈吗?”
“那不是夏子戈吗?!她怎么会在我们学校?”
“她怎么会和童星耀说话?”
夏子戈,这人。
童星耀并不熟络,人虽不熟络,但事迹却听得耳朵都生茧了。
童星出道,参演过几个知名导演的电影,拍过两三个耳熟能详的广告,学过泰拳,剑术,柔道,初三曾独自制服两个成年小偷,上过电视新闻频道。也救过孤寡落水老人,参加过市里游泳比赛获得过亚军。
这样的人,闪耀如同钻石,和她是没有半分关系,但如果非要扯出一点关系的话,她们小学的时候当了三年同桌,十六年邻居,再加一条,童星耀的爸是她爸顶头上司。
“童星耀,你怎么不理我?”夏子戈半蹲下来,完全不理会周围的人的目光和对话。
童星耀抬起头,她的刘海有点长,遮住了眉眼,夏子戈只隐隐看到一双黑水般深沉的眼睛注视着她,不带任何情绪,也没有任何波澜,像一汪死水。
“我转学啦,今天刚过来熟悉环境,顺便等你一起回家。”夏子戈并没有压低声音,相反她的声音清脆动听,像是唱歌一般,但童星耀只觉得她聒噪的很,似乎恨不得让全班都知道她和她熟络。
班里所有声音在那一刻戛然而止,他们保持绝对的安静,像猫一样竖起耳朵,仔细聆听,仿佛下一句,就是惊天秘密。
谁知,童星耀把偷放在腿上的书,塞回课桌里,淡淡的回了一句:“我们上三节晚自习。”
夏子戈愣了下,反应过来笑着说:“六中才上两节晚自习,你们学校怎么这样啊!好吧,那我先走了?”
聒噪的人,终于要走了,童星耀心想 ,但她又听到这说话比唱歌还好听的姑娘说:“晚上我去你家玩哦,记得给我补课啦!”
又一阵骚动。
童星耀讨厌高调,讨厌一切能引起别人注意的人或者事。
成绩太好,太差,大家都会知道,所以她每次故意错那么多题,考个不上不下的水平,她每天在学校带着假肢,所以全年都穿长裤。为了避开每一次校园活动,她装作身体柔弱,无法剧烈运动,她讨厌和别人交流没用的废话,她甚至没有一个朋友。
她习惯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没有同桌,也没有朋友,像一头孤狼,
但在这天。
闯进来了这么一个少女,她不管不顾地把她从淹没的人群里拉出来,敲碎她的壳子,强迫她接受炽热的阳光。
*
童星耀回到到家后。
上楼,脱了假肢,换了凉快的阔腿长裤,坐在轮椅上,她打开电脑,继续编写程序。
楼下的门铃响了又响,吵得不行。
她假装没听到,过了一会安静了。
童星耀想,这个烦人精应该离开了吧。
“咚咚!”敲窗户的声音。
“童星耀?”含糊不清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
童星耀浑身僵住了,她打字的手,停顿了下来。她有些不可置信的微微拉开窗帘,屋内一片昏暗,只有电脑屏幕发着淡淡的光,而屋外的月亮却是格外明亮。
少女姣好的容颜贴着玻璃,她嘴里叼着一个盒子的袋子,口吐不清地让她开窗。
童星耀,呆呆地打开窗户,少女一跃而入,她穿着粉色的格子百褶裙,两条纤白细长的腿穿着白色的筒袜,明晃晃地从她眼前过去,像古代电视剧的侠女解救被困人质一般,不过古代的侠女不会穿百褶裙而已。
她把盒子放在桌上。
“我妈做的芝士蛋糕,好吃的不得了,不过柠檬汁放多了,有点酸,你快尝尝。”
童星耀还没从这人居然爬墙到二楼,给她送蛋糕这件疯事里反应过来,便看见夏子戈嘟囔着房间好暗,把灯打开了。
别开`````灯三个字,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她残缺的身体,就这么暴露在光亮之中,无所遁形。
这是七年以来,除了医生父母以外,第一个见过她残缺身体的人。
童星耀低着头,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放在床头柜上的金属质感的假肢,心沉了下去,咬着后槽牙,呼吸停了。
“你快吃啊!”夏子戈迫不及待的把盒子打开!“我特地拿来和你分享的!你也知道,我这人数学物理化学,其差无比,要是下次考试再考差,我爸就不允许我演高导演的新电影了,你以后能不能抽空给我补习啊!”
夏子戈奇怪的瞧了一眼一动不动,也不说话的童星耀,又看着电脑屏幕上完全不懂的代码,惊叹道“你在编写程序软件吗?好厉害啊!”
童星耀在她不断地聒噪中想,她是没看到吗?还是看到了假装没看到?
终于,夏子戈不负她望地一屁股坐在了床上,她笑眼盈盈,“童星耀,咱们都六七年没见了,好话我也说了,蛋糕我也送了!你当年不给我抄作业害我挨打这件事,我也不和你计较了,但我每周末会到你家,你得给我补课,必须给我补课!如果因为我成绩差,我爸不让我演电影······”
童星耀好奇地抬起头,看着少女,面露凶光,抬起手,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然后打开门,大摇大摆地下楼了。
是了,她怎么忘了此人是个混世魔王,要不是从小长得粉雕玉琢,怕是早被人打死,丢到某个不知名的角落里了。
夏子戈和她,小学的时候是邻居加同桌。
孩童时候的她,就是学校的小霸王,因为童星耀成绩好,她就变着法天天哄骗加威胁,抄她的作业,抄她的试卷,期末考试之前,还会变着法的软硬兼施,求她帮忙作弊。
后来,九岁那年,她爸爸被调去了深圳的分公司的时候,夏子戈还装作依依不舍的流了两滴猫泪,现在又搬家到她家隔壁,今天晚上又特地来学校找自己。
不会吧?
不是吧?!
童星耀把蛋糕丢进垃圾桶。
事实证明,她猜对了。
这家伙穿着一身雪白繁复的蕾丝连衣裙,大清早站在她家门口,带着人畜无害的盈盈笑意。
“星耀~我一大早的等你起床了,我妈妈开车送我们,一起上学啊~”
童星耀感觉太阳穴的青筋突突直跳。
车窗降下来,是个优雅的女人。
“星耀,上车吧,我送你们去,你们两个好闺蜜终于又在一起了。”
童星耀认命般背着书包,上了车,心里腹诽道:好闺蜜个屁!
路上,夏子戈的妈妈说了很多,比如夏子戈她爸调回本部了,夏子戈在外地学校的成绩稀烂,希望她能好好辅导。再比如,以后她会每天送她俩上课,送她俩上课。
童星耀进了教室才明白的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夏子戈这个阴魂不散的家伙,不但和她一个年级,还和她同班,不但和她同班,按照此人的尿性,肯定还要和她同桌!
站在讲台,满意自己引起如此轰动下,夏子戈对着老师和全班同学说:“我要和童星耀当同桌。”
班主任连忙说:“夏同学,坐在教室靠前的位置,有利于上课听讲。”
谁知夏子戈混不在意:“童星耀成绩那么好,我和她当同桌,就算不听课,也没问题的。她肯定会给我辅导的,而且我们是好闺蜜哦~”说着朝童星耀吐了下舌头。
童星耀:“……”
此话一出,所有人像是吃了苍蝇一样。
虽说,这童星耀的成绩不垫底,但……绝对连偏好都算不上。那么好,这三个字是怎么说出来的?
班主任抬起手,放下去,抬起手又放下去,那句童同学的成绩并不好,这句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夏子戈如愿以偿的坐在了最后一排,和童星耀当桌。
努力低调了这么多年的童星耀,身边突然放了一颗璀璨夺目的巨星,让她想低调也低不起来了。
*
不低调也就算了。
偏偏这个夏子戈还高调又臭屁。
来了一周,就和班上打上一片,课间抱了把玫瑰木的吉她,在教室里录弹唱视频发微博,送串班的女生男生个人明信片签名,每次课间时间,都把教室当成了她的全校个人粉丝见面会。
周末还死皮赖脸的敲自己家的门,不开门就翻窗户,拿着题目,像只怎么也赶不走的苍蝇。
夏子戈:“童星耀,知函数F(X)=asin2x+cos2x,且F(3/π)=2/√3-1
(求)A的值和F(X)的最大值;(2)问F(X)在什么区间上是减函数?”
童星耀:“:a=2,f(x)最大值=√5。”
夏子戈:“若BaSO4的质量为23.3g,则原混合物的氯化氢的质量分子是多少啊?”
童星耀:“32%”
夏子戈:“我不是让你告诉我答案,我知道你是天才,你能不能劳驾给我写下解析?”
童星耀,无语地拿起笔,洋洋洒洒的写了解析。
但这个臭屁骚包的自封的好闺蜜,不仅周末在她家,强迫她给她补习,连临近期中考试的前天晚自习,她也在喋喋不休。
童星耀充耳不闻,装聋作哑。她叫了几声,见童星耀把她当空气,她便大声嚷嚷了起来。
“我知道你随随便便就年级第一,但你不能不管我是不是考年级倒数啊!而且我觉得这道题明天肯定会考到的!给我讲讲会掉层皮吗?”
何止震耳欲聋,简直振聋发聩!
全班齐刷刷转头看着夏子戈,又目光一致的看向童星耀。
谁知夏子戈仗着老师不在,居然面无惧色的说:“你看你,人缘这么差,就是因为别人问你题,你不说,导致没人愿意和你做朋友。”末了,还不忘刺激她一句:“天才了不起啊。”
所有人的嘴张的都可以塞下一个鸡蛋了。
天才是什么鬼?!
他们认识童星耀两年,这个身体不好,不上体育课,性格阴沉,成绩也差强人意的家伙,怎么可能会和天才二字挂钩?!!!
不到十分钟,学校贴吧,□□群组都炸了。
童星耀把书放回抽屉,拿起夏子戈的试卷题,把答案写了下来,丢给她。
如果说,刚开始夏子戈说童星耀成绩好这件事,是不知道被谁骗了的谣言,但现在一个多月过去了,她还坚信,最大可能就是这个沉默寡言,不善交际的少女真是个默默无闻的天才。
期中考试结束,全校最八卦的本来是等待夏子戈是否和网上说得那样,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现在全都翘首以盼却是这个一年半都是中游以下,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童星耀了,是否真是所谓的天才。
可谁知众人以为华而不实,空有美貌的夏子戈,居然考了年级前三十,而这个被她奉为天才的童星耀还是处于年级中游水准还有偏下一点。
当天成绩公布,夏子戈拿着成绩单,坐在座位上自顾自的抽噎了起来。
外班的人探头探脑,纷纷不解,这考的这么好,没道理会哭。
结果只听她捏着嗓子,哭得细细软软,眼泪像珍珠一样,不要钱的滚在地上。
“仙女落泪,就是此番情景吧。”不知谁感叹了一句。
童星耀合上书,转头看着夏子戈。
只见她鼻头红彤彤的,这副情景,像极了幼时期末考试,不给她抄袭的时候,她气哭的模样。
许久,她在众人的殷切眼光下,开了口:“你哭什么?”
夏子戈连忙抓着她的袖子,“我没想到你会如此糟蹋你自己!”
说完,哭的雷声大作,好似下了倾盆大雨一般。
童星耀脸黑了,她捏了捏拳头,提上书包,早退了。
童星耀没觉得自己在糟蹋自己,相反从她发生事故之后,她受到的关心和优待与之剧增,她的社会关注度在那年奇高,所有的人都在安慰她,所有的人都在惋惜她的才华,他们时时刻刻都在说着不着调的殷切话语,时时刻刻给她特殊待遇。
也时时刻刻提醒她,她的天才,毁在了一只失去的腿上。
难道我的脑子和天分是长在腿上吗?
她每次拿着全校第一的成绩,听着长辈们惋惜的说,这么聪明,可惜成了残疾。
参加竞赛得奖后,听着同龄说,就算得了冠军,还不是个残疾。
她获得的每一次至高无上的殊荣,就会有人给她安慰,替她惋惜。
仿佛所有人的良善和高洁的品质,都需要从她的天才和残缺的□□上被体现出来。
如果,她不是人人口中的天才,她只是个普通人,那么她的残缺只剩下一句,真可怜。
轻飘飘的不带任何感情的,甚至没有议论和了解的必要的一句:真可怜。
但童星耀觉得‘真可怜’挺好。
比一切安慰的关注和惋惜,所有的一切都要好。
后来初中,她安了假肢,套上长裤,她有了个好友,那人成绩也挺好的,每天和她牵手吃饭,一起买文具,后来童星耀告诉了她关于自己的事 ,好友混不在意,待她和从前并无区别。
但她觉得那年级第一的女生,长得也漂亮,明里暗里喜欢她的男生那么多,每天拽的二万五八,又爱装清高,令人作呕,好友便时时嘲讽,甚至还说,要是我考年级第一或者你考年级第一,那多好,杀杀她们二班的威风!
好友笑得花枝乱颤,她提了这个意见之后,高兴极了,甚至请童星耀吃了巧乐兹冰淇淋。
之后的月考,童星耀除了语文一百三十五。所有科目均是满分,甩了第二名,也是曾经的第一名,六十分。
全校轰动。
童星耀,抿着嘴,笑的内敛,她拿着成绩单去找她的好友,想让她开心,结果还没走到教室门口,就听好友阴阳怪气。
“童星耀一直是天才啊,你们不知道吗?不过她右腿没了,所以自卑。”
“我怎么知道的,她告诉我的,上厕所的时候,进单间,还要我给她把风呢。”
“那假肢几十万呢,要不然她穿长裤干嘛。”
一句一句的话,像刀子一样扎进她的心里,她手中的成绩单滑落,她转头想离开这个地方,但不知道可以去哪里。
这次,她成了全校第一,所有人也知道了她是个安假肢的残疾。
无数当面的小心翼翼的讨好和慰问,都变成了背后的喋喋不休的议论。
他们说:“哎,这么聪明,可惜是个残疾。”
他们说:“呵,这么聪明,还不是个残疾。”
后来她转学了,想着只要不冒进,到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就可以过普通的生活,正常的生活。
童星耀埋头在羊群里,她觉得安逸又休闲,而这个蛮不讲理又光芒万丈的少女,像是报复似的,把她的皮剥掉,将她再一次赤I裸I裸的丢进人群。
*
果不其然,这缠人的家伙,又双叒叕频繁的来敲她家的门了。
“耀耀,好不容易你们姐妹重聚了,而且她每天放学都来找你,你要不要见下她?闺蜜之间能有什么嫌隙?”女人脸上画着精致的妆容,端着晚饭放在电脑桌,看着一语不发的童星耀,忍不住问了第七遍。
童星耀的手指在键盘上,飞速敲击,她的脸被电脑屏幕衬着死白,一点血色也没有,嘴唇紧紧抿着。
女人看着她疏离又明显拒绝的模样,“我晚上飞法兰克福,这几天,李阿姨会来照顾你。有什么事,给我电话。”说完,把门带上了。
童星耀想着再过一两周,便换个学校。
不过,夏子戈没有给她机会。
这天早上,童星耀困在噩梦里,她梦见自己回到了九岁那年,她在酒店里看书,外面巨大的爆炸声,她慌乱的走逃生通道,一层一层的往下跑,后面是穷追不舍的火舌,前面是无尽的楼梯,她慌乱的摔滚下去,伴随着轰隆隆的倒塌声,她被埋进了一个地狱。
咚咚!
童星耀!
我知道你在里面,你不要不出声!
你不理我,我砸窗户了!
我真敢!我告诉你!
哗啦的声音,童星耀的噩梦醒了,她睁开眼,看到窗帘飞舞,扎着马尾的少女穿着一身利落的夏装,拿着一块石头砸碎了窗户,就这样蛮横的闯进了少女的房间,也闯进了她的心。
真是可恶!真是讨厌!
夏子戈:“哎呀,你还在睡觉呢?我都吃早饭了。”
她自顾自地说了起来,“你们家阿姨真的好烦,不让进门,我告诉她,你爸妈可欢迎我了,她说什么,你不欢迎我,就不让我进。”
童星耀支起身,还没来得及说一句,少女就把角落的轮椅推过来了,“你快点啊,别穿假肢了,人家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马上就要飞北京。”
童星耀懵懂地穿着睡衣睡裤,坐在轮椅,被少女推着坐了电梯下一楼,夏子戈无视一旁惊讶的做饭阿姨,直接把大门打开。
走进来的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少年,穿着与年龄不符的黑西装,打着领带,显得正式而拘束,而对面是坐在轮椅上,头发散发,眼圈乌黑的童星耀。
阿姨无奈地沏茶,招待客人。
金发少年坐在童星耀对面,用流利的中文和她交流。
“你好,我是菲利普,不知道你还记得我吗?夏小姐很早之前就给我写信了,不过今天才抽出空,见你一面。”
童星耀看着这个陌生的同龄人,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认识他的必要。
但她还是礼貌性地伸手想和金发少年握手,结果少年抱歉地笑了笑,他左手摘下右手的手套,他的右手是个假肢,不仅如此他抬起自己的西装裤,连右腿也是假肢。
“这不是我和你的第一次见面,八年前,我们住在同一个酒店,我住在你隔壁,我们甚至参加同一个比赛,代表各自的国家。”
童星耀的手反射性的收了回来:“你现在``````”童星耀有无数的问题想问他,但一张口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我现在吗?”金发少年笑了笑,“我被邀请到清华学院探讨最新研究的《分子马达在前茅内的离轴运动和功能》和参加生命学院的课题组``````”
童星耀感觉耳鸣目眩,对方后面的话,她没有听进去,但她知道对方说了关于医学的研究难题。
夏子戈笑着说:“菲利普真的太厉害了,你知道吗?他为了来中国很好的学习,自学了三个月的中文,但已经可以无障碍沟通了,他真是太有语言天赋了!”
金发少年谦虚地说:“我印象深刻的还是童星耀,她九岁的时候,就能用流利的德语和我父亲交流了,那时候,我还只会两门语言。”
他们俩客套的你一句我一句,童星耀感觉她的声线控制不住地抖,“菲利普,你不觉得公众 ……”
金发少年意会到她要说什么,很开心地说道:“我真是觉得我们国家的福利太好了!当时我父亲觉得天都要塌了,但因为社会媒体的报道,我得到了更好的援助和教育,国家支持我去参加每一个比赛,我以前的胜利果实只能和父母朋友分享,现在可以和全国支持我的人分享,我觉得无比的幸福。”
“可你不觉得……”童星耀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冰凉的没有温度的手握住。
“八年前的那场事故,活下来的参赛选手,就你我两人,连很多成年人都没有活下去,他们的梦想和希望,都被埋在废楼焦土里,而我们却可以继续行走在人世间实现自己的理想,你不觉得是上帝的恩赐吗?!我可以活下去,参加无数个医学研究,用我这残破的身体去攻克人类学术上无数的难关,拯救无数的生命于病魔之手,这是上帝给我的使命!你呢!童星耀!你是和我一起被上帝眷顾的人,为什么要停滞不前?!”
童星耀眼也冷,话也凉:“我没有希望,只剩绝望。”
夏子戈不知道拿来的力气,她抓着少女的肩膀,强迫她看着自己,“绝望自有绝望的力量,正如希望也有希望的无能。”
黑发少女看着那双熠熠生辉的琥珀色眼睛,有些无所适从,她似乎想为自己辩解:“人活一辈子,靠着绝望吗?”
“错了……童星耀……你错了。”她看着面前这个少女,用从未有过的神情和字字珠玑的话语说:“人不是活一辈子,也不是活几年几个月几天,而是活那么几个瞬间!菲利普活了无数瞬间,你的瞬间呢?童星耀?”
你的瞬间呢?
童星耀?
*
休了半个月回学校,夏子戈依旧聒噪,不仅聒噪,依然臭屁的在下午课间的时候,开办全校个人粉丝见面会。
“童星耀,你别看那本《量子蒙特卡洛方法》给我讲讲木炭和H2SO4(浓)在加热反应的化学方程式。”
“我对庞加莱猜想不感兴趣,我只想知道COSA+SINC的范围取值为什么90>A>30,30<C<90.”
“我知道等差数列前n项和不一定是关于n的八的二次函数。”
童星耀感觉自己不是来上学的,而是来给夏子戈当私人老师的。
体育课,她在空无一人的教室继续看呼啸山庄,天气愈加干燥,她喝多了水,去上了个卫生间,回来便看见教室里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还有众星拱月,如同孔雀开屏一样的夏子戈。
“子戈,过两天就是月考了,说是为了期末考试要换位置,按成绩排位,你就不用在和童星耀做同桌了。”
“是啊,是啊,虽然说你们是好闺蜜,但没必要处处罩着她,替她说话。”
“她性格阴沉,又身体不好……”
童星耀不想再听到有人背后议论自己,准备离开的时候,听见夏子戈着急反驳地声音。
“不是!你们不懂她!她是个真正的天才!我小时候每次见到她,都会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聪明的人!她站在领奖台上,面对镜头毫不慌张,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漂亮像珍珠一样。”夏子戈亮起了星星眼,回忆着年幼时候,在电视里看到童星耀采访的视频,而其他同学则是认为她被洗脑了。
童星耀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回到了教室,但她的心里早就炸开了漫天烟花。
*
月考过了。
童星耀被叫进了办公室,几个老师包括年级主任和校长都在。
她的成绩除了语文作文扣了五分,全部满分。
老师们挨着盘问了她好一番,又打电话请了家长。
一时间,全校炸开了锅。
除了令人震惊的学神成绩,更令人好奇的是她为何要装模作样考年级中下游一年半。
流言四起。
班主任拿着成绩单到教室,选座位。
“童星耀。”
童星耀面无表情继续坐在了最后一排。
人人都恨不得当这个伪装学渣的学神同桌。
“苏西赆。”
苏西赆想着坐在中间也不错,往后一走就听见夏子戈扯着嗓子说:“谁都不准坐她旁边。”
苏西赆愣了一下,回头看那恶狠狠的眼神,一屁股坐在了顺数第六排。
而童星耀的脸从脖子红透到脑门上。
只见当事人夏子戈大大方方的走过来,一屁股坐在她旁边,怡然自得。
童星耀的头发太长了,有些碍事,她不像这个年龄的女生,扎着清爽的马尾,或者剪着露眉毛的刘海,又或是拿着卷子弄得韩式空气刘海,就那一大块又长又遮完了半张脸的刘海,让人远远看过去,还以为她脸上长毛了,夏子戈这种走在时尚潮流前线的美少女,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好闺蜜,像一个脸上长毛的黑焦炭?
于是夏子戈对她的刘海冷嘲热讽,多番批评后,终于童星耀觉得她说的对,于是童星耀在学校门口买一把剪刀,又买了小镜子,等着体育课大家都上课了,她照镜子将这厚重的斜刘海剪短一点。
结果,夏子戈经期不舒服,请假了,空荡荡的教室,只剩她俩大眼瞪小眼。
终于她装作若无其事看书,夏子戈埋头睡觉。
童星耀小心地从书包里拿出剪刀和镜子,想着速战速决,结果刚拿出来就被夏子戈抓了戈正着。
“哟~我就说某人早上神神秘秘的买什么东西,原来是镜子和剪刀,你也知道你那头发长的可以扎辫子了啊?”夏子戈一把夺过剪刀,“来,本小姐亲自给你剪个造型,保准新潮又好看。”
童星耀满脸写着拒绝,浑身往后退,夏子戈抓着她,“你要是不让我剪,一会同学都回来了,我就大声嚷嚷你买小镜子,臭美!”
“别!你剪吧。”童星耀只好做出一副任人宰割的羔羊模样。
夏子戈早就看不惯她头发很久了,抓起刘海从发根直接剪掉,童星耀认命地闭上眼,夏子戈直接把前面的刘海剪光了,虽然下手过分了,但露出额头眉眼的童星耀,面如冠玉,那眉眼如山黛,一睁眼,像这幅画被点了睛,有了神。
“果然不行,咱们晚上去学校旁边的洗发店再修修吧。”夏子戈咳嗽两声,丢下剪刀。
童星耀认命的把头埋在书堆里,晚上跟着夏子戈去洗发店修了下头发,整张巴掌大的小脸,露了出来,像是没穿衣服般羞耻。
于是这位不穿衣服的同学,上课带着帽子,数学老师生气地说。
“童星耀,你上课看其他的书,我忍了,因为我知道教材上的你都懂!但你上课戴帽子是对我的不尊重!是对我这个职业的不尊重!”
迎着铺天盖地的愤怒,和无数幸灾乐祸看戏的目光,童星耀摘下了帽子,露出了俏丽白皙的面容。
“卧槽!这谁啊!”班上不知道谁说了一句。
人类的本质是颜狗。
以及美女的朋友真的也是美女!
瞬间沸腾起来。
一时间,童星耀这三个字占据了学校贴吧,屠榜一周。
下课时间不再是夏子戈的个人粉丝见面会了,变成了童星耀解题时刻。
即使面对潮水般的善意,童星耀也不想认识新朋友,她知道这些事情会改变的,只是时间问题。
没多久,贴吧有人爆出了她事故的那件事,一时间天才陨落残疾美少女两个词又屠榜了一周。
童星耀想不通为什么天才陨落,陨落不是指死亡吗?她明明活得好好的。
*
“子戈,我们班还差两个项目,你帮忙参加一个嘛!”苏西赆拿着登记表过来。
“我看看,女子三千米长跑,我亏你敢找我!还差两个项目,怕是这一个项目就差一个人吧。”
“哎,我听说你体能特别好,还会武术什么的,这点小事你肯定没问题。”
“我看两百米接力赛还差个两个人,我还是选这个吧。”
苏西赆苦恼着说:“还差一个啊,我们班女生都报了其他的了,还有其他的加入啦啦队了。”
“哦~童星耀不是啥也没报吗?来,好姐妹,一起跑,我给你报个。”没等她同意,夏子戈就在女子接力赛后面洋洋洒洒的写了三个大字:童星耀。
“你这,老师不会同意的!”苏西赆忙说。
“凭什么不同意?童星耀有手有脚的!又不是坐轮椅参赛!”此话一出,全班陷入了莫名的尴尬。
苏西赆看向童星耀,发现此人没有任何回应。
“你放一个百个心,童星耀从小跑的贼快。”
童星耀转脸看着夏子戈对着她扬眉,心想:是在报复我,她转学那年没给她抄试卷吗?
但夏子戈没说错,童星耀是很喜欢奔跑的感觉,她喜欢心脏剧烈地跳动,血液加速流动全身的感觉,让她觉得活着这件事无比真实,即使每次剧烈跑步完之后,右腿和义肢衔接处会肿胀发疼,严重的时候会磨起泡,但童星耀依旧喜欢那种感觉。
秋季运动会。
童星耀跟着班上的其他女生去换队服,因为是四大高校一起举办,场面盛大而隆重。
到了更衣室,童星耀换下队服,女生们都看见她残缺的身体和存在感强烈的义肢,目光热切而灼热。
童星耀觉得喘不过气来,她直接走出更衣室,就遇到了同班的男生们,她咬着后槽牙,想着迟早要知道的,无所谓了,就听到了。
“卧槽!童星耀你这腿!太帅了吧?!”
“金属质感,这不是和那电影里的生化机器人一样吗?”
“这得几十万吧,我的天,我也想把腿切了安了一个。”
童星耀不敢置信的看着她的同班同学们围过来,有两个甚至蹲下来,摸着那泛着金色金属色泽的义肢。
大家羡慕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女生们追了出来,拉着她的手腕。
“哎,真是气死了,有的人啊,长得漂亮又聪明,腿居然还这么帅!”
“我明天就去把腿切了。”
童星耀被众人围着推推搡搡的走到跑道,像踩着云朵上一样。
她被安排接最后一棒。
她转头看着同学把那根载着班级荣誉的接力棒给她,她感觉脚下像踩着风,听着有人扯着嗓子在座位上为她加油呐喊,让她加油。
她感觉不到衔接处的疼痛,有的只是心底的快乐和掩盖不住的喜悦。
夏子戈站在终点,看着她冲破红线,一把抱住她。
她听见少女在她耳边轻轻说。
“你在我心里,永远星光闪耀。”
绝望自有绝望的力量,正如希望有希望的无能——凯恩《邮差总按两遍铃》 这本书很棒,电影也好看,感兴趣可以搜索。
我之前认识个外国朋友,一个意大利的八十岁的老人,在台湾学了三个月的中文,比我学了十几年的英语还好。承认自己平庸好痛苦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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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溉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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