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雨中人 ...
-
门被推开宋愉辰一愣，是个红发少年，他神色惊讶又平静下来，“怎么不走？”
他走进殿宇内一切都那么熟悉，处处都能看见时宴的影子，眼眸覆上一层水汽让他看不清四周。
“本座无处可处就在你这里落脚了。”血大喜还是同以往一样走至庭院中，悠闲侧躺着。
宋愉辰没有赶他走，此刻他已经没有人能陪着他了，幸好还有个血魔麒麟不会让空荡荡殿宇那么冷清。
他走到庭院的湖边仿佛那日时宴将他揽在怀里给自己带上红绳的景象就在眼前。铃铛被一阵微风吹起，“叮叮当当”悦耳的声音回荡在湖边，那是他在想念时宴声音。
湖面泛起涟漪，宋愉辰坐在湖边盯着水面仿佛下一刻便会出现一条银尾鲛人正打趣自己。
不知是不是他出现幻觉，自己的倒影在那一瞬间变为时宴让他的心头一颤。
“阿宴……”宋愉辰伸出手，指尖没入水中去轻抚对方的脸最后却消失不见化为泡影。
身后传来脚步身少年的声音传来，让他眼眸一亮接着便又恢复黯淡无光。
“这是他托我给你的生辰礼，说是明日的生辰不能陪你过，提前祝你生辰快乐。”血大喜将木盒递给他。
本来是想等明日在送，可看着他如今的模样实在忍不住只能提前给他，让他能开心些。
宋愉辰接过巴掌大的木盒，血大喜识趣的离开昭阳殿。
他差点忘了明日八月九日是他的生辰。低眸看着手中的木盒没有过多华丽的装饰。
普通的不能在普通像是凡间集市上那最平凡的一个，他缓缓打开木盒。映入眼帘的是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的鳞片，他将三片鳞片拿出，泪珠滑落滴落在鳞片上。
鳞片不断在他手中泛着光，他有些不解，声音哽咽，“阿宴……”
“我在。”
宋愉辰眼眸一颤抬眸便震惊，眼前的人只是一个幻影是时宴的幻术。
“阿宴！”宋愉辰将盒子放下，就算知道是幻影他还是想要抱住对方。
双方都无法触碰，宋愉辰就这抱着，虽然穿透幻影抱的是自己但这样他也安心了，这便是他最好的生辰礼。
“生辰快乐我的宝贝，每年生辰我都陪着你。” 时宴神色温柔看着宋愉辰。
他将法术留在自己的鳞片上，永不消散只要宋愉辰到生辰打开这个鳞片便可看见自己。
“有你我便快乐。”宋愉辰指尖轻抚着对方的脸，视线落在幻影的唇瓣上，踮脚轻吻对方。
从前都是时宴主动吻他，这次换他来主动，要是时宴没死一定会很开心吧。
等他在睁眼时，幻影便消失了，他大概知道剩下的鳞片是做什么的将它们放在木盒中，等待下一次开启。
鳞片很好看，他想这应该是时宴自己认为最好看的三片。他觉得都很好看但时宴一定挑了很久，拔鳞应该很痛吧。
宋愉辰的心一抽一抽的疼，他害时宴没了家人最后还害了他，时宴却还是不与自己生气，一次又一次的将自己拉出深渊。
可他陷的太深，时宴拉不出来被他一同拉进深渊最后时宴将他推向光明，自己则跌落谷底在也回不去。
时宴是真心的，是他一直在质疑他的爱，在醒来时便真的离开了他。
“砰”
清脆的碎了响起瓷碗被打碎，宋清漪一愣立即跑进寝卧中，宋珺璟的双眸被白缎缠绕坐在床榻上还在回神。
他之后只能缠绕着白缎看不见眼前的一切，幸好他的耳力不差感知能力只需要在锻炼便可生活。
“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宋清漪神色担忧道，她已经尽力医治了，也就把腿恢复了，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宋珺璟调动灵力只有微弱的灵力在周围缠绕，身上剧痛也消失不见像是没发生过，但眼睛和龙骨的失去提醒着他这一切都不是梦。
“无事。”宋珺璟淡淡道，他起身便要离开床榻向外走去。
宋清漪扶住他问道：“哥，你要去哪？”
他闻言一愣，他要去哪？他如今没了灵力能去哪里？连法阵都画不了。
“清漪帮我画个法阵吧，我想离开这里。”宋珺璟沉思片刻，“煜璟便交于你们照顾，如今我也……”
他没在继续说下去，他一个残废如何带江煜璟，只能交于她们照顾。
“煜璟我们会照顾好，哥你要去哪？”宋清漪问道，她已经画好一半的法阵就等宋珺璟的地点。
“南云郡东市竹安巷。”宋珺璟唇角微微上扬，那是他和江如晔在凡间的住宅，他想往后余生在那里渡过。
宋清漪画好便将他引导至阵中，她哥要去寻找江如晔，她拦不住。
“哥，保重。”宋清漪最后抱住他便退出法阵。
宋珺璟闻言一笑颔首道：“嗯，祝你们百年好合。”
宋清漪闻言脸便红了，连忙跑了出去。宋珺璟看不见也知道，她是害羞了。
“客官！里面请！”
“看一看，瞧一瞧，新品，当季新品。”
宋珺璟感受到热闹的气氛，才知道自己已经来到凡间，他蒙着眼凭借凡间的记忆走进竹安巷。
他在心中默数一步，两步，三步……
在第九十九步时他停在门口，唇角上扬伸手推开沉重的大门，灰尘扑面而来，他忘了这里已经过去二十五年，很久没人住，也没人来打扫，那只名叫阿晔的猫或许早就跑了。
他抬步进门将门关上，穿过庭院走到膳房中将水打好拿出抹布便先处理膳房。
“阿晔，我好想你……”宋珺璟哽咽道。
这里的一点一滴更让他难受，但他只待在江如晔待过的地方可以让自己一遍遍的回忆。这样便可熬过五百年，他守着这一方小屋，守在两人最熟悉的地方。
他步伐缓慢，伸手不断的摸索不想将这些东西打碎都是他们之间的回忆。灰被扫落，尘封的记忆不断涌上来让他难捱。若是龙骨能换江如晔回来那便好了。
打扫完整个住宅，衣裳也被汗液打湿，青丝黏在皮肤上，身上也黏嗒嗒的让人难受，他烧好水沐浴完便站在院中。
秋风吹过带起一阵凉意，他闻不到梨花的清香。希望五百年后梨花开了，江如晔也能回来。
“阿晔，答应我，一定要回来好吗？”宋珺璟望着梨树喃喃道。他的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一年又一年过去，时光飞逝，整整过了五百年，宋珺璟还是未变模样，他已经习惯没有眼睛，用感知的能力做一起，灵力也有所提升却一直恢复不到以前。
今日是个大日子，宋珺璟每年三月二十三都要去当初两人一起去过的庙宇祈福，因为那日正是江如晔的生辰。
屋外有些微冷，但挡不住他的热情，微风拂过树上的梨花也开了划过他的脸颊。
“阿晔，梨花又开了。”宋珺璟浅笑道。
他走出竹安巷，庙宇今日同往日一样汹涌的人群在门口进进出出。
众人看他是个瞎子便都绕着他走，都怕他突然碰瓷就讹上他们。
宋珺璟看不见他们神情以为是好心给自己让路便走了进去，他还是同往常一样去姻缘树下，要先看江如晔当年的祈愿，才会开始写今日的。
“公子，你来的真是准时。”
一道少年的声音传入他的耳朵中，宋珺璟闻言便唇角上扬，“今日又要麻烦你了。”
他每次来都要麻烦这小僧为自己寻找江如晔的祈愿，念给自己听。少年像是不会厌烦，觉得此人有趣极了，便都会给他取。
宋珺璟不愿解释太多，他永远不会老去死去可凡人会。五百年来，他遇到很多同这少年一样最后死去，渐渐的便不会在说了。
过了半个时辰，小僧才回来，他拿着发旧的祈愿走到他面前，开口说道：“我念了？”
“嗯。”宋珺璟虽然知道是什么，甚至滚瓜烂熟，但他还是不厌其烦的想听。
“愿君前路坦荡无磨难，平安喜乐事皆成。”
在听一次他的心还是会一颤，宋珺璟要拿过祈带便被小僧制止了。
“嗯？”宋珺璟疑惑，他就想摸一下，虽然不见但他想感受。
小僧翻过祈愿，疑惑道，“今日这背后怎么还有字？”
往日是没有，他看的明明白白，宋珺璟闻言一愣便焦急问道，“写了什么？”
“与君常相伴。”
宋珺璟心中涌上一阵酸楚，眼泪滑落，他不知是以往的那些人怕自己承受不住便不愿将后面的字念给他听还是今日突然多了。
他走到木案旁，小僧便跟了上去，拿出笔墨和祈愿问道：“公子今日要写什么？”
“故人永不散。”宋珺璟哽咽道。
他每次都要麻烦身边的人替他写，但挂起来却是他亲手挂上。小僧将祈愿写好便递给他，宋珺璟接过，谢道，“多谢。”
“无事，师父常说要帮助他人才能有善果。”小僧星眸含笑道。
宋珺璟抬手轻揉他的头不语便爬上木梯，将祈愿挂上树枝绑紧喃喃道，“生辰快乐阿晔。”
他缓慢的爬下木梯，又朝那小僧走去，恢复往日的平静道，“今日我想求一下我和他的缘签。”
小僧将木筒签递给他说道，“公子摇吧。”
宋珺璟接过便开始摇，“咚咚咚”沉闷的声音。
“啪嗒”
第一根签子掉落，他停下动作，等待对方的回话。
“公子，是个上上签，说明你们缘分未尽。”小僧笑道。
宋珺璟闻言心中的石头落地，这五百年来，求了多少次就从未抽过上上签，唇角止不住的上扬，这是第一次抽到上上签，今日的手气真好。
天空突然阴沉下来，“轰隆”的巨响，这是要下雨的前兆，他今日也未带伞，只能淋雨回家了。
“公子，我猜你今日定没带伞，拿着伞快回去吧，明日还我便好。”小僧将伞柄塞在他手中，雨淅淅沥沥的便下了，他连忙跑进庙中避雨。
宋珺璟撑着伞感受不到人只能听见雨声不断打着伞面，下的密集，只好明日在还他了。
他走在街上路上的行人纷纷着避雨，跑的迅速带起一阵水花，溅在他的衣摆上。
雨水在水面上溅起水花，如同烟花绽放，指尖微微发抖，他感受到空气中那一丝不同寻常的气味。
“阿晔，是你吗？”宋珺璟愣在原地，泪水已将蒙在眼前的白布打湿。
“与君常相伴。”
“故人永不散。”
宋珺璟看不见，听着清冷带着轻笑的声音便知道是他的阿晔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他们都兑现了当初的诺言，虽是随口一说，但已牢记于心，两人不约而同的想起当初的话语。
“如若在偷袭我一次，我便五百年都不来找你！”
他已经僵在原地不敢乱动，他能感受到奔跑的脚步声，最终是苦尽甘来。
“在无下次！如若在有下次，我便跪上弥洛山，挖去双眼求你回来可好？”
江如晔耳旁传来“呼呼”的风声和“哗啦啦”的雨声，但他总觉得不够快，还是不够快，想要将这五百年都弥补上。
宋珺璟张开怀抱，他心爱的人扑进他的怀里，这一刻落叶终于归了根，浮木也有了依靠。
他将伞偏向怀里的人，头埋在对方的脖颈，他等这一天等了五百年，“阿晔，我们回家吧……”
像往昔的许多天那样，十指相扣牵着对方手回家。
————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
第157章 雨中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