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c小调恋曲》若依_

20、赌

　　不知不觉，在威尼斯已经停留了一个月，拍摄安排得十分紧凑，进程也算顺利。渐渐习惯了这座小城的雅致风情，即便在忙碌的工作中，偶尔也会抽个空沿着蜿蜒小路随意散步，很难得的时候，会和王瑞恩在路旁的小餐馆沐浴着习习清风享用精致的意大利菜。远离国内演艺圈的尔虞我诈，这样的日子显得弥足珍贵。

　　春意渐浓令威尼斯的夜晚愈加柔情似水。我总喜欢在泡完热水澡后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这座小城论不上气势磅礴却精雕细琢的夜景。

　　此时的电话铃声是极煞风景的。国内的号码，那里应是清晨五六点的样子。电话那头苍老的声音是黎湘离导演。他兴奋地告诉我，《舞在朝阳》可以重新开拍了，问我这里大概几时能结束，之后是否有档期回去拍摄。我告诉他，我要问一下王瑞恩和我的经纪人。

　　挂上电话，我的心里不免打鼓，以王瑞恩和黎湘离暗自较劲的劲头，估计即使问他，也不会得到什么好脸色。作为《舞在朝阳》的男主角，黎华也一定收到电话了，决定去找他先探探口风。

　　我特地换了件衣服，他却穿着睡袍，胸口半敞着就来开门。

　　“你太不注意形象了吧？万一是狗仔，天王香艳的出浴照就要见报了。”

　　“一猜就知道是你，你也刚接到黎湘离的电话吧？”他不以为然地说。

　　“嗯，果然你也接到电话了，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告诉他我们下个星期回去开拍，一个月之内把戏赶完。”他若无其事地回答。

　　“你就这么擅作主张？不怕王大哥不放人？”

　　他牵起嘴角：“跟你打赌，他一定二话不说放我们回去。”

　　“怎么可能！”

　　“赌什么？”

　　“你说！反正我一定赢。”

　　“好，输的人任赢的人宰割，没有怨言，怎么样，敢吗？”

　　“一言为定！”

　　门铃响起，黎华说：“答案就要揭晓了。”

　　打开门，是王瑞恩。“若绮也在？怎么，你们找我有什么事？”

　　“黎湘离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完成这里的拍摄，《舞在朝阳》要重新开拍了。”不知道黎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没有把他答应黎湘离的话告诉王瑞恩，只这么轻描淡写地说。

　　王瑞恩沉默片刻，说：“这样吧，这里的拍摄暂停一个月，你们先回去拍《舞在朝阳》，尽快拍完再回来继续吧。”

　　“啊？”我不可思议地看向黎华。

　　他向我投来一个胜利者得意的眼神，对着王瑞恩说：“那我们下周就回去，争取一个月之内完成那边的工作。”

　　“好，不早了，早点休息吧。”王瑞恩看了看我，我便站起来准备和他一起离开。

　　“方若绮，我还有点事要跟你说。”黎华对我说，却是看着王瑞恩。

　　王瑞恩愣了一下，又立刻恢复了淡然的表情，说：“那我先走了，你们也别太晚休息，明天还要拍摄。”

　　该死的黎华，故意在王大哥面前叫我难堪，太可恶了！我尴尬地向王瑞恩点了点头。门关上，就沉下了脸：“黎华，你什么意思？”

　　“怎么了？打赌输给我不服气想赖账？”

　　“那你想怎么样？”

　　他走到我的身后，凑在我耳边，双手揽上我的腰间，温热的气息拂过我的面颊：“你说我想怎么样？”

　　“你……这是趁人之危！”我胡乱地挣脱。

　　“哈哈，”他笑着放开手，“不早了，回去睡吧，这个是你欠我的，以后再让你还。”

　　呼，我不禁松了口气，急忙逃回自己的房间。

　　几天后，我和黎华一起回国。一上飞机他就安静地阖上眼睛，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望着窗外层层叠叠的云，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喂，黎华？”

　　“嗯。”他依旧双眼紧闭，只是应了一声。

　　“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王大哥怎么会就这样放我们回来？”

　　“不然还要怎样？”他睁开眼睛，扭过头来看着我。

　　“他跟黎湘离的关系似乎不太好啊，应该想办法拖着我们让他的电影拍不成才对。”我呢喃着自己的疑惑。

　　“原来你这么不了解你的‘王大哥’啊，”他特地在“王大哥”三个字上用了重音，“他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简单的人。”

　　“有多复杂？”我反问他。

　　“年纪轻轻不但是影帝，还转行成了大导演，这样的成绩你觉得很容易得到吗？”

　　仔细想想，黎华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十八岁离开孤儿院以后，王瑞恩是一无所有的，十年间可以取得这样的成就，绝不仅仅是靠着一腔对所谓理想的热情就能做到的。
　　“王大哥是怎么进入演艺圈的？”我从未想过要问这个问题，此时却好奇地想去探究。

　　“拍了几部裸（和谐）体写真。”黎华说得波澜不惊。

　　原来，王瑞恩的筹码跟我一样，是自己的身体，只是方式不一样罢了。“黎华，你是怎么出名的？”

　　“怎么？对我也有兴趣？我不就是在医学院的毕业典礼表演了个弹唱，被导演看中去演了个歌舞片。”

　　他说的云淡风轻，我的嘴角不由地牵起。

　　“笑什么？”他问道。

　　“你果然跟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有什么不同？”

　　“王大哥拍裸（和谐）体写真，我做了你的情（和谐）人，徐心宁做了大老板的情（和谐）人，我们都付出了不少代价，还走得磕磕碰碰，而你却轻而易举地走到了天王的位置。”

　　“过程不同而已，结果还不都是戏子？”他戏谑地说。

　　“作为天王，你怎么可以对艺人的身份如此不屑？那何必还要进演艺圈，做回生医院的院长不是挺好。”

　　“跟家里抗争那么久才坚持学了那么多年音乐，总想有施展才华的机会吧？哪知道一进来就被人推着走，回不了头了。”

　　“做天王还做得这么勉强，也不怕折寿。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王大哥为什么会放我们回来？”

　　“如果你诚恳地求求我，我也许可以考虑告诉你。”他笑意盈盈地说，露出一副欠揍的表情。

　　“切，才不稀罕呢。”我把头别了过去。再偷偷看他的时候，他又重新阖上了眼。

　　死黎华，竟然吊我胃口，不说就不说，我不稀罕不稀罕不稀罕，不想知道不想知道不想知道……

　　这百爪挠心的感觉真够折腾人的。没骨气地决定挣扎失败，用娇嗔地声音叫他：“黎华？”

　　他没反应。好像睡着了？

　　“黎华？”

　　还是没反应。不可能啊？黎华睡觉向来都是比较轻的，平时就是我先他起床，他也都能感觉到，只不过装蒜让我下楼去给他做早饭。

　　“黎华？”我轻轻推了推他。

　　“你会不会考虑以后一直用这样温柔的声音跟我说话？”他倏地睁开眼睛，对我绽开一个迷人的笑。

　　“去死！装疯卖傻的！”

　　“你不是有话要跟我说？”

　　“那个……”没办法，只好再牺牲一次，又掐着嗓子用刚刚那令自己发冷的声音说，“求求你，告诉我吧。”

　　他抬起我的下巴，看着我的眼睛说：“嗯，真的很好听，但是对不起，我改变主意了。”

　　“死人！”我打开他的手，转头望向窗外，纯白的浮云已被夕阳染成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