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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无由出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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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晏一觉醒来,发现已经是晌午了。
略微有些刺目的阳光从窗栏上射进来,洒在地上汇成大块的金色光斑,窗外是一个莲池,正是夏日,碧绿的叶子在清风的带领下此起彼伏,似是一片碧海,嫩白或粉色的莲花摇摇曳曳地从叶子中立起来,显出几分清俊的姿态。
这……并不是她昨日所待的地方。
原本还有些模模糊糊地脑子在闪过这句话后瞬间清醒了过来,她摸向身边,熟悉的金属触感顿时让她安下心来。
懊恼于睡得太沉以至于连自己被挪了地方都不知道,曲宴握紧伞柄正要推开盖在身上的薄被下床,只听得吱呀一声轻响,门被推开。
“谁?!”
她当即转身摆出防御的姿势,却在看到来人后又放松了身体,只是仍将伞握在手中。
“老板娘。”她低声叫出来人的名字,这个昨日才认识的美丽女人让她记忆深刻。
“你总算是醒了。”
老板娘微微笑了一下,眉眼弯起来的样子犹如新月,曲宴顿觉心脏慢了半怕,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当真是美艳无双。
轻按在伤口的位置,曲宴几不可闻地皱了下眉,她的记忆里并没有喜欢女性这一项,但是从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来看,却又是对女性有意的……该死的曲然,究竟抢了她多少记忆!
见曲宴似是呆立在床边,老板娘放下手中放着一些清淡吃食的托盘,走过去挽了她的手拉到桌边坐下,拿起一双筷子塞进她的手中:“快吃吧,你从昨日起就没有吃东西,饿坏了吧?”
曲宴缓缓地将视线从老板娘身上转移到吃食上来,食物所散发出的香味一下子勾起了她的饿意,顿了一下,她微低下头躲开老板娘笑眯眯的眼睛,现在并不是被美色所迷惑的时候,必须得补充能量才能做大事。
思及此,也未等老板娘招呼,便自己端起碗一板一眼地吃起来。
她吃得极其认真,仿佛就连一颗米也要嚼得粉碎才能吞进肚子,这样的态度似乎取悦了老板娘。
“哎呀呀,还是阿宴你最好,”她倒了杯茶水递过去,明眸善睐的样子让曲宴刚抬起来的头再次低了下去,“那群臭男人居然说我做的饭是毒药,一点都不识趣。”
曲宴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老板娘,垂在她身后的一缕白发当即动了动,随后攀爬上老板娘的手腕,似是活物一般缠住茶杯,在老板娘逐渐睁大的眼睛中将杯子举起了起来——
“多谢。”
曲宴一点也没觉得自己的这个举动是多么的惊世骇俗,她喝了一口茶,然后用着极其平静的声音对着老板娘道谢。
短暂的失神之后,老板娘顿时惊得站起来往后连退几步——
“你你你你你你你……!”
她指着曲宴“你”了半天,却连一句完整的话也没能说出来。她虽没有在江湖上闯荡过,可是江湖之事却也知晓不少,从未听说过有什么武功能让头发动起来,更别说还能驱使地如此灵活,再加上死而复生这种她根本就不相信的天荒夜谭之事……这个突然就找上门说是朱停旧识的女子究竟是何妖孽?
在见识过曲宴的诡异之处后,老板娘觉得已经不能用人这个词来称呼她了……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花满楼走进屋子的时候,正好将这句话听了个清楚。
他收了摇扇,快走几步挡在两人中间,这才问道:“发生何事?”
老板娘胆战心惊地看了眼似乎没有受到丝毫影响的曲宴,拉着花满楼的扇子再次后退了几步说道:“她、她的头发自己能动……她究竟是什么?!”
虽然花满楼和曲宴早就相识,但是真要他回答这个问题却真有些为难,因为就算是当年,他们也没有弄明白过曲宴为何与常人如此不同。
十年前他们确实是杀死了她,亲眼看着她躺在地上流尽身体里的最后一滴血,直至最后没有呼吸;可是十年后她却又再次活了过来,硬生生地站在他们的面前,而他们也真就觉得这是正常的事,至少对于阿宴来说,这似乎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我……”
花满楼才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得筷子轻磕在桌面上发出的一声轻响。
“花……”曲宴停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着对方的名字,斟酌片刻之后再次开口,“花满楼,让我来说吧。”
盘子里的饭菜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她吃得干干净净,就连一粒米都没剩下,她站起来的时候老板娘下意识地靠向花满楼的背后——
察觉到对方的害怕,曲宴的眼神微暗了一下:“你们不用担心我是谁,事实上,我是什么也并不重要。”
她拿起一直未曾离身的红伞,尽管身在屋内,她仍然撑开了它,将自己整个人都笼罩在伞下的阴影中。
“感谢你的饭菜,”曲宴对着老板娘微微欠了下身,“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等等!”
花满楼上前一步拦住她的去路:“阿宴你这是要去哪儿,现在外面很危险,秦刚毅正带着你在到处找你,这儿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如果你是说那个白脸男人的话,”曲宴似乎正在回想着对方的样子,眉头半皱,“我并不怕他。”
“但是和他一起寻你的还有六扇门的精英捕快,”花满楼温声劝解着,“你且等几天,待得陆小凤和司空摘星找到曲然交给六扇门再做打算。”
听到这席话,曲宴似是有些错愕,但很快又回复到先前的表情,沉吟片刻之后才开口问道:“我们并不在昨天的那座宅子里吧?”
“没错,”花满楼点了下头说道,“虽然不知道秦刚毅是如此做到的,不过他最终确实查到了你的行踪并且找上了门,不过那个时候我们已经提前离开了那座宅子,现在这个地方很安全,你无需担忧。”
“江南花家的私宅,自然是安全。”
老板娘忽然轻声补充了一句,似乎这会儿才察觉到自己刚才实在是太过失态,对于曲宴预言又止。
曲宴不动声色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将伞拢得更低,几乎遮住了她的整个上半身。
仿佛是感觉到两个人之间的尴尬气氛,花满楼转了身对着老板娘故作懊恼地说:“看我这记性,差点忘记了,若是此间事了的话,可否去一趟后院,朱停要的东西到了。”
朱停在制作他那些奇巧玩意的时候一向不喜外人在场,所以少不得要老板娘为他跑动,取拿材料物件。
这会儿却正好是个下台阶的好理由。
“我……去去再来。”
目送着老板娘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曲宴忽然问道:“陆小凤和司空摘星去找曲然了?”
“自然,这件事是你的请求,我们必然不会袖手旁观,”花满楼微抬了下手,似乎是想触碰曲宴,但他顿了一下,最终还是收了回去,脸上露出让她安心的笑容,“这江湖上,很少有他想做,然而又做不成的事。”
“就算对方是曲然?”
“就算是曲然。”仿佛感觉到了曲宴的松动,花满楼再次用言语安抚着曲宴,“我们了解她,就和了解你一样,所以不用担心——只希望找到她后,你能告诉我们这个中曲折。”
“这是必然。”
曲宴轻慢地旋着伞柄,话语中皆是肯定。
在听到曲宴的肯定答复后,花满楼这才算是放下心中的大石,随后他提议道:“既然你醒了,不如随我去喝杯茶吧,有你当初最喜欢‘清明雾’。”
曲宴却是很突兀地轻叹了一声,似是随时都会被吹散的水汽。
花满楼愣了一下,收伞之声遂起,重物划破空气所带动的气流瞬息间让他反射性低下头,裸露在外的颈部所感受到的些微刺痛之意让他禁不住地睁开了眼睛——
尽管他什么也看不见。
“花满楼,抱歉了,”曲宴的声音冷静得近乎于无情,“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后会无期。”
这一次,花满楼再也没有机会阻止她,仅仅不过半息的时间,他就再也感觉不到对方的气息。
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就算是淡定如花满楼也不知该如何去应对。
究竟是什么事让阿宴宁愿打伤他也要离去?还是说,其实他们都想错了,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阿宴,而是曲然……
“花满楼,阿宴在哪儿?!”
陆小凤急切地声音在廊上骤然而起,紧接着便是迫不及待的破门声。
“阿宴走了。”
花满楼转身面对着陆小凤的时候,显得异常的冷静:“或者是曲然。”
“不,那确实是阿宴,”陆小凤在看到空荡荡房间的时候瞬间沉下脸,“你没能留下她吗?”
“她执意要走,甚至不惜与我动手。”
“该死的,”陆小凤咬牙切齿地捶了下桌子,“我们必须找到她。”
陆小凤这个急切地态度让花满楼觉得很是反常:“究竟发生何事?”
“阿宴这次要彻底杀死曲然,还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