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弄》不不雀

3、清至

　　前生了断后，听着梵音走过一条长长的道路就来到了这个世界，开启了今后的人生，走过了四十年的人生路。而这四十年中唯有前十四年是让人觉得由心而发的甜蜜，至少前十四年，我体会到了被亲人疼宠的感觉，有亲人在身边的那种温馨感是前生怎么也无法体会到的。即使后来他们对于我的逝去在心中留下了一个很大很大的疙瘩，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结，那个时候觉得幸灾乐祸，当人经历的多了，也就觉得那时候的自己果然很幼稚，很不成熟。
　　来到这个历史上真实存在着，有着很多争议的朝代是在康熙三十年。当时自己对于历史有着一些浅淡的印象，对于康熙朝的一些事情还是有一些记忆的。
　　那天，正是盛暑七月中旬，自己的眼前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耳边听到了许多种声音，悠扬的，稚嫩的，苍老的，憔悴的，惊讶的，喜悦的等等，却不知道她们到底是谁，长了什么摸样，怎么也看不清楚。也不知道自己重新来到的地方是哪里？
　　眼前一片漆黑让自己惶恐，是不是变成了一个瞎子，想着自己的新生活竟是从一名瞎子开始，现在想想觉得有些好笑。
　　还觉得奇怪的是，不是说人生尽了，便要喝过孟婆汤重新来过么？可自己什么都没有喝就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带着前生的记忆，莫不是自己没有投胎，是在地府？可是为什么会看不见呢？
　　心中的问题越来越多，得不到解答。
　　那时完全忘了自己还有一张嘴，可以出口询问，如果问了，就一定会知道答案的。
　　好奇心在心房中一步步滋长，奈何眼睛看不见，只得按耐着好奇心，等待着眼睛复明的那一天。
　　等到能够模糊看到一些影像的时候也不知道是几天后了，眼前有模糊地影子在自己的面前晃来晃去，就是看不清楚，依稀有个轮廓，说的话有些比较难懂，简单的一些还能猜到意思，和方言有些相似，除了自己家乡的方言，其他地方的方言对于我来讲都一样是鸟语，所以面对这种情况，我也只能随意猜测那几句话的意思。
　　身边有个温热柔软的动下，手摸了一下滑滑的，能够听到一声轻柔的笑声，这种感觉躺在我身边的是个人，而且是个女人，因为那个声音明显是个女的，就是看不清楚长什么样子。她的手比自己大了好几轮，总是挣脱不开她的钳制，让人莫可奈何。
　　等到自己长大后，对着天空的那轮明月寄托对娘亲的思念时再回忆这一段日子是自己对这一世的母亲仅有的相处回忆，最多的印象就是总会有一双手拍着自己的身子，唱着我听不懂的小调哄我入睡。
　　后来是怎么知道自己的生命在这个世界重新写过的，是因为喂食，总会有东西被塞入口中，很腥浓的奶香味，这种感觉怎么都是被人哺乳，而且抱着我的这几个身体是一个比较丰腴的人，就是身上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当自己亲身经历过生产，抚养孩子就会慢慢的有了尝试。一般婴孩在出生三个月后才能看清周围的事物，在那之前对于他们来说眼前的东西都是一个模糊地影像和概念。而自己在变成了婴孩后，没有婴孩的思想，未来的路在那时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走。
　　等我能够完全看清周围的事物，也许就是在三个月后。那时的第一眼就是去找寻自己的娘亲，看看今生的娘亲和前生的母亲有着什么样的区别。
　　这一眼，便是诀别，便是娘亲留在脑海中最后的印象。
　　在襁褓之中的我，看到的是一个如同昙花一样剔透秀美的女子，带着我不曾感受到的宠爱将我抱在怀中，哼着我听了好多次的小调。风华的容颜上那对淡褐色的双眼除了对自己孩子的疼宠之外，还有点点的忧郁、凄迷。
　　我的娘亲，她似乎不快乐。
　　娘亲的嘴唇有些发白，她对着床外的一个娇艳的红衣丫鬟，将我吃力的送到了她的手上，转眼我就被转到了一个陌生的怀抱之中，红衣丫鬟抱着我步步离开，床幔之后还可以听到娘亲克制的咳嗽声。忍不住的转头，想要多看她几眼，对上的是一双柔和似水的眼眸，娘亲冲我温柔的笑了，这一笑竟是她带给我的最后的笑容。
　　这以后，难过的时候想起娘亲的笑容，总会觉得浑身都被充满了力量。
　　娘亲走了，那时我才不过三个月半大。
　　当红衣丫鬟带着我回到娘亲的屋子时，走到门口就听到了一屋子人哭哭啼啼的声音，抱着我的双手在颤抖，我看到这个娇艳冰冷的丫鬟，脸上挂了两行清泪，默默地抽泣。
　　走进屋中，一群丫鬟都抹着眼泪，床榻上那个拄着拐杖的老妇人是我第一次见到的，一个和蔼慈祥的老妇，其中又不乏严厉，面色雍容富贵，半白的发间带着一根简单大方的金钗。身上穿着的是黑色绣花的袍子，外面穿了件琵琶襟的金色坎肩，颈间挂着一串佛珠。那一双沧桑的眼睛透着犀利和精明，此刻她擦拭着眼泪，说了句什么，红衣丫鬟就把我抱到了老妇人的怀中。
　　门口吵嚷，又接着赶来了一对男女，他们的身后跟着的是一名男童，八九岁左右，清秀稚气的面容，那双眼却彷如有魔力会把你吸进去，深沉的让人无法看清他在想什么。好奇的打量着他，对方同时也正在看着我。
　　他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冷冽的双眼让他周围缭绕着无形的戾气，若不是他安静的看着从书架上取来的书籍给他多添了些书生气，磨去了他身上不少的冷冽让他整个人一下子柔和了不少，然，他一个人在整间屋子里还是显得清清冷冷，格格不入。
　　那对男女，看上去是夫妻，那个可人的女子开始哭泣，只是我看到她在哭泣的同时眼中饱含了内疚，痛苦掺杂在一起太多的匪夷所思的神色。男子拥着她不住的安慰，整个屋子里，唯有自己的娘亲安详的躺在那里，谁也不能打扰她了。还有就是那个初见的男童，一双眼清冷的看着满室的喧哗哭号，器盎然独立。
　　这该是一个九岁孩子该有的表情么？比前生的自己还要沉稳，他活像是一个活了好几十年的人，成熟的有些太怪异了。
　　看着这些人，才想起自己遗忘了许多，比如这里是哪里？他们穿的这种装束，明显是清朝特有的风格，那么自己来到的这里，又是清朝史上的哪个时期呢？这个问题直到五岁我才得到了答案。
　　周围琳琅的古董玉器，书卷画轴，四周用的都是红色的漆木家具。
　　用心的倾听着人们的讲话，还是放弃了，不能听懂，我连自己所在的地方也分不清。
　　在三日后，娘亲下葬了，灵柩之中的娘亲面带微笑，双手叠在自己的腰间，如同一个熟睡的仙子，棺木盖上的那一刻，眼眶中眼泪溢出，忍不住的哭出了声，发出了“哇哇——”婴孩特有的哭声。
　　老妇人不断地哄着，却同我一起开始落泪。
　　来到这里，给了我母爱的那个人就这样的离开了，短暂的几个月，却让我体会到了前生根本无法体会的亲情，真的很舍不得娘亲。
　　抱着我的老妇人，我听到了在嘈杂厅堂之上那一声重重的叹息，不知她感慨的是什么。
　　娘亲去世，来到这里也有五六个月了，可是我从未见到过今生的父亲，在古代称作为爹的人，甚至在娘亲的丧礼上也没有看到他，从而心中开始对着这个父亲有着颇深的怨恨，心中对他留下了很深的成见。
　　娘亲的灵堂之下，所有的人们一身缟素，低声抽泣，老妇人和那个男孩的母亲哭红了双眼，在火盆中添着一张张白色的纸钱。
　　那个红衣丫鬟今日也穿上了丧服，她将我抱出了母亲的灵堂，来到了院子中，来到了池塘之前，池水中，芙蕖含苞待放。
　　将来的路，到底会是怎么的走向呢？
　　微风卷起我的斑白的发丝，落叶飘在了手心之中，娘亲离开的那日，也是和符落轩初见的日子。
　　一个不好的开始，一生飘零的开端都是源于认识了他。
　　有时候想，若是没有遇到他该有多好，若是当初没有……
　　“小姐，不要再想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了，现在只要你把身体养好才是真的。”木犀替我披上了一件袍子，同我一起仰望着一片天地。
　　“木犀，你说到了黄泉之下，奈何桥上我会遇到的是谁？”惆然而笑，问了她一个连自己都不知道答案的问题。
　　她低头冥思，久久才抬起头来，“我希望一个人也没有，我想要小姐你来世活得平凡而幸福，没有今生的纠葛，没有他们那砒霜般的纠缠加诸在身。”
　　望天而微笑，“希望如你所说，让我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走入轮回。”
　　可是自己却有些惶恐没有这个把握，害怕有人还是不肯放过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