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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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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面的人,不是城里的?
倒也不见得。
大哥的意思应该是,不是城里的常驻人口。
那些人,必定还在城里。会不会和栖梧有关?
寤怀并不是怀疑栖梧,他是想见栖梧,只是他意识不到。
背着琴囊,连夜翻了出去,不知道老者是不是还在那里。
空手去定是不妥,也不知道带什么礼物好。既然如此,把家主的琴带上,想必老者也会喜欢。
阵法还在,老人没有离开。
能见到栖梧吗?
先碰碰运气吧。
大门没关,灯还亮着,能听见琴声。调子虽和寤怀弹的一样,可意境却全然不同,更显哀伤,老者弹的吧?
他在门外悉心恭听,等老者弹完,便上前敲了门。
“门又没关,进来吧。”老者转过脸来,正面看着他,有些意外,“你的术法,是婆婆教的?”
寤怀点点头。
老者往门外瞧了瞧,确认只是寤怀一人前来,神色里多少有些失落。
回过头来,看见寤怀背着的琴囊。
“婆婆把这张琴给我,让我好好跟您学。”
说完,便放下琴囊,取出那张黑得发栗的琴。
老者看到琴,很是震撼。
伸出手来,想摸,又收了回去,感叹道,“这琴好啊。”
“您用它弹弹?”
“不了不了,还不是时候。”
寤怀不知道他说的不是时候是什么意思,也没再邀请。
老者示意他把琴收起来,“你今天来的不巧,我那徒儿很少在此过夜。”
寤怀被老者直接戳穿来意,确实有点窘迫,“晚辈冒昧。本该择良辰吉日携拜师礼前来,今日属实是有要紧之事才匆忙登门。”
“都是不拘小节的人,不必在意。如若我当年没出来,早就由我教你们弹琴了。算起来,你是主子,用不着如此客气。”
老者回到内屋,似是在找什么东西。
不一会儿,手里拿了卷书出来,递给寤怀:“这是我当年做的批注,你先拿回去看,忙完手里的事,再来吧。”
寤怀双手接过,打开浏览,不太看得懂。
“先收起来吧,放在琴囊里,别弄丢了。你婆婆都懂,不忙的时候,可以先跟你婆婆学。我徒儿在城西马厩打杂,去吧。”老者把书卷帮他装入琴囊,“再来,唤我季叔便是。”
季叔拍拍寤怀的后背,“都长这么大了,那时候,齐光才那么丁点大。”说着用手在腰间比划了一下,示意那时候齐光的头还不到他腰。
寤怀想,季叔可能是在说他们几个还小的时候吧。那时大哥才那么高点,他指不定多大,对季叔完全没什么印象。
看季叔如此感慨,寤怀没头脑得问了一句,“季叔为何离开呢?”
季叔摇摇头,又叹口气,“年轻的时候执拗,不知何为爱,老了,才觉日常可贵。现如今,也放不下脸回去了。”
“季叔您别光站着,您坐。”他上前扶着季叔,让季叔坐下,“您随时可以回来。”
季叔摇摇头,“再说吧。小华予,可还好?”
“季叔知道华予?”问完也自觉愚笨,“也是,华予是家主离开之前带回来的。”
季叔捋捋胡子,叹道,“虽是你们婆婆起的名字,可也是揣测家主的喜好起的。只是我们修行太浅,尚参不透其中用意。好好护着华予,那孩子心思重,并不是表现的那般无忧无虑。”
寤怀斟茶,双手端至季叔面前,“寤怀替华予谢过季叔。”
季叔接过茶,一饮而尽,“我和你们婆婆都无儿无女的……咱们都是受了家主的恩惠才得以苟活至今,你们三个,就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
季叔又拍拍他肩膀,催促他,“我数术虽不如你,但也大致知道,许是遇见了麻烦,赶紧去吧。护好华予。”
寤怀给季叔行了礼,转身回城。
马厩里,马儿静悄悄得吃着干草,四下无人。
寤怀只得挑逗马儿,惹的马儿一顿嘶叫。
栖梧穿着单薄的中衣闻声赶来,看到捣乱的是寤怀,随即收起杀意,转身往屋内走。
寤怀看到来人正是栖梧,心里竟有种说不出的高兴,不由栖梧邀请,自己便跟了上去。
不等栖梧关门,寤怀直接发问:“你可知华予今日遇险是何人所为?”
栖梧摇头说:“今日姐姐和华予小妹一起出行,我也想知道。”他有点冷,拉了拉批在身上的衣襟。
寤怀看清了,那是他那件衣服。
栖梧居然没扔,还贴身穿着!
寤怀突然觉得心跳得很快,莫名也有点不好意思。想起那晚睡在有栖梧体温的被窝里,如今栖梧的身体就在自己的衣服下,他有没有觉得暖和一些呢?
寤怀盯着他单薄的身躯发了会神。
栖梧的骨架比他小一些,那身衣服在他身上显得空荡荡的。
他真的好瘦。
要是他的衣服在薄一些就好了,就能看清楚栖梧的伤口有没有好。
太薄也不行,不暖和。
盯着别人看太久实在不是君子所为,寤怀回过神,在心里拍了拍自己的脸,冷静,冷静。
又问:“不是你们的组织?”因为过于突兀,他没把握好语气,让人听起来有种质问的意味。
栖梧并不知道寤怀在想些什么,他见寤怀半天不说话,又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明显是怀疑他。
若是他,那他怎么可能会对姐姐做那么危险的事?
栖梧有些生气,但也尽量用平和的语气说,“据我所知不是。不排除组织里有我不知道的其他人。”
这下陷入了僵局。
寤怀从问出口的一瞬就开始后悔,不该那么说话,明明没有怀疑他。
也看出栖梧不高兴了,这可怎么办才好。只得顺着话题,硬着头皮再往下问,“你们组织里可有人和华予不相上下?”
听寤怀这么一问,栖梧很认真地在脑子里想了想。
寤怀见他仔细思索的样子不像装出来的,他确实是关心蝴蝶。
栖梧想了一会才说,“和华予小妹不相上下,有好几个。但其中有一个轻功还不错。”
听到轻功不错,寤怀绝对不能放过这个信息,“他在哪?”
先给他找出来!
“不知。都是通过中间人传递信息。我知道这么个人,是发现他常去姐姐那处找梨花姑娘。”
“这么说,你在他之上,不然也不至于你发现了他的底,他确不知道自己暴露了。”寤怀对栖梧的能力,还是相当肯定的。
“各有所长。”
“你倒是谦虚。”
说了几句以后,气氛比刚才缓和不少。
栖梧这时候才看见寤怀背后的琴囊,以为是师父送他的,心里不悦,问:“这是?”
寤怀不知他说什么,顺着栖梧的目光往后看,反应过来,“哦,这是婆婆给我的。季叔让我先跟婆婆学。”
“季叔?”
栖梧明显不高兴了,这人竟唤自己师父作叔。
“嗯,季叔让我这么称呼他。”
栖梧丝毫不掩饰自己的不悦,前些日子还称自己为师兄,如今自己不光不是师兄了,还成了平辈,觉得吃了莫大的亏。
寤怀瞅他别扭的样子心里暗爽,不知道为何看他不高兴竟让自己如此得意,嘴角轻轻上扬。这才想起来,上次决定再见面要捉弄他,却又因为这样那样的事忘记了。
不过从师弟变主子,一点都不亏!
事情已经有了眉目,寤怀见栖梧不爽快的样子,再多待也不合适,随即向栖梧告退。
刚走到门口,手都已经碰到门栓,又想起来什么事,他便回过头。
栖梧穿的少,也不知道他是不怕冷,还是没得穿。
方才还想着衣服薄点救好了,现在又觉得之前不是还给他披了一件袍子,为何不披上?
想问又问不出口,总觉得问了就是在对栖梧说,上次是我救了你,你快感谢我。
寤怀不愿意栖梧那么想他,可又不想栖梧着凉。
栖梧原本看寤怀都要走了,又停下来回头看他,便问:“还有事?”
寤怀随便找了个理由,问:“你可知,他为何故意放走华予?”
栖梧摇头:“许是,知道华予小妹的身份,并不敢直接得罪齐爷。这样被华予小妹打伤,既对雇主交了差,也卖齐爷一个人情。两头都有退路。”
见寤怀并未搭话,栖梧主动发问,“二爷今日可还去烟雨楼一趟?”
他叫自己二爷,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寤怀心想自己得找个机会告诉他自己叫什么才行。
但现下不是好的时机,只是如实回答栖梧的问题:“挨了华予一掌,还得回去复命,今日怕是我们去了也会扑空。况且,如若他身体还受的住真去了烟雨楼,蝴蝶姑娘也能知晓一二。先晾他几日。”
“姐姐已然不能独身事外,只求能平安一生。”
“蝴蝶姑娘的安全,楼主必定放在心尖。我大哥也加派人手暗中保护。华予也不会坐看蝴蝶姑娘有危险而不顾。”
“既然如此,我先歇息了。”
说完,栖梧便钻回被窝,拉过被子,打算把自己紧紧裹起来。他心里知道,别人再上心,也不如自己多护着。还是养精蓄锐,护好姐姐才是正经。
寤怀看他裹得那么紧实那么认真,心想,原来是怕冷的啊。
栖梧裹完被子,看着站在原地发愣的寤怀,不知为何觉得有点尴尬。
便下逐客令:“你不走么?”
寤怀仓促出了门。
从外面小心把门合上,寤怀蹲在墙边并未离去。
回味刚才他们谈话的过程,栖梧好像并不太喜欢他。至少比起在烟雨楼的仗义相助,最近两次见到他,他并没有好脸色。
难道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惹他不高兴了?思来想去,也没做什么呀,何况一共也没见几次面。
他到底是怎么看待自己的?
屋里的气息逐渐平稳,栖梧睡着以后,寤怀才轻轻站起来,悄悄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