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代理人》唯闻春暮

3、第三章

　　郑哀艾没有告诉陈爱杨，其实就算郑童在祠堂发火，他依然会在本宅见鬼，但那些鬼不会再上来就要他的命，他们更多的是引诱，引诱年幼的他自己去死。
　　陈爱杨本来是去找郑哀艾商量怎么对付女鬼的事，结果听了两个鬼故事，直接导致他都不敢回家了。可父母连着打了好几个电话，他不得不磨磨蹭蹭的准备回家。
　　郑哀艾见陈爱杨蹲在门口系鞋带系了半天不起身，有些担心，“陈爱杨？”
　　陈爱杨猛的回头，“那个郑哀艾啊，跟你真正熟悉也才一天一夜，我的整个人生观都被颠覆了啊，你从小到大遇鬼，而我昨天也见鬼了，你说，我是不是从此也会经常跟鬼打交代啊？那我是不是该退学去学习道术什么的？”
　　郑哀艾目不转睛的看着陈爱杨蹲在门口胡言乱语，等他说完了才开口，“我是经常遇鬼，但知道我是不洁之子的鬼，我也才遇到第二次。”
　　陈爱杨眼珠一转，“郑哀艾，我觉得那个叫何丽的，要是不管，肯定会出大事，要不我们去找出凶手，这样她能安息，我们也就安全了不是？”
　　找出凶手谈何容易，更何况还是十六年前的事了，那个何丽要报仇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肯定是要他死，但他死了对鬼有什么好处他到现在也不知道，那么多鬼也不知道他是不洁之子，为什么这个何丽会知道？看着陈爱杨，郑哀艾沉默数秒还是不忍心说实话拒绝，“要怎么做？”
　　陈爱杨眼珠转了转，“我回家让我妈跟老班打听打听。然后，找找校工啊学校周围的老居民啊，总会找到线索的。至少我们知道女鬼的名字了。”
　　郑哀艾嗯了一声，被陈爱杨的乐观传染了，“我们还可以向高年级的学生打听，这类事学生之间肯定会有传闻的。”
　　陈爱杨重重的点头，“好，那我先回去了，你爸怎么还不回来？”
　　郑哀艾拿上钥匙，“他去外地拍戏了。”
　　站在走廊上，陈爱杨东张西望，“楼梯在哪？”
　　郑哀艾有些诧异，“你不乘电梯？走楼梯很累的。”
　　陈爱杨瞄瞄电梯，“我对这东西有阴影了。”
　　郑哀艾笑了起来，“应该没事了吧，我们都要帮她找出凶手了，我觉得她应该明白的。”
　　陈爱杨歪歪头，“未必。走楼梯。”
　　两人顺着楼梯往下走，走了两三层左右，陈爱杨就让郑哀艾回去，“别送我了，等会还要往上爬，不累啊你？”
　　郑哀艾想想也是，“那你小心点。”
　　郑哀艾话音未落，不知从何处旋来一阵大风，接着就好像有人在他背后推了一把，他哎呀一声就往下摔去。陈爱杨站在下面的台阶上，被他一撞，跟着一起滚了下去，都摔的头昏眼花，痛的呲牙咧嘴直吸冷气。
　　陈爱杨揉着后脑勺站起来，伸手拉起郑哀艾，有些恼怒的回头望去，有片裙摆从楼梯口一闪而过，他喊了一声，“站住！”
　　陈爱杨追了上去，郑哀艾摇摇头，刚要追上，听到有女人轻笑，还有低语，“这么脏的东西也有人喜欢，真没有眼光。”
　　郑哀艾循声看去，一个女人正向墙里缓缓隐去，消失不见。他冲上去，触碰到的却只是墙。陈爱杨又跑了下来，就看见郑哀艾盯着墙出神。他走过去，就看见了那四个字。
　　不洁之子。
　　陈爱杨从背包里摸出一把小巧的刀用力的刮着墙，“现在人真没有素质，怎么能到处乱写乱画的。”可不管他怎么刮，那四个字都刮不掉。
　　“算了。”郑哀艾拉住陈爱杨，他笑了笑，“你下楼小心，我就先回去了。”
　　看着郑哀艾的背影消失，陈爱杨继续刮墙，“我管你是哪只鬼，都答应帮你找出凶手了，就别穷折腾了。要是我跟郑哀艾也成了鬼，看谁给你找凶手去！”
　　陈爱杨说的倒是很有魄力，可刚说完就听到有人冷哼了一声，顿时吓得他转身就跑，一直冲出大楼才松了口气，双手撑膝恨恨的回头。有人从他身边走过，打着电话，“哀艾，给爸爸开门，忘带钥匙了。”
　　陈爱杨猛的站直，瞪大了眼。他看见郑哀艾的父亲郑童身边有名女子，挽着他的胳膊。可是很是诡异，郑童不知为何摆了下手，手竟从那女人的身体里穿了过去！陈爱杨揉揉眼，再看去，却只看见郑童一个人走进了电梯。
　　陈爱杨打了个冷颤不再想下去，一溜小跑出了小区，叫了辆出租回家去了。
　　陈爱杨不知道郑家后来发生的事，郑童站在门口，看到家里多了一只猫，还未来得及说话，就被小青抓伤了胳膊。郑哀艾吓了一跳，随后冷静的看向郑童身后，一个淡淡的影子隐进了墙消失不见。小青依然张牙舞爪，直到郑哀艾关上了门才安静下来。郑童更是惊讶，明明被抓到了，为什么转瞬之间伤口就消失了？
　　郑哀艾抱起小青，“同学送我的，说玄猫辟邪。”
　　郑童将外套脱下，过去摸摸他的头，走进厨房，“那你要好好的养。公司给我半个月的休息时间，出国旅游好吗？”
　　郑哀艾摇头，看着郑童倒酒，然后走向自己，“爸，你跟别人去吧，我先睡了，不想请假。”
　　郑童端着酒杯看着郑哀艾走进卧室，良久之后笑了笑，对着墙上那道淡淡的影子低语，“看来，哀艾有在意的人了。也可能是，有人喜欢哀艾了。”
　　墙上的影子渐渐幻出人形，一名女子半含笑的对着郑童点点头，然后轻巧的走到他身边。郑童看着她，喝了口酒。女子看着他，“不要老是喝酒，伤身体的。”
　　郑童看看酒杯，“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初冬。”
　　艾初冬在他对面坐下，“哀艾长大了，你也可以放心了，过去的事就忘了吧，我不怪你。”
　　郑童笑了起来，伸手去摸艾初冬的脸，艾初冬主动的靠过去，他轻轻的叹气，“初冬，我忘不掉的，我亏欠你们母子太多。”
　　“知道亏欠就把你家那些老鬼好好的治治，不然哀艾就真的要死在他们手上了，我都觉得当初你们两个的事，很可能是你家那些老鬼谋划好的。”
　　随着话音小青从郑哀艾的房间里出来，还用尾巴带好了门。郑童有些惊讶的看着它，“你，是妖怪？”
　　小青跳上桌，瞄了已经退到墙边的艾初冬一眼，“你全家才是妖怪，老子是鬼！阎□□轩是老子舅家表哥！艾初冬你躲什么啊，当初我没抓你，现在也不会抓你。”
　　艾初冬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好像当初放过我的也不是你。”
　　小青那本来竖的高高的尾巴啪嗒一声摔在桌上，“那我也是求情了，平铮才没抓你！说正事，已经有邪物知道哀艾是不洁之子了，只怕他以后的日子不得安宁了，按照当初我们说好的，一旦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他就必须成为地府代理人，代替地府与阳间打交道。”
　　艾初冬与郑童相视一眼，郑童放下了酒杯，“可是，你们说过，哀艾要到十八岁后才有可能知道自己的身世，毕竟我与初冬是不可能告诉他的。”
　　小青烦躁起来，“你酒精中毒啦听不清鬼说话啦，我刚才就说了，你家那些老鬼在搞鬼啊，从哀艾出生他们就不安分了，他们也想要不洁之子死的！”
　　艾初冬皱眉，“但是他们跟地府也是有协议的，说过不会乱来。”
　　郑童摇头，“这只猫说的对，郑家人早就忘记了身为地府代理人的职责所在，他们不愿意再躲在黑暗中，但走出黑暗就需要不洁之子，恰好，有一个不洁之子出生在郑家了，当我知道不洁之子的真正意义时，我都觉得这是那些人的阴谋。需要我们做什么？”
　　郑童的手机响了，是母亲打来的，让他这几天有空就回去一趟，祠堂里的牌位倒了。
　　郑童吃了一惊，“怎么突然就倒了？都是哪些祖宗的牌位倒了？”
　　“你爷爷。只有你爷爷的牌位倒了。”
　　小青跟艾初冬两鬼听的清清楚楚，两鬼都盯着郑童。郑童想了想，“我跟初冬先回一趟本宅，哀艾就拜托你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小青竖起爪子，“叫我小青大爷就可以了，去吧，我帮你看着哀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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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一的早晨，郑哀艾刚进教室就被陈爱杨扯了过去，“我跟你讲，有不得了的大事啊。”
　　郑哀艾看着一脸怒气正走过来的老班，“陈爱杨，要是我们还不进教室才真的是不得了的大事，老班来了。”
　　上级领导要来视察，全校师生大扫除。陈爱杨跟郑哀艾被安排打扫闹鬼的自习室，看着班长刘铮君那副小人得志的样，陈爱杨哼了声，“胆小如鼠的走狗，就会拍马屁排挤人。”
　　郑哀艾倒不以为意，拿上工具，“正好去那边说事。”
　　反正这么荒凉的地方是没有人来视察的。陈爱杨坐在桌子上看着认真擦着窗户的郑哀艾，“我妈问了，老班以前教过何丽英文，听说是很不错的女生，跟其他女生吵架后想不开自杀了。她跟母亲相依为命的，自杀后她母亲也自杀了。”
　　郑哀艾回头，“自杀？”
　　陈爱杨耸耸肩，“不清楚。你那天说她是非正常死亡，那就是他杀了，你怎么知道的？”
　　郑哀艾放下抹布，“我在网上查到的。她被杀那天全校放假，没有人知道她为什么到学校来。”
　　两人都不再说话，陈爱杨盯着天花板出神，郑哀艾继续擦窗户。有风吹过，有几片树叶被吹进了教室。陈爱杨捏着一片落叶看看，往桌子上一躺，“怎么会有两种说法呢真是奇怪了。”
　　郑哀艾慢条斯理的放下抹布，拿起扫把，“一件事有两种说法，肯定有一个是假的。”
　　陈爱杨猛的坐起来，“对啊，自杀肯定是假的！”
　　“为什么？”郑哀艾反倒觉得他杀有些不真实。
　　陈爱杨猛的坐起来，动作太快，从桌上摔了下去。郑哀艾忙过去，“没事吧，陈爱杨。”
　　陈爱杨坐在地板上盯着桌底出神，伸手摸摸，有一团纸被钉在了桌底的最内侧。他抠下纸，“别连名带姓的叫我，叫我爱杨就行了。我们都同生共死了，还这么见外干什么，以后我就叫你哀艾了。这是什么？哇，捡到宝了。”
　　是一封遗书。
　　【对我们母女如此不公平的世界，我必定报复回去。以不洁之子的死亡换取力量，杀死所有的人。只要能够报复成功，付出我们的生命也没有什么可惜的。刘冠群，你不得好死！】
　　两人面面相觑，陈爱杨先开口，“这是线索吧，刘冠群是谁？”
　　郑哀艾也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不知道哎。母女，是两个人吗？何丽有孩子？”
　　“你们打扫完了没有？别偷懒！”刘铮君突然出现站在门口大呼小叫，陈爱杨给他一个白眼，转头不理。郑哀艾笑笑，拉拉陈爱杨，后者不情不愿的跟着打扫起来。
　　陈爱杨拿着拖把就郁闷的很，“我家都是我爸拖地的，不然就是保姆阿姨。”
　　郑哀艾也不得其法的胡乱拖地，“我家都是钟点工。”
　　一般民众出身的刘铮君咬牙，“有什么好炫耀的！教育局刘冠群局长说过，靠父母靠别人的都只是寄生虫，有本事靠自己！”
　　两人相视一眼，同时转头看向刘铮君，随后，陈爱杨把拖把往他手里一塞，拉着郑哀艾就跑，“班长你最有本事了，你打扫吧，要是你去告诉老师，那么你也是没有能力的寄生虫，连拖地都不会！”
　　陈爱杨拖着郑哀艾去了校图书馆，借用了管理员的电脑，查出了刘冠群的资料。他原是二十二中的老师，十六年前开始官运亨通，一直到了教育局长这个位置。无论是谁都对其评价不错，众多的照片里，刘冠群都是一副儒气书生的模样，眼神很是坦荡。
　　陈爱杨不停的摸着人中，“长的一幅正人君子的样更有可能是衣冠禽兽。我爸常说这话，以貌看人会吃大亏的。”
　　郑哀艾嗯了一声，“可是他不一定就是遗书里提到的刘冠群，而且那遗书也不一定就是何丽写的。”
　　陈爱杨盯着显示器，“我爸有朋友在教育局，我可以请他帮忙。只要留神就一定能揪出他的狐狸尾巴。对了，这两天，女鬼没有再找你麻烦吧？”
　　郑哀艾不想他担心，便隐瞒了这两天半夜女鬼敲窗的事，反正也不影响他睡觉。“没有，怕小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