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风听我令

22、胜利

　　“不舒服吗？明羡。”
　　因为过于担心明羡的状况，游星渐抓住了明羡放在他胸口上的手腕。游星渐的手指修长，手掌也大，抓住明羡手腕的时候，对比之下，只觉得她的手小得惊人。

　　但游星渐现在无暇顾及这小小的肌肤接触，他紧张明羡，抓着她的手，半蹲下来，眼睛自下向上看低着头的明羡，着急要确认她的感受。

　　像一只笨拙地想要安慰人的巨型犬。

　　明羡反常的情绪最终还是没有持续太久。游星渐的体温偏高，圈住她手腕接触的手掌像熨烫在她的皮肤上，明羡深吸了一口气，缓慢而坚定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

　　游星渐的手一下变得空落，他仍然蹲着，有些迷茫地看着明羡。

　　“包厢里太闷了，我感觉胸口不太舒服。”
　　明羡恢复过来，耳朵也没有那么红了，情绪、语气都变得镇定。

　　“要先送你回家吗？”
　　游星渐仍然担心。

　　明羡摇了摇头。

　　包厢门响了一下，被推开，有人从里面出来。
　　尹姝穿了一双高跟鞋，走起来掷地有声，几步路的声响都很有压迫感，她看到明羡和游星渐两个人就在门口，问：

　　“怎么了？”

　　她抱着手，走近了明羡：“不舒服吗？”

　　尹姝的眼眶被细细地描黑，不是不好看，只是看起来很不近人情。游星渐抬起一只手，拦住尹姝，道：

　　“包厢里太闷了，让她休息一下吧。”

　　尹姝觉得自己只是在平常地关心，游星渐不知道怎么的，一副紧张防备的样子，令尹姝觉得心酸，也觉得自己很好笑。

　　但这种自嘲低落的情绪只浮现了一秒，随即是排山倒海的不甘。
　　她实在想不通游星渐看上她哪里，如果她把蒋明羡的事情抖落出来，整个学校都不会有人再想理她一下。

　　她的眼睛看着明羡，侧了一下身，道：“要先回去吗？”
　　“如果想回去的话，我可以先送你回家，明羡，有个女孩子陪比较方便。”
　　后半句是说给游星渐听的。

　　明羡摇了摇头，她也不太清楚自己刚才怎么了，只是一瞬间反应上来，明羡的行动一向敏捷，所以立刻起身离开了包厢。

　　“我好多了，我们回去吧。”

　　三个人一起回到包厢里头，同学们自然都关心明羡，明羡只道没事。这只是个小插曲，很快气氛又重新活跃起来，不过为了照顾明羡，就没有让她再参与到游戏里了。

　　继续玩真心话大冒险。

　　转盘的指针又转到尹姝这边，提问的是班里一个好事的女同学，她半开玩笑地问道：“包厢里有没有你喜欢的人？”

　　场上所有的人，除了明羡，都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不仅如此，他们也都知道尹姝暑假的时候向这个人告白了。
　　而且被回绝了。

　　女同学问尹姝这个问题并非为难，相反，尹姝和班里的女生处得都不错。她向游星渐告白失败这件事情，也是她大大方方说出来的。

　　“我会错意，以为他喜欢我。”尹姝的口吻坦荡又无奈，反而让女同学们同情安慰，帮着她骂游星渐有眼无珠。

　　这个时候再提这个问题，只要尹姝回答“没有”，说明自己已经放下，公开揭过这件事，说不定还能当回朋友——况且尹姝表现得那么不在意。

　　“有。”
　　尹姝很快答道，眼睛看着游星渐。

　　“你捅我干嘛？”游星渐坐在角落，仍然和明羡挨在一起，他的另外一边是颜霁，显然是毫不关心玩游戏的人在说什么，反问旁边一直拿胳膊碰他的颜霁。

　　尹姝只是笑笑，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明羡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觉得所有人都话里有话，暗流涌动的样子。

　　众人又玩了一阵，轮流唱歌，聚到傍晚，有人约着去续摊吃饭，自然要把游星渐也叫过去。

　　老实说，游星渐从来没有出来聚会的时候这么心不在焉，几乎百分之九十的心思都放在明羡身上。

　　不是因为明羡今天很漂亮……当然也有一部分原因，游星渐自己把她叫过来，记挂着她有没有玩得开心，自己给她点的果汁喜欢吗，明羡也确实一首歌都没唱，不过有几个同学和她搭话，明羡也是友好和善的样子，还和人家交换了微信。

　　好像和林风眠关系已经很好了，林风眠会和明羡说悄悄话，然后趴在她的肩膀上笑。

　　游星渐像一位过分关心孩子交际问题，又过分担心孩子被冷落的家长，只得频频观察：明羡和人家聊天，他就觉得真好；明羡安安静静地坐着，他就和她说说话，不想让明羡感到孤独。

　　林风眠和明羡一起从家里出发，自然是一起回去。游星渐只觉得和明羡相处的时间过得好快，像小溪一样潺潺流走。

　　明羡不去吃饭，他也不太想去了，推辞了之后大家一副失望的模样，纷纷开玩笑说游星渐不给面子，下次要他请客。

　　要游星渐出钱请客倒不是认真的，这里面不缺家境好的人，只是游星渐是团体中心，没了他要冷清不少。

　　明羡和林风眠先走了，游星渐和她们告别之后，站在路边上准备打车。背后突然传来一声：
　　“星渐。”

　　游星渐侧头一看，是尹姝。
　　他应了一声，没有问尹姝为什么不跟着去吃饭。

　　尹姝走上前一步，站到游星渐身边，道：
　　“你要回家了吗？”

　　游星渐点点头，眼睛仍然看手机，这里是市中心，附近打车的人太多，还要排队。

　　其实很容易看出来，游星渐对自己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只是在尹姝和他告白之前，游星渐看上去对任何人都没有那方面的感情。

　　因为尹姝觉得自己很漂亮，表现得性格很好，她对游星渐势在必得。她想不出游星渐有什么拒绝她的理由。

　　尹姝不明白。
　　男生都很蠢，不看表面，难道看得到内在吗？

　　游星渐对自己和蒋明羡的态度差异，无非就是在他眼里，明羡看上去比自己漂亮而已。

　　原来他喜欢那种风格。

　　但是蒋明羡终究还是要输的，她是个有污点的人，况且，尹姝也不会承认，蒋明羡比自己漂亮。

　　“游星渐，和我一去去吃饭吧，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有事情要告诉你。”
　　“——是关于蒋明羡的事情。”
　　尹姝朝他道。

　　听到明羡的名字，游星渐的目光终于从手机屏幕上移开，看向尹姝。
　　尹姝这段时间体重降了很多，看上去也瘦了不少。她很满意自己，按照她的审美，当然是越瘦越好看。

　　她要变得更瘦，比明羡更瘦，比明羡更漂亮。

　　但是游星渐只看了她半秒，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啊”了一声，立刻迈开腿就要走，他朝尹姝道：

　　“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说完，就追着明羡离开的方向跑走了。

　　尹姝的表情更阴沉了。

　　游星渐跑得倒快，也得亏林风眠说想吃麦当劳，没有打车先走。

　　追上明羡的时候，明羡正一个人站在门口等林风眠。游星渐从自己的卫衣口袋里拿出明羡的手机和钥匙，道：

　　“忘记拿了。”

　　明羡接过来：“……谢谢你，星渐。”

　　游星渐不知道自己看明羡的眼神简直是充满不舍，他的眼睛亮亮的，跑过来也不怎么喘气，只是额前一簇刘海迎风竖了起来，有些滑稽，但因为他长相出众，是一种不自知的俊朗。

　　“今天玩得还开心吗？”
　　游星渐还是想知道，他专注地看着明羡的眼睛，问道。

　　“很开心。”明羡点点头，她并不是不知道游星渐的有心。

　　明羡不会说谎，游星渐得到了肯定的回答，他还有一句话要说，但没那么容易说出口，踌躇了半秒：

　　“你……你今天很漂亮。”

　　像是被这句话烫到一样，游星渐刚说完就匆匆告了别，匆匆走了。
　　留明羡一个人在原地眨了眨眼睛，林风眠抱着麦当劳出来，看明羡在门口，表情愣愣的。

　　林风眠看到明羡手上的手机和钥匙，很快反应过来：“啊，游星渐是不是来了？”
　　明羡“嗯”了一声，手上做了一些没有意义的动作，把手机解锁，又锁上。

　　林风眠不知道游星渐和明羡说了什么，此时也没有看出明羡微小的异样，随口抓了话来闲聊：“哎，你说，游星渐会不会喜欢你啊？”

　　闻言，明羡摇了摇头。

　　游星渐回去和尹姝碰头，时间没过去多久。

　　他的表情不算严肃，游星渐从不摆高深的表情，当然也算不上轻松。

　　“想吃什么？”游星渐没有上来就问明羡的事情，而是让尹姝挑地方。

　　但这已经晚了，尹姝原本还在想要不要有所保留，但在游星渐追出去的一瞬间，她已经下定了决心——

　　她要把原原本本的蒋明羡，见不得光的蒋明羡，游星渐不知道的蒋明羡，全部都说出来。

　　她不值得被任何人喜欢。
　　她只会让人厌恶、害怕、恐惧，谁知道了真正的蒋明羡，都不会再想去靠近她。

　　“我想吃甜品。”
　　面对即将知道真相的游星渐，尹姝扬起甜蜜的笑容。