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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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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衍偷笑着跟师兄出了李寅的门,不一会儿就笑不出来了……他就该知道,他师兄说练剑就是练剑,才不是说说的呢……
在演武场上挥剑,金衍想起了他刚刚入门的时候,傅煜声为他启蒙,但真正带他踏上剑道一途,倒不是放养徒弟的师父,而是手把手教他握剑、挥剑、运气的师兄。然后,不知道该说幸运还是不幸,时至今日,师兄还在孜孜不倦地鞭策他……
“低了一寸。”
“高了。”
“手慢了。”
“步法不对。”
“气劲太过。”
“你还是回去用杀猪刀吧。”
……
金衍收势,垂了手看着季临风:“师兄,你累不累?热不热?”
季临风看看金衍身上新换的冬衣没说话,抱手让开了两步,扬了扬下巴,示意金衍继续。金衍无奈又哀怨地看了师兄一眼,不得已继续用功。
虽说面上是这么作态的,不过金衍自己倒也上心,既已打定主意要好好练武,自然也不是说假的,每日功课都好好地完成了不说,自回山以来夜夜以打坐练气代替安眠,内力的长进他自己都能感觉到。
季临风在一旁看着他,虽然挑剔了好多,但最终也说了一句:“阿衍不错,有长进。”
金衍听着高兴,一回头却发现不仅是师兄,师父也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自己。
“师父。”他赶忙蹿过去,一脸乖巧。
“阿衍确实有长进,”傅煜声说,“如今离了山门也不怕轻易被旁人欺负了去了。”
金衍心有所感,答道:“山下的江湖,恐怕也不是我剑比旁人快就能不被欺负的,人心可太坏了!”
傅煜声笑笑:“我听临风说了你们在山下的事,前几天那个小子是吧?”
金衍点点头,嫌恶地说:“就是他。”
“你很讨厌他?”
“不,我恨他。”
“你?”季临风插嘴道,“我还以为我才是被栽赃的。”
傅煜声又笑了:“我才知道小阿衍这么喜欢师兄啊!”
金衍觉得自己脸都要红了,说的是仇人,为什么会说到喜欢师兄?
“师父,你难得来一回演武场,就是为了逗我玩嘛?”金衍忍不住说。
傅煜声丝毫不觉得难得来一回演武场有什么不对,反问道:“不玩你玩谁?你师兄又不好玩,从小就是个木头脸。不像你,傻乎乎的,高兴了、不高兴了,什么都写在脸上。”
被师父称赞“好玩”的金衍一点也不高兴,垮着脸抱怨道:“师父,虽然我是一个添头,可你也不能这样对我啊。”
傅煜声想了想,觉得金衍说的十分有道理,于是踏前两步走进演武场,说道:“确实,为师之道,自然要好好教导徒弟才对,来,阿衍和师父过过招。”
……金衍心里苦,他说的不是这个!
见小徒弟还愣着,傅煜声催促道:“不要发呆了,快过来。”
金衍深吸一口气,提着剑就去挨打了!
傅煜声同徒弟过招,连剑都不出,直接以指尖的剑气代替,在招式间也是以守为主。金衍心知同傅煜声过招自然能受益良多,自然全力以赴,云丝剑在他手中绽放出锐利的剑气,划出一片银光,招式比之下山前被季临风小考之时又凌厉、流畅了数倍。
金衍在傅煜声手下撑了三十招后被傅煜声近身轻弹手腕夺了佩剑,夸奖道:“阿衍的剑术进步不小,不过最让为师高兴的是你心中已存了剑意,于剑术一道上,相信日后你会有自己的体悟。”
金衍还有些懵懂,傅煜声反手将剑放到了他手里,说道:“总有一天,你会仗剑守护你心中的道,那时你便会领会我今日所说。”
郑重地收了剑,金衍点点头:“师父说的是。”
“是什么是,你又没听懂,”傅煜声毫不留情地戳穿他,“一边去,我和你师兄过过招。”
被教训了的金衍吐着舌头蹿到边上,看着季临风进了场。
同师父对招,季临风自然是冲霄出鞘,十分认真的。
这一次,傅煜声倒不忙出招了,季临风刚过二十,却已隐隐有了高手之风,两人相对而立,衣袍无风而动,金衍竟觉比自己和师父对招还要紧张。
他睁着眼睛一瞬都不敢眨,久到觉得自己眼睛都酸了,又觉得只过了片刻!
突然,季临风动了,一道残影留在原地,季临风却已执剑近了傅煜声的身前,剑尖直抵傅煜声的咽喉,却被傅煜声夹在两指之间,动弹不得。
只是一招,胜负已分。
季临风自然没想着能胜过师父,再好的天赋也胜不来数十年如一日的勤勉钻研,他与傅煜声之间差着岁月,故而也没什么负担,收了剑道:“失礼了,师父。”
傅煜声却有些感慨,直言道:“为师已经没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临风。总有一日,你会成为一个最出色的剑客,但这条路只能你一个人走下去了。”
金衍心里一动,脑子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一个声音,他想,师兄不会一个人,我会陪着师兄,在这条道路上,我会成为师兄的追随者,这本就是同门师兄弟的意义。
然而,这份感慨于场上三人都都只是一瞬即逝,傅煜声很快就又露出笑脸:“临风和小阿衍都很乖,天冷了,晚上吃煮个锅子吧!”
锅子好,冬天里吃得暖融融的,什么都能煮,不过关键就是……
“煮什么呢师父?”金衍问。
傅煜声依旧笑眯眯地看着徒弟,半个时辰后在山道上卖腿力的金衍已经知道了要煮什么了,反正不管煮什么,都是他下山去张罗……
山上有菌子、有猪肉还有清晨哑伯送来的老豆腐,金衍下山买了条鲜鱼又切了一块羊肉,路过酒肆还给傅煜声沽了酒。
赶在天黑前回了山门,饶是金衍脚力不俗也累得跟死狗一样,大冬天出了一身汗,脑袋上直冒热气,傅煜声瞧见了,没心没肺地笑话他被煮熟了,金衍气得差点砸了酒瓶子。
到底没敢,被师兄给赶去生炉子,点上碳,把鲜鱼拿来开膛洗净,鱼肚上的肉顺着骨头用刀打着旋儿一剜一朵透明的鱼肉花,等肉剃得差不多了,把骨头放进汤底里,另加了葱姜蒜,倒了点儿酒下去,不一会儿就是一锅白汤。那边季临风也片好了羊肉,一样样摆在桌子上就可以开始吃了。
傅煜声抄着手,坐在简朴的小厅里也像个富家翁似地,等着徒弟端上了锅子和菜才叹了一句:“当年把临风捡回来真是明智。”
金衍不服:“师父,东西都是我买的,你却夸师兄。”
“唉,”傅煜声喝了一口酒,“不捡你师兄就更没有你了。”
添头金衍没话了,恨恨地涮了一筷子肉,吃得满嘴流油。
屋子里吃得高兴,小厅外突然又响起怯生生的声音:“请问……”
金衍一回头,看到李寅探着头站在门口,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们。
“你怎么又走出来了?”金衍皱了眉,“腿好了?”
李寅笑得一脸腼腆:“皮肉伤,不碍事的,上了药也不太疼。”
他虽然说的是自己的伤,可是眼睛一直盯着桌子,看得金衍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咳,那个什么,一起来吃点?”他客气道。
李寅闻言眼睛又一亮:“可以吗?”
都这样了,还能怎么办?金衍给他端了把椅子,三个人变成了四个人,三个壮年的小伙子,哪怕一个是文弱书生,一样把一顿饭吃得像抢一样。
季临风举止有礼,可是下手却极快极准,别看动作不大,吃得一点都不少;相比之下,金衍就是动作大、声势大、吃得多;李寅平时看着腼腆客气,一面对肉,那点害羞却煮到锅里去了,丝毫不手软,吃得十分拼命,像是要把金衍饿他的几顿给补回来,但是他们三个人都比不过傅煜声,一代宗师仗着自己手上的功夫,欺负起徒弟和客人来半点没有压力,连从金衍筷子底下抢肉的事都做得出来,欺负地金衍欲哭无泪。
本来金衍买的是三人份的食材,这下次不够吃了,吃到一半,金衍只能出去找了块野猪肉,看看猪血也冻好了,又切了几块。虽然猪肉涮着吃不是太适口,不过聊胜于无,终于是喂饱了四个大男人。
李寅吃完了饭终于想起了自己还是个“文弱书生”,又声若蚊蝇地直道:“多谢厚待、多谢厚待……”
金衍忍不住小声地说:“吃的时候也没见你客气……”
傅煜声打圆场:“到底是年轻人,虽然文弱,胃口倒还不错。”
金衍又偷偷的说了一句:“年轻人也没你吃的多……”
于是他被打发去收拾东西,洗碗涮锅。
傅煜声吃饱了饭、欺负够了徒弟,回了自己的卧房,季临风则主动提出送李寅回卧房,金衍眼睁睁地看着,再看看自己面前一桌杯盘狼藉,气得差点折了筷子,哭丧着脸灰溜溜地端着盆子去洗洗涮涮。
越洗越觉得自己可怜,越想越悲凉,金衍把气都撒在了铜锅子上,差点给擦下一层来。
“再刷,锅底就穿了。”耳边响起淡淡的调侃,金衍一回头,季临风挽了袖子站在他边上,“一起洗。”
刚才还哭丧着脸的人这下子忍不住弯了弯眉眼,露出了小酒窝,水也不冷了,洗碗也不苦了,果然还是师兄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